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拗不过,只好逢九都和玦儿一起去探望太后,想来他在场的时候,太后也不至于让玦儿难堪;初一十五的时候有中朝,有时他便让小王公公跟着玦儿过去,每次倒也平静,回来之后玦儿也不曾抱怨,想来那皇后也是知趣的吧。
只是余公公就有些犯难了,拿着进献上来的册子不知如何是好,按这几个月的情形看,季涟下了中朝和内朝就在长生殿里呆着,平时更是以长生殿为家,几乎就没怎么回过秋风殿。官员们呈上来的奏折,他都偷偷的送往长生殿,可这选妃的册子要是不送吧,季涟看不到;送了吧,万一惹孙贵妃不快,倒霉的只怕是自己。思前想后,只好让小王公公偷偷的告诉季涟再做决断。
季涟听了,便让小王公公去把册子取来,一面进里间对正在削小板凳的玦儿道:“礼部选妃的册子送来了,你要不要看?”一面留神看她的表情。
果然玦儿皱眉撇嘴道:“你要选妃自己去选好了,故意拿来气我么?”
季涟帮她按住小板凳,笑道:“我怕进来不合你的眼的人,你看着心烦啊;你要是心烦了,我又怎么睡的好。”
玦儿一面给小板凳磨光一面道:“合你的眼就行了,要合我的眼做什么——只要合了你的眼,你自然睡的好,她们选进来又不是陪我睡觉的。”
季涟皱眉笑道:“你看你,说话这么粗鲁……礼部定了二月初四正式选妃,在兴郗宫懿德殿,你要不要和我一块去?”
玦儿斜睨了他一眼,道:“你不怕我去了,把那些长得漂亮的都赶走了,留下一些丑八怪么?”
季涟只是笑笑,也不答话,不多时小王公公便送了册子来,季涟见玦儿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便故意拿了册子,饶有兴味的看起来,边看边用眼角偷瞟玦儿,看她作何反应,见她也偷瞟自己,忙做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不住的点头,玦儿以为他见着了什么绝色,忙搁下小板凳,上前来把他眼睛遮住道:“不许看!再看,剜了你的眼睛!”再看那册子上翻开的那一页上,画着一幅小像,旁边有小字注着:琅琊赵氏女,年十五,后面写着她家父母各代为官的情况,再见那女子的小像,只能算中等姿色,便有些鄙视的看着季涟,心想一辈子没见过女人么,这样一个就看得这么带劲。
却见季涟正饶有兴味的看着自己,玦儿仔细一看自己的姿势,方知她从后面绕着季涟,拿袖子遮着他,颇有一些暧昧,便撤了袖子,抢过册子,自己斜在榻上一一翻看。
看着看着脸色就差起来,原来这册子里呈上的五六十名女子,容颜俱是上佳,刚才那个琅琊赵氏,似乎还只能算中下等,已经不逊于己;大部分都是清秀一类,也有七八个颜色娇媚的;再看家世,竟有一大半都是世家女儿,再不济也是累世为官书香门第的那种,相比之下,自家里出身商贾显得十分寒碜。
原来本朝开国之后,尚无大规模的选妃,那些名门望族,几十年来都未尝过做皇亲国戚的滋味,这次好不容易碰上,还不卯足了劲,从家族里挑年岁相合又容貌出众的,再使上不少银子,从地方打点到京城,务必要使自家女儿进入最后挑选的名单,巴望着能借此振兴自高祖开国以来已逐渐式微的世族门阀势力。
季涟见玦儿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心知册子里必是佳丽无数,便笑道:“怎么册子里都是丑八怪么?你看着脸色这么差?”
玦儿一把把册子扔到他身上,恼道:“你有艳福了,赶快回去偷着乐吧!”
季涟拾起册子,走过去偎在她旁边靠下,左手搂着她的纤腰,右手翻开册子道:“一起看看嘛。”
然后指着第一页那个十六岁、瓜子脸大眼睛的太原邓氏道:“啧啧,你看看这个,下巴长这么尖,眼睛瞪得和一头牛似的,看了就叫人害怕。”
翻开第二页,十四岁的颍川史氏,季涟皱眉道:“你再看看这个,头发稀稀拉拉的,抓起来一把都没有,肯定营养不良。”
第三页,就是刚才季涟在看的那个琅琊赵氏,一双弯弯的月牙眉,眼神似有笑意,季涟便道:“这个对着画师就笑成这样,十之八九品行不端。”
再翻到第四页第五页,季涟不是说人家脸太方,就是额头太宽,或是嘴巴太大,就连玦儿觉着最亲切可人的永嘉周氏,也被他贬的一无是处,玦儿知他故意说来逗自己开心,心里又担心这些人真的进了宫来,每天在季涟面前晃来晃去的,难保哪天他不动了心,仍是皱着眉。
季涟见她还是不开心,只好使出老一套——甜言蜜语加赌咒发誓,摆事实讲道理:“去年我去金陵的路上,五叔还送来了一堆舞姬呢,比这些长得漂亮多了,我可是一个也没碰啊。”
玦儿听了这话,眉头皱的更紧了,道:“怎么我以前没有听说你五叔给你送舞姬的事情啊?”
季涟忙道:“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啊,五叔把人送来了,我当着使者的面,欣赏了一番歌舞,敷衍了一番,就没管那些人了,等你后来过来,我早就把这些事忘了。”
玦儿仍是怀疑的盯着他:“那个时候我不在,你会那么自觉?你要是没留意那些女人,怎么记得她们比这些还要漂亮?”
季涟心里想这真是说多错多,忙将那册子丢在一边,抚着她的腰温言道:“我有没有对不住你,你还不清楚?”一面又使出浑身的手段温存起来,玦儿在他这番言语加实际行动的劝慰下方才作罢。
季涟瞥了一眼扔在旁边的册子,想着如今要忙的事情可不止一桩,和顾首辅、柳心瓴等人商议了许久的新政之法也该颁下去了,照历朝以来实施新政的阻碍看来,此次必不容易;那名册里,传说中的六大门阀士族尽数送了人来,有的还不止送一个,百余年前曾有“愿娶六姓女,不尚皇家姝”的说法,再看看现在的册子,他心中不禁冷笑,再者他现在一腔心思都在玦儿身上,选什么样的人进来,他倒确实懒得费心。
到了二月初四,太后携季涟、江淑瑶和玦儿及礼部众人一起在懿德殿进行了本朝第一次大规模的选妃活动。
张太后自季涟登基后,便深居简出,平时对玦儿也是和颜悦色的,然而她越是这样,季涟便越是揣测她又要玩什么手段,总是放心不下,好在她大部分时候闭门不出,偶尔出来,什么事情也都依着季涟,一时也没出什么事来。
江淑瑶坐在太后下首,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滋味,嫁给季涟已经一年半了,他对自己只是冷言冷语,太后劝她等季涟将那孙如玥纳进宫来,过了那股子劲,自然就回心转意了,谁知这两个月来,除了和孙贵妃一起去拜见太后的时候能见到他之外,从来见不到他。有一次他中朝下的早,孙贵妃在自己这里呆的时间长了些,他在长生殿见不到人,竟直接跑到蓬莱殿来找,那样子似乎是生怕来得晚了,自己会把孙贵妃吃了一样。
旧人尚在,新人又来,太后又劝她,等得新进宫的人多了,陛下的心自然便会从孙如玥的身上收了回来,可是,从孙贵妃身上收了回来,难道会转到自己身上么?难道自己就是因为当时占了他认为应该给孙贵妃的位子,所以落得他如此冷遇么?
江淑瑶看着摊开在季涟面前的册子,又看着他神情温柔双目含笑的看着玦儿的样子,一颗早已冰冷的心继续朝着无尽的地底坠下去。
礼官按照州府的顺序,一个一个的叫进来,进来后,张太后和江淑瑶问些闺名、生辰等问题,或是祖上哪一代曾出过的名人,然后看季涟的意思。季涟用余光偷瞟玦儿的手势——昨晚说今天要来选妃,她心理仍是老大不乐意,季涟只好哄着她,是留是走都凭着她的意思。见玦儿用左手覆着右手——这是他跟她说好的留的手势,便让留了,张太后再以容貌家世的大概,定一个品级,江淑瑶再拟定详细的封号,一连下来几个,玦儿的手势丝毫未变,季涟一边叫留一边心里发虚,心想这不是让明天内朝的人笑话我么,再见她面上的表情,看她咬着唇,眼中忽闪狡黠,才知她是故意刁难自己,于是下一个便叫了不留,再看她嘴角勾了一下,斜睨了自己一眼,似是幸灾乐祸的样子。
季涟心下大寒,接下来的人,便不知是留好还是不留好,总不能全部不留吧?若随便挑了几个留下,只怕她晚上又要纠缠不清到底留的那几个人是为什么要留,不知会给自己编排些什么罪名。思及此处,对下面的莺莺燕燕更没了看的心情,这时叫道的正是琅琊赵氏,赵氏女报了闺名,季涟便皱了眉,正准备说不留,却听得玦儿道:“臣妾听说琅琊想来颇多文人雅士,名家汇集,赵小姐出自世族,想必也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