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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的,”左丘衍忽然道,将他抱得更紧,“监狱这个东西,有太多该进去的人没有进去,也有很多不该进去的进去了。”
“你个警察,入职时没宣过誓吗?”褚隰有些哽咽道。
“所以我不是个好警察,”对方坦然道,“我只是在自作主张地做自己认为对的事,让他去自首将洪帮推到风口浪尖,尽可能地保护所爱的人,让事情往我理想的方向走而已。我也不是个好儿子。其实如果爸爸想要把倚青供出来,我绝对会掐断这个想法,是不是很自私?”
褚隰呆呆地听着他的话,忽然笑道:“我也很自私,舅舅更自私,左丘家果然都是自私的动物。”
左丘衍淡淡地笑起来,思绪如同开闸的洪水涌出,向来寡言的他此刻在褚隰面前完全换了一个人:“绝对公正本是虚无,用绝对生硬的铁栏将所谓正与恶分开,其实比后者本身更残酷。”
褚隰默然,泪水缓缓流下。
“残酷的夹缝中尚有一息,我不过是抓住了它,为了所爱做自己希望的事情,没有懊悔,没有自责。”
☆、第 39 章
粉绿色的梦幻城堡在男孩手里一点点地堆砌成型,城墙耸立围绕着不可侵犯的领土。小手在漂亮的哥特式风格尖顶上插着一面红色的军旗,昭示着作品的最后收工。
' 爸爸,爸爸,看我盖的城堡。' 男孩笑着扑上去抱住男人腿期待地道,急切地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作品。
' 好漂亮,飏飏很棒。'男人笑着把他抱起来走到桌前。
' 好人住在城堡上面,' 可爱的小孩指着成功的作品,然后指尖移到城堡下面的一个狭小的灰色圆顶:' 坏人做错了事,要被关在这里。'
' 飏飏是好孩子。'男人亲了亲他的脸道。
' 飏飏要和爸爸一起把坏人抓起来,送进监狱。'男孩笑着环住男人的脖子,露出纯真无暇的笑容。
抓住坏人,关进监狱。
坏人。
痛得发胀的脑袋随着周身的空旷感愈发清醒,迷茫中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索身体旁边的温热却发现是虚无,一下子便惊醒过来。
身上盖着的毯子随着起身滑落地面,狭小的圆形沙发根本容不得他伸展。左丘飏努力地睁大眼睛盯着眼前的这一片黑暗,隐约可以从窗户外射进的月光看见室内的场景——与梦境中的别无二致。
“爸爸。。。。。。。爸爸!”
他踉踉跄跄地起身,冷不防撞到什么,稀里哗啦的一片全部落地。他在黑暗中磕磕盼盼地走到房间门口推开门,长廊上的感应灯顿时亮了起来。
“爸爸你在哪?!”空荡荡的游戏室里没有他,推开门后更是不见踪影。
无边的恐惧和焦急涌上心头,令他害怕到极致的感觉再次来袭,想躲也躲不掉。左丘飏迈开脚步开始发疯似地在屋子里寻找。
他甚至忘了自己曾经最厌恶所谓坏人,亦或是他已经把自己也认定为坏人,已经不在乎这种差别了。他只是下意识地恐惧,下意识打开一个个房门,像只狼狈的无头苍蝇在乱窜。
直到脚步不稳地重重地撞在一个人身上。
“衍衍,爸爸呢?!”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眼前的人,左丘飏颤声道。
夜晚静悄悄的,左丘飏的声音无助地回荡在屋里,整座宅院像鬼居之地,仿佛就只有他们兄弟两人。
左丘衍抬手将他抓着自己的手腕握住放下:“自首了。”
左丘飏呆呆地看着他,脑子像死了一样,有无数的低音和弦齐鸣,震耳欲聋。他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却看着对方迷茫地说不出一句话。
“为什。。。。。。不是。。。。。。”他语无伦次起来,一边是自首的男人,另一边是良心的谴责,崩溃的天平还在摇摆,下一秒就要溃围。
他自己也不知道,对于左丘颉的自首自己是愿意与否,只知道眼下的痛心清晰可感。
“这难道不是哥哥愿意看到的吗,”左丘衍忽然淡淡地开口,“坏人就应该进监狱。”
“不是!不是。。。。。。”左丘飏下意识地开口反驳,却再也找不出半个词:“我不要爸爸进监狱。。。。。。”
“可爸爸是坏人。”左丘衍残酷地提醒。
“我。。。。。。”左丘飏急得拼命摇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忽然觉得自己连辩解都那么无能为力,更不要说变强大,保护爸爸了。
他痛苦地低下头,浑身都在细细地颤抖,整个人都在绝望中疯狂地徘徊,声音似从压抑的岩浆中一点点爆发:
“衍衍。。。。。。我怎么办。。。。。。该怎么办。。。。。。”他哽咽道,“我好爱爸爸。。。。。。可爸爸是坏人。。。。。。”
左丘衍一直觉得在这个长不大的哥哥面前,自己反而更像一个兄长,此时此刻,他伸手扶住对方,低声道:“难道在哥哥眼里世界上只有好人和坏人吗。”
左丘飏逐渐找回一丝清醒,脑子里拼命地搜索着自己的认知,有些不稳道:“。。。。。。犯了法的就是坏人。。。。。。”
“那爸爸和表哥都是坏人了。”
“不是!爸爸他不是。。。。。。”左丘飏激动道,“爸爸他,救过很多人,也救过我。。。。。。他只是被屠杖威胁、逼迫了。。。。。。表哥也不是啊。。。。。。”
“可他们犯法了。”
“不是。。。。。。”左丘飏茫然而迅速地摇头,忽然想到什么:“衍衍你爱表哥吗?”
“那你爱爸爸吗?”
“爱。”左丘飏声线微颤,似乎在小心翼翼地极力维持着这个字的珍贵。他没办法再骗自己,就算纠结了那么久,这种线条分明的感情始终无法否认,就像他无法否认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存在一样。
左丘衍听闻眼底微起波澜,如同秋日的微风带着苍凉的柔情,嘴角有淡淡的笑容:“我也是,很爱倚青——哥哥,我记得你问过我喜欢和爱的区别,现在你觉得呢。”
左丘飏低下头似在思考,恰看见脖颈上的银链——他下意识地攥在手心,仿佛在感受那个人的温度,闭上眼还可以看到那个人的音容笑貌,触摸到那个人清晰分明的轮廓,仿佛在臆想中都可以感受到这份柔情蜜意。
思绪中如有一层浓雾,随着手中紧握的物件一点点地飘散。如同一根红线的牵引,穿越了时空——他的世界在这一刻、也在很久以前,就被那个男人颠覆得彻底、心甘情愿。
就算是天地坍塌合成一线,万物轰鸣地摧枯拉朽灰飞烟灭,陨雨冥迷毁灭了一切原有的认知和姿态,他也愿意为那个人一点点地捧起一土一木,按照最适合最温暖的形构,堆砌成能容纳呵护对方的乐园。
左丘飏握着银链,忽然嘴角轻勾,迷蒙在灯光下的神色俊美无俦。
“爱和喜欢有什么不同。。。。。。。或许,喜欢就是我喜欢谁,因为那是不错的人,但我爱爸爸,即使他是做了很多错事的人。”
他抬起头来看着左丘衍,唇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带着蜕变后的疲惫与苦涩:“如果我的无知和软弱只会给爸爸带来困扰和麻烦,那不如不要。”
****
黑暗后的黎明总是温暖祥和,也带着最残忍的阳光,将世间的一切大白于天下,□□裸而无处可逃。
整洁干净的办公室,一丝不苟的桌椅摆放,分类井井有条的文件,墙上镶嵌着的国徽,无时不刻在昭示着这里的庄严和肃穆。
精贵的皮鞋踏在走过了两年的地方,灵动的双眼扫过这里的每一寸每一物每一人,左丘飏笑着与他所熟知的检察院同事打招呼。
“阿飏,今天好早耶。”郑烈友好地拍拍他的肩膀。
“小飏你来啦,今儿把材料都整理整理给我噢!”周梨花笑盈盈地抱着一叠厚厚的文件经过。
“小飏别忘了今天晚上的聚餐,有漂亮姑娘哦。”秋懿推推眼镜路过。
他对每一个人抱以友好的微笑,径直穿过了办公室大厅,上楼到检察长的办公室敲开了门。还未等黄滔阅开口,他便递给对方一封文件。
黄滔阅接过阅毕,皱起眉头,担心而沉重道:“小飏,你父亲的事我们并不打算公开。而且,你很适合这份工作。”自从褚承转战幕后,左丘飏在技术部的工作渐渐显著,他卓越的才能也越来越脱颖而出,要失去这样人才非常可惜。
“谢谢检察长。”左丘飏依旧笑着:“与这个没有关系,这是我自己的意愿。”
黄滔阅有些惊讶,虽然心里很是可惜,但也没多问,只是缓缓点头应允。
“检察长,您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左丘飏忽然道。
“能做到的我都会帮。”
“您能带我去见爸爸吗?”
黄滔阅愣住了,左丘颉眼下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