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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飞凤道:“你料得一点不错,我对待她就好像对待那两匹马一样。”
卫天元吃了一惊道:“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上官飞凤笑道:“你放心,那两匹马我都舍不得弄死,怎能弄死她呢。不过给她一点小小的惩罚而已,比那两匹马所受的还轻。”
卫天元道:“究竟是什么惩罚?”
上官飞凤道:“我把她弄得熟睡之后,给她喂了一颗泻药。
我这泻药是家传秘方制炼的,纵有名医医治,她也得大泻三天。”
卫天元不觉失笑,说道:“你真缺德。这么一来,那位凌姑娘受的苦先且不说,孟仲强可也要给你害惨了。凌玉燕大泻三天,当然是由他服侍的了,嘿、嘿,这份苦差事……”
上官飞凤忽地笑道:“我说你是傻瓜,你果真是傻瓜!”
卫天元道:“我说错了什么?”
上官飞凤笑道:“我给孟仲强的是优差,你怎么说是苦差呢?
你想想,若不是我喂凌玉燕一颗泻药,他能够有这样的好机会亲近意中人?而且他这样不避污秽去服侍凌玉燕,凌玉燕也只有更感激他的。”
卫天元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却不说话。
“咦,你笑得这样古怪,在想什么?”上官飞凤望着他的眼睛问道。
卫天元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那次中毒昏迷的事情。”
上官飞凤怔了一怔,说道:“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这件事情?”
卫天元笑道:“我在古庙中昏迷的那几天,想必你也曾不避污秽,服侍过我?”
上官飞凤满脸通红,啐了一口,说道:“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不怕别人掩鼻么?”
南下之初,他们孤男寡女同行,还是有些拘束的。此时已订鸳盟,自是可以略脱形骸的。两人一路谈谈笑笑,第三天中午时候,到了扬州。
扬州有“绿扬城廓”之称,路旁遍栽杨柳,城在长江边,有滚滚东流之水;隋炀帝修筑的运河仍在通航无阻,运河且沿城而过;城西是叠翠岗,城北是观音山和瘦西湖。丘陵起伏,远远望去,一片花树葱笼。
上官飞凤赞道:“春风十里扬州路。唐人名句,果不欺我。
怪不得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人梦想,能够,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了。”
卫天元笑道:“出口成章。原来你不但是一位侠女,还是一位才女呢!”
上官飞凤笑道:“你这两顶高帽,我都戴不起。什么才女,我不过喜欢读些诗同而已。我们虽然住在昆仑山绝顶,家父倒是很喜欢藏书以及字画的。他常常派人来江南搜购珍本书籍和名家字画,不过别人不知他是买主罢了。”
卫天元道:“我的爷爷也是能文能武的,不过我学武还勉强可以,读书却是并不用心,小时候读过的诗词,只零零碎碎记得那么一句两句,没有几首是可以整篇背诵的。”
上官飞凤道,“前人写扬州的诗词很多,我最喜欢的是姜白石那首《扬州慢》词。”
卫天元道:“念给我听,好吗?”
上宫飞凤道:“这首词的小序也写得很好,不如我也念给你听,好吗?”
卫天元笑道:“买一送一,当然更妙。”
上官飞风于是先念序文:“淳熙丙申至日,余过淮扬,夜雪初弄,荠麦弥望。入其城则四顾萧条,寒水自碧,暮色渐起,戍角悲吟。余怀怆然,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千岩老人以为有‘黍离’之悲也。”
上官飞凤道:“淳熙是南宋孝宗的年号,他是高宗的嗣子,高宗绍兴三十年,金人南侵,扬州曾被掳掠一空。姜白石这首词是在淳熙三年写的,相隔已有十六年了,但扬州仍是景物萧条,故此令他依然伤怀,感慨今昔。”
跟着念那首《扬州慢》词: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养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寇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卫天元叹道:“扬州真是多灾多难,清兵入关之初,攻略江南,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恐怕比当年的金兵南侵更惨。不过如今已是过了一百多年,扬州倒是已经恢复繁华了。
“不过由于扬州经过这番惨烈人寰的大屠杀,扬州的百姓是直到今天还恨满洲勒子的,楚大侠虽然没有公开参加义军,暗中却是江南武林的反清领袖人物之一。”
上官飞凤道:“怪不得穆志遥对他放心不下,派人来暗中窥伺他了。”
卫天元道:“楚大侠表面是诗酒风流,穆志遥大概还未知道他的身份。”
上官飞凤道:“假如你在他的家中被人发现,他的身份马上就要揭穿了。”
卫天元默然不语,半晌说道:“但我却是非去不可的,雪君的遗体在他家,小师妹也在他家。多谢你替我改容易貌,我去拜访他,大概可以瞒过外人耳目。”
上官飞凤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卫天元一看天色尚早,说道:“找个旅店安身,下午就去。
飞凤,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上官飞凤道:“我是妖女,他是大侠,凌玉燕虽然未到扬州,想必他亦已经知道天玑道人、梅清凤那些人是要请武林同道捉拿我的了。我如何能去见他?”
卫天元道:“你不去也好……”
上官飞凤道:“我不愿意见到楚大侠,楚家有一个人恐怕也不愿意见到你。”
卫天元道:“你是说楚天舒吗?我和他是曾经有过一点小小的过节。”
上官飞凤道:“我知道他曾喜欢雪君姐姐,但如今人都死了,我想他不会那样气量狭窄的。”
卫天元道:“那么是谁?”
上官飞凤道:“徐中岳的女儿徐锦瑶。”
卫天元翟然一省,说道:“对了,这位徐家大小姐是和楚天舒的妹妹一起,先回扬州去的。”
上官飞凤道:“那位穆大少爷跑来江甫,恐怕也不单是为了追踪你吧?”
卫天元道:“你说得不错。追踪我何劳穆大少爷亲自出马?
他是为了徐锦瑶来的!徐中岳逼女儿嫁给这位少爷,徐锦瑶正是为了逃婚才跟楚天虹到她家中躲避。”
上官飞凤道:“徐锦瑶虽然不值父亲所为,但骨肉至亲,你杀了她的父亲,你想她还会欢迎你吗?”
卫天元苦笑道:“她不杀我为父报仇已是好了。”
上官飞凤道,“杀你,她没有这个本领,但难保她不嚷出来。
为报杀父之仇,甚至她不惜委屈自己去求那位穆大少爷也说不定。”
卫天元道:“她只是把我的消息告诉那位穆大少爷,已是连累了楚大侠一家了。”想了一想,说道:“看来我只好等到今晚三更时分,悄俏去会楚大侠了。在晚上避过她的眼睛我想是做得到的,咱们先去找个下榻处吧。”
上官飞凤道,“扬州有没有一个象金陵莫愁湖那样的地方?”
卫天元道:“扬州瘦西湖,风景幽美,不在莫愁湖之下。只可惜没有一间湖滨旅舍。”
上官飞凤道:“说起瘦西湖,我倒想起一个可供咱们借宿的地方了。”
卫天元诧道:“你在扬州也有熟人?”
上官飞凤道:“我和此人并不相识,但他知道是我,一定会欢迎我的。”
卫天元道:“哦,那人是谁?家住何处?”
上官飞凤道:“瘦西湖北面是不是有座观音山?”
卫天元道:“不错。”
上官飞凤道:“观音山上是不是有座大明寺?”
卫天元道:“不错。不过,大明寺是以前的名称,现在叫做平山堂。名称虽然不同,古庙仍是古庙。但你要我的人不会是和尚吧?”
上官飞凤道:“大概不是。”
卫天元说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为何说大概不是?”
上官飞凤道“因为我现在还未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到了平山堂附近才能知道。你暂且不要问我,间我我也无法作答。”
卫天元笑道:“我知道你神通广大,好吧,反正哑谜不久就能打破,我跟你走就是。”
上官飞凤笑道:“我从未到过扬州呢,请你带路,我跟你走。”
卫天元笑道:“带路是我,把舵却是你。我那句话也没有说错。”
他把疑团暂且抛开,带领上官飞凤沿湖步行。瘦西湖名实相副,水流弯弯曲曲,每过一弯,水面愈来愈小,似至尽头,但转过弯来,又是细水流长。卫天元道:“如果你是乘舟游湖,更能领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境界。不过湖边有许多名胜古迹,在岸上步行游览,也有它的好处。”
他一路指点名胜古迹:那边红楼水谢花木争辉的地方是“香影廊”,是明末清初诗人王渔洋的诗社,折而向西,经“歌吹亭”,“卷石洞天”,是约一百年前的名画家郑板桥和李骅的作寺绘画之处,过“虹桥”北行,可以通往湖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