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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蒋先生就这么过去了,他甚至见不到最后一面,蒋之晖会不会悔恨今天和他赌气?
骆译越想越是头痛,仰头看阴霾天空中隐约的星辰,一不留神烟烧到尽头了,坠落的烟灰烧伤了他的指尖。
一抖就掉了。
骆译把最后的一截烟头抿进嘴,品尝未尽的烟气。烟圈和水汽在他的唇间缭绕,渐渐远了,淡了。他把烟头在栏杆上摁息,钻回文明世界,去应对本该和他无关的生死轮回。
后半夜在一片兵荒马乱中过去,蒋先生又闹了一次临危,但最后还是撑了过来,在凌晨四点被推进了重症监护。骆译跟着护士小姐去缴了费,连夜折回去给蒋先生和蒋妈妈带了换洗衣物和日用,又给蒋妈妈买了早饭,去楼下给蒋先生打了粥,准备着他万一能醒来。
——他简直比蒋之晖还像孝子贤孙。
骆译疲惫地靠在走廊里座椅上小憩的时候想,他这是图什么呢?
但下一秒他又拿出手机尝试再次联系蒋之晖,还特意注意了蒋妈妈不在周围。没想到这次居然真的拨通了,蒋之晖刚睡醒,迷迷糊糊地问他:“骆儿?”
接着那边的人好像是终于真正醒了过来:“怎么了?一大早给我打电话?”蒋之晖还在笑,虽然带着一点紧张。
骆译刚要开口,却听见遥遥地传过来另一个模糊的男人声音,还有轻松愉快的笑音:“蒋哥,这么早,是谁啊。”虽然模糊,但骆译相信他没有听错,这么熟悉的人他怎么会听错?
江池。
曾经他们同床共枕,现在他和别人同床共枕。和他的朋友,或者更糟糕更让人难受地讲,他的初恋。
骆译整个人僵住了。
耳边呼啸过经过电子化处理的风声,骆译冷静地猜测那是蒋之晖捂住了听筒。过了两秒,蒋之晖对他说:“有什么事等会说,我先洗个漱去……”
骆译沉沉地叹一口气,要把所有的不愉快和不如意呼出去似的:“蒋伯伯在第二人民医院六楼重症室,你尽快回来一趟,没事了。挂了吧。”
骆译先挂了电话。
真恶心。明明早就想到过了,但还是觉得真恶心。
事实还没有摊在面前,人类总有办法装聋作哑;但老天偏偏就爱看人笑话,一定要把最令人不适的东西摆在你面前。
他爱情破裂是因为自认为的挚友,但真的挚友怎么会撬你墙角还假惺惺来安慰?
他友情崩塌是因为前任从中搅局,一个自称“舍不得他”“对不起他”“觉得分手后还能做朋友”的前任。
骆译耳边盘旋着蒋之晖刚才矫饰过的自然和亲密,胳膊上浮起大片的鸡皮疙瘩。
蒋之晖还笑嘻嘻地敷衍着:有什么事等会说,我先洗个漱去……
骆译感觉到喉头翻涌的异物感,他冲进洗手间,痛痛快快地吐了个干净。
第二十章
蒋之晖放下了手机,还一无所知的江池笑嘻嘻地凑上来,揽住他的脖子去亲他。
蒋之晖呆坐着任由江池亲过来,在唇瓣上感受到濡湿,才突然清醒了过来,推开江池就慌张地去蹬鞋。
江池坐在床上,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一些重要的事情,抖着声音问:“蒋哥……怎么了?”
蒋之晖没有理他,从角落里拖出行李箱就要出门,江池险些没抓住他:“蒋哥,怎么了啊?”
蒋之晖回过头来,瞪着江池,眼眶有些红,他打开联系记录的界面给江池看,一片刺眼的红,密密麻麻铺满屏幕:“昨夜我爸进医院了,我关机了。”
江池讷讷地说:“昨夜没电了,不怪你。”
蒋之晖疲惫地说:“如果我没带你出去玩。”
江池看着他。
蒋之晖终于冷静地坐回床边,打开他空空如也的行李箱,开始往进塞东西,一边迅速地收东西一边对江池说,“你也快点收拾,我要走了。”
“我和你一起回去?”江池问。
蒋之晖奇怪地抬头瞥了他一眼:“当然不,你在想什么?你该走了。”
江池愣着点头,蒋之晖把必须的东西收好以后犹豫片刻,还是对还没穿起衣服的江池说:“玄关抽屉里有备用钥匙,你尽快走,走给我锁好门。”
“我得走了。”
门被摔上了,江池裸着两条腿坐在床上,盯着蒋之晖离开的方向,眼都不眨一下。
小公寓里空空荡荡,江池搓着自己胳膊上腿上的红印,突然吃吃地笑起来。
这个晚上之前,他还以为他离爱情很近了。蒋之晖带他去江边飙车,风声很大,蒋之晖更大声问他刺激不刺激,余兴未衰的时候,蒋之晖把他按在栏杆上吻了他,江水汩汩,和他鼓噪的血液一起震荡他的耳膜。他们回到他的公寓,做爱一整夜,蒋之晖叫着他的名字。
然后第二天一早,梦突然就醒来了。
在他已经不太爱蒋之晖的时刻,蒋之晖凑上来爱他,在他又一次要泥足深陷的时候,蒋之晖还能痛痛快快地抽身离开。
江池好像突然明白了。
他曾经沉迷于蒋之晖的复杂,痛苦于他无法直面自己的痛苦,也为了共情的痛苦而迷恋这个人,但现在看来,蒋之晖自己早就做好选择。
江池曾经想同他一起走出来,但原来蒋之晖从来没有想过走出来。偶尔自伤只不过是在填补人生的支线,一条不必见光的支线。
蒋之晖轻慢地享用他的爱,在需要的时候挥霍,在不需要的时候丢弃。他早就说过不讲感情,只是江池之前从没有相信过真的有人可以没有感情。
真的有这样的人,江池现在知道了。
————
第二人民医院,骆译坐在太平间外。
蒋妈妈哭到厥过去了,王凤晔女士,也就是骆译他妈,半搂半抱带着她出去了,这里只留下了相对无言的骆家父子,等着即将赶到的蒋之晖。
“回来了?”
“嗯。”
“老蒋他……”
“今天早晨急性恶化,没来得及救。”骆译说,“但去的时候应该也没什么痛苦。”
“你怎么……”
“我前两天去看了秀姨,秀姨昨晚急了只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就跟着跑了一趟。”
骆父沉默下来。
他没法问骆译为什么不回家看看,这些大家都心照不宣,所以他换了另外一个他想问的问题:“我听说小晖也去了x城?”
骆译摇了摇头。
骆父反而追问起来:“难道不是?我听你秀姨说小晖和你一个城市,他不是去找你了吗?”
骆译终于察觉他父亲在戒备什么。
他觉得有点好笑。
“他去n城了,”骆译说,他感觉到深深的厌烦,胸口的激愤促使他迫不及待地告诉他的父亲,“再说,人家有男朋友了。”
骆父惊愕地瞪大了眼。
骆译深呼吸一口气,突然又补救道:“当然也可能是我会错意了,那可能只是普通朋友。您还是别随便信我了。”
骆译哼笑一声:“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个东西,不可信的。”
骆父眼神中一闪而过了懊悔。
正此时,蒋之晖急匆匆地跑过来,头发凌乱,眼泪都已经染了满脸,都找到了太平间门口,他明明已经知道了还是问:“我爸呢?”
骆译侧身避开蒋之晖的手,隔着几步的距离说:“走的很安稳。”
然后他又补上一句:“你以后也能安稳了。”这一句骆父听不懂,但蒋之晖懂了。
他深深看着骆译,惨烈地笑出来。
他说:“可我也没有很高兴。”
骆译不说话,蒋之晖颓然低头,狠狠揉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他问骆译:“你能高兴吗?”
骆译想,当然也不能。
用至亲死亡换来的新生,怎么都叫人难以下咽。
第二十一章
之后就是葬礼。
按着这边的习俗,老人下葬之后还要在家里摆设灵位,孝子贤孙要在灵位前跪灵,鬼魂回来看看的时候还能见得着人,才会放下心去安安稳稳地去投胎。
要跪三天。
蒋之晖已经跪过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骆译要离开这里回去工作了,临走前过来看看。
骆父和王凤晔女士也陪着一起过来了,蒋妈妈和蒋之晖坐在客厅里招待了他们,聊了没两句,蒋之晖又一言不发地钻回了摆设着灵堂的客房去。
说着说着蒋妈妈又开始哭,说实话,骆译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多的眼泪。秀姨温温柔柔的但也并不软弱,甚至可以说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