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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夜空是非常美丽的,理工大又地处郊区,空气格外的好,黄盖躺在地上,能看到很多星星。于是他就开始感慨起来:
“兄弟们,我们多久没出来看星星了?”
几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孙权说话了:“靠!我们好像从来没看过吧?”
“我怎么突然觉得理工大的夜空还是很漂亮的!待了这么多年,居然第一次发现!”
:“现在我也感觉咱学校的好处还真不少,以前咋就没发现呢?”
吕蒙听孙权这么说,撇了撇嘴:“是呀,你再也不能在饭里吃出创可贴了,也不能和七八个人挤在一个龙头下洗澡了,也没有机会走夜路被女生吓倒了,也不可能打电话骚扰她们了……”
“停!”黄盖一声断喝:“打电话骚扰女生,应该还是可以的嘛!”
:“你以为是以前呀,就跟你上次骚扰1860小姐一样,人家要是往公安局一报,看你吃不了兜着走!”
太史慈从地上揪下来一根比较嫩的草茎,放到嘴里咀嚼起来,旁边把陆逊看的恶心坏了:“这东西你也吃?多少人踩过了,说不定还有人吐在上面呢!”
“靠,刚长出来的好不好?”
太史慈转头冲旁边啐了一口绿色的唾液。顺势倒下去,枕在了黄盖的左大腿上,露出了一副很享受的神情。孙权一看,干脆也躺了下去,枕在了黄盖的右腿上。不多一会儿,兄弟几个都躺倒了,互相枕着对方的肚皮或者是大腿。他们的身体横七竖八的胡乱交叉在一起,就像一座印象派的奇异雕塑,
太史慈顺手又揪起了一根草茎,发现上面还挂着自己刚刚吐的一串唾沫,顺手抹在了枕在自己胸口的陆逊头上。他又侧头看了看,发现大家都在想心事,就拍了拍陆逊的脸问他:“你小子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没有?”
:“也没什么具体打算,就一个目标,毕业三年后,收入能追上坐台小姐。”
:“吕蒙你呢?”
:“先泡个妞再说,老是当光棍对不起我爸我妈。”
:“你们说,再过十年,我们都会是什么样子?”
黄盖一听这话就来劲了,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10年后哥们儿我早就发达了,到时候我跟那老默一样,用我的私人飞机把你们都接到我的私人岛屿上来度假,我把当年的世界小姐前十名全包下来给你们几个爽,一人两个怎么样!”
太史慈根本就没动身子,轻舒猿臂,一巴掌就把黄盖撸倒了:“你丫的要是发了财肯定早把我们全忘了!”
黄盖跳起来就扑在了太史慈身上,顺带把陆逊也压在了下面,孙权和吕蒙一看有便宜可沾,就扑了过去,五个人在草地上打起滚来。鲁肃仰面朝天躺在稍远处,凝视着理工大的夜空,一动也不动。
鲁肃是第一个走的,全班同学都来送了。这是很难得的事情。孙权他们班气氛虽然还算不错,但是毕竟都是跨世纪的大学生了,一个个都是非常个性,能象鲁肃这样受到全班同学爱戴的学生还真不多,大多数人走的时候也就是宿舍里的同学以及好朋友一起送一送。还有很多人干脆偷偷跑,根本不要人送。
鲁肃叫了一辆出租车,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奢侈,司机也算是经验丰富,把车停在人群旁边,让鲁肃挨个儿跟大家告别。场面上气氛还算不错,大家都是有说有笑的,还有人跟鲁肃开玩笑说常回学校看看,毕竟你只是去苏州也不是很远。说话一听就知道是留校读研的兄弟。
但是很快场面就失控了,事情还是坏在大哥太史慈身上。鲁肃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太史慈本来是想说几句豪言壮语的,但是嘴一张眼泪就下来了,他索性就把鲁肃一把拉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面,哽咽的话都说不出来。兄弟几个一看大哥这样,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赶快扭过脸去抹眼泪。几个女生觉得男生都哭了,自己不哭不好,干脆陪着他们一起哭。旁边几个哭不出来的男生,怕被大家鄙视,赶快把手伸到裤子口袋里去拔腿毛。
那天晚上陆逊也走了,就象前面说的那样,只有十来个关系好的男生送他,兄弟几个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干脆一路把他送到了机场,自然又是一番泪别。送完他以后,大家又在机场看了一会儿空姐,很晚才回来。
第二天楼里面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孙权他们宿舍里还剩下四个人。孙权不用走,其他三个人火车都在同一天下午,但是时间是错开的。头天送鲁肃和陆逊的时候都难过得要死,晚上又一直聊到半夜,所以早上谁都没有起床。四个人就在床上静静的躺着,想聊一点儿什么,但是好像又没什么好说的了,昨晚上把能说的话题都说完了。后来想不起来是谁先提议的,说我们在这里耗时间还不如打牌吧,吃了散伙饭也要打一次散伙牌。于是几秒钟后四个人就在桌子边上坐定了。
那天玩儿的斗地主,也没商定什么惩罚方式,但是一开始就说好了不管是谁到了时间就自己走,大家不送。要不然又会哭得跟昨天一样,你说一帮大老爷们天天哭鼻子这算什么,所以大家约定除了要走的人,一律不准送出宿舍大门。玩儿着玩儿着吕蒙的时间就到了,他今天就要直接去上海的单位报到。吕蒙背起包,说了声兄弟们保重,有机会我们还一起打打牌,然后就准备开拔。其他几个人扶着吕蒙的肩膀把他送到宿舍门口,按照约定,都没有踏出大门。孙权和吕蒙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太史慈走过来抱住他们两个,黄盖又走过来抱住他们三个,顺便把鼻涕擦在太史慈的衣服上。
吕蒙走了以后,空气就有点儿沉重,但是大家还是努力把场面弄得热闹一点儿,于是就接着斗。毕竟两个农民对付一个地主相对三个对付一个困难多了,所以大家都争着当地主,就这么闹腾了一阵儿,黄盖又开拔了,少不了又是一番互相拥抱抹鼻涕。
现在只剩下孙权和太史慈,斗地主已经是玩儿不起来了,孙权坐在桌前,懒洋洋的靠在床架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太史慈反反复复的折腾着那副扑克。后者把那副牌摊开,一张一张的放在掌心,轻轻的摩挲着。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太史慈突然就站了起来。他背起包,脸上的肌肉拼凑出一个狰狞的微笑,说声保重,走过来想抱一下孙权,又感觉有点别扭,就转身出了门。
最后剩下的这位忍不住了,追到门口说我还是送送你吧,求你了老大,让我送送吧,说着就带出了哭腔。恐怕太史慈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象今天这样潇洒。在那个脏乱而又寂静的走廊里,太史慈背朝着孙权停住了脚步,但是没有回头。他将手臂抬到齐肩高度轻轻的挥了挥:“还是别了,你如果送了我,咱俩儿就对不起刚走的兄弟。”
走廊的尽头,是楼梯间那扇巨大的窗户。明媚的阳光肆意的从窗口泻进来,将太史慈的身影映照在宿舍门口的地面上。孙权没有将脚步迈出宿舍,他低着头,目送着地面上那个巨大的身影有节奏的的晃动着,就在那身影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轻轻地嘟囔一声:“兄弟,明儿见!”
黄昏的时候,宿舍的大门被锁上了,在这间空荡荡的屋子里,有八张床,和一张大桌子。桌子上,静静地躺着一副扑克牌,被擦拭的一尘不染,微微的带有一点主人的体温。陪在它身边的,还有一个孤零零的热水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