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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同春随便叫了几样莱,一壶酒,一个人自斟自饮,他不再看别人一眼,当然也就看不到那难堪的眼光。
突地,一个女人的轻笑传人耳鼓。
武同春抬头一看,脸色大变,心里像被扎了一刀。
第五章
邻座,坐的赫然是紫衣少女素心和侍婢小青,竟不知是何一时来的,小青这一笑,不用说是由于武同春的丑怪面目。
武同春的双眼发了直,眼神很复杂,不知是怒,是怨,是惊,还是自卑。
紫衣少女寒着脸道:“小青,你放尊重些!”
小青垂下头,但仍忍不住想笑,以袖掩口。
收回目光,武同春低头饮食,想到身边那块“彩玉牌”,该不该乘机会还给“对方?可是,如何措辞呢?对方是否真的是“黑纱女?”
地又一次痛苦地警惕自己:“武同春已经死了,在坠谷之时就已死了,现在活着的,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使人憎厌的丑怪人……”他猛灌一杯酒,像是在生命运的气。
紫衣少女轻声道:“小青,你看那身影轮廓多像他。”
武同春心弦一颤,他,是指自己吗?对方会认出来么?小青调皮地道:“是很像,从背面看。”
紫衣少女叹了口气,道:“人,怎会失踪了呢?”
“小姐,你忘了,是你要他远走高飞。”
“话是这么说,可是……”
“都快一年了,小姐,忘了他吧!他是有家室的人,我真不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当初我也不明白,只是为了争口气,可是后来……”
“后来就认真了?”
“贫嘴!”
“是小姐自己提起的嘛!”
毫无疑问,对方说的是自己,武同春又灌了一杯酒,以缓和激动的情绪。
紫衣少女幽幽地又道:“那块玉,惹起了这大的风波,我真担心……”
小青偷觑了武同春一眼,道:“小姐担心什么?”
紫衣少女道:“我担心他已经被人暗害了。”
“不会!”
“为什么?”
“那丑八怪死心眼,不会放弃他的。”
丑八怪,指的当是“魔音女”,武同春真想掩耳不听,但又想听下去,一个人,在自己被别人谈论时,总是不会漏过一字的。
沉默了片刻,紫衣少女又道:“奇怪,他为什么废弃了曾经名震武林的无双堡?”
小青淡淡地道:“谁知道,也许是为了逃避他们的凶焰。”顿了顿,忽然紧张地道:
“小姐,那晚在无双堡废墟里出现的女鬼,不知道……”武同春心头“呜”地一震,呼吸迫促起来,听口气,她主脾曾到过废墟,而且见到了鬼,难道真的是凝碧阴魂不散?“小姐,你不也亲眼看到的么?”
“是人装的!”
“我不信,人不会在空中飘浮,也不会说消失就消失。”
“算了,我们不谈鬼,影响胃口,吃吧!吃完饭好上路。”
提到无双堡,武同春便想到了家人,内心益增痛苦。江姥姥是管家,虽然是三代司其职,但不能算是家人。遗珠是孽种,是累赘,也是心上的一根刺,只有续弦的妻子华锦芳算是家人,唯一的一个。
华锦芳进门已经八年,可是夫妻间似乎没有建立真正的密切感情,为什么?是他的感情早已全部用在吴凝碧的身上?恨,无比的恨……“砰!”他忘情地拍了一下桌子。
所有食客的眼全睁大了。
小青皱眉道:“他在发什么疯?”
店小二忙走近桌边,喘口气,显得很不高兴的样子道:“大爷,什么不对劲?”
武同春想发火,但转念一想忍住了,冷冷地道:“没什么,没你的事!”
小二耸耸肩,朝别的酒客做了个鬼脸。口里嘀咕着走到紫衣少女座边,哈了哈腰,难起一脸的诣笑,道:“两位还要添点什么?”
小青道:“要的时候会叫你。”
小二连声应:“是!”哈腰而退。
武同春气在心里,同样花钱吃东西,只为容貌丑,便有了差别,真是狗眼看人低,地下意识地想到了“魔音女”,如果她不是天地会主的女儿,她那份容貌,只合一辈子守在家里不出门,还谈什么在江湖道上呼么喝六的。
就在此刻,一个老叫化拄着竹棒,一颤一跋地来到门口,望着店里直吞口水,那份馋像叫人恶心。
武同春心中一动,这老叫化与他曾有数面之缘,是个非凡的人物,一个捉狭的念头,升上脑海,朝门外招了招手。
老叫化先是一愣,继而哈哈一笑,举步便往门里闯。
店小二三步作两步地上前拦住道:“老要饭的,你想做什么?”
老叫化翻起白眼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我就是做什么的。”
小二大声道:“要饭得看时辰,守规矩,人家客人正在吃喝,你公然想登堂人室……”
老叫化叫道:“谁说我是要饭?”
小二道:“那你想做什么?”
老叫化嘻嘻一笑道:“有人请客!”
小二怪声道:“有人请客,谁?”
武同春冷冷地道:“我!”
老叫化瞪眼道:“你小子听见了?”说完一偏身,从小二身边滑过,直走到武同春座头一屁股在对面坐下。
所有的酒客眼全直了。
小青拍手道:“小姐,这可真妙。”
小二气冲冲地走了过去。
武同春一抬手道:“添一副杯筷,大壶酒,大盘熟切牛肉,外加一只全鸡。”
小二瞪眼道:“大爷,你不是要砸小店的生意?”
武同春笑笑道:“这不是照顾你们生意么?”
笑,牵动了脸上的恶疤,变成一个一分可怕的脸谱,简直就不像笑。
酒客在一阵喧嚷之后,纷纷起身离座。
小二跳脚道:“你这份尊容,就足够倒尽客人的胃口,竟然还作东请一个要饭的。”
武同春目芒一闪,道:“怎么,要饭的不是人?你再穷嚷嚷,大爷我要你三天不能开尊口。”说着,摸出一个小金锭,朝桌上一按,金锭没人桌面平齐,又道:“所有在座的朋友全归我请客,这够了么?”
小二的脖子缩短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紫衣少女在暗暗点头。
酒客一叠声地叫算帐,小二哭丧着脸,过去打揖作拱,不敢收钱,送走了酒客,只剩下紫衣少女和小青坐着没动。
掌锅,掌刀的夥计,站着骨碌碌直瞪眼,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老叫化旁若无人地收一只脚在椅上,成了半蹲式,打狗棒靠在身边。
武同春心里大为松快,拍桌道:“快端酒菜来!”
小二呆着没动。
掌柜的从中门里探出头来,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样子,大声道:“还呆着干什么?快干你的活儿!”说完,又缩了回去。
小二这才挪动脚步,先送上杯筷与一大壶酒,然后再端来现成的,切好便可端上。老叫化打了个哈哈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今天算过年,老要饭的叨扰了!”说着,拿起酒壶,又道:“老要饭的不惯用杯子……”
武同春立即道:“请便,喝了再添。”
口对民老叫化猛灌了一阵,至少去了半壶,放下,大叫一声“痛快”!伸五爪,便往盘里抓;大把朝嘴里塞。
武同春毫不为意,仍陪着吃喝。
紫衣少女和小青放下筷子,在一旁欣赏这幕趣剧。
又添了一大壶酒,老叫化伸脖子吞下最后一把牛肉,这才开口道:“还没有问得大爷的尊姓大名?”
武同春心念好转,道:“在下无名无姓,一般道上朋友叫在下‘鬼脸客’!”
“鬼脸客?”
“不错!”
“满有意思,我们……见过么?”
武同春心中一动,摇摇头道:“可能没有!”老叫化偏头想了想,道:“为什么要破钞请老要饭的?”
武同春道:“什么也不为如果一定要说理由,算在下一时高兴。”
老叫化拍手道:“我老叫化倒是希望常常碰到像大爷这样一时高兴的人。”武同春眉毛一挑,道:“大爷这两个字太刺耳,在下听了不习惯,改个称呼吧!”
“老弟台如何?”
“老弟就好,不必台了。”
“甚妙,就老弟吧!”
“您老兄如何称呼?”
“随便,反正是个臭要饭的。”
紫衣少女起身道:“小青,算帐,我们该走了。”
小青招来了小二,付了酒资,与紫衣少女双双离座,临出门,小青又回头望了武同春一眼。
武同春也起身道:“在下得走了,您老独个儿尽兴吧!”
老叫化咧嘴一笑道:“老弟请便,后会有期,老要饭的还得过足痛,这小金锭少说也得再吃上一次,白白便宜了店家。”
武同春抱了抱拳,扬长出门,顺路走去。
出了镇,走没多远,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银铃的声音道:“大娘,你看,是他么?”
一个刺耳的妇人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