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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身上那股原本激荡而起的力量骤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见到狐狸从方即真身后闪现而出,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他面前的时候。
我没在他脖子上看到任何伤痕,他全身干净得纤尘不染。
“狐狸……”呆看了半晌我才从喉咙里滚出这一点声音。他低头望着我,似乎有些叹息般低声说了句:“蠢材,你倒真叫我意外。”
“……你没死……”我依旧呆看着他,似乎总觉得自己在做梦,一个一旦清醒便会被打碎的梦。
他没回答。只是轻轻低哼了声,便再道:“刚才要真亲手杀了他,你无论多少辈子都完了……”
话音未落,突然身形一转反手将方即真骤然袭向他的动作抵住。
转身霎那我看到一条条长尾自他身后卷过,九道长尾,带出道宛如长虹般的轨迹,将方即真身上突然间绽出的一道暗光蓦地压住。随后一扬手朝方即真额头处用力一拍,他厉声道:“你忘了当年你曾对我说过些什么吗!”
这句话一出,方即真同狐狸交缠在一起的那只手骤地顿了顿。
随后猛地抽了出来,他倒退两步望了望狐狸又望向我,随后忽地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将手反转到背后,慢慢提起,将一团漆黑色的雾气从后背抽了起来。随后望着它轻轻叹了口气:“当真是厉害东西,一不留神,便能连我的身也上。”
那雾气不停地在他指间扭动,并朝着狐狸手的方向剧烈挣扎。
因狐狸手指一转,掌心间多了副鲜红的小棺材。
环绕在手上的绿色火焰烧灼着那口棺材,仿佛烧灼在那团黑色的雾气上,随后那团雾气也轰的下熊熊燃烧了起来,片刻间在方即真的手里烧成一片暗绿色的浓烟,被他手轻轻一抖,四下碎散了开来。
“你不打算留着那东西么。”随后他望着依旧在用手里的火烧灼着那口小棺材的狐狸,淡淡问他。
狐狸笑笑,手掌合拢,便听卡拉一声脆响,将那口棺材碾得四分五裂,手上的火亦在同时熄灭,他轻甩了下手,道:“不打算。”
“那多可惜,有它在,总比带着一个拖油瓶强得多。”说着,方即真望向我,嘴角微微扬了扬:“你该看出他其实是能对抗我同那个东西的吧。”“但,为什么要装死呢?”他接着问,目光转向狐狸。
狐狸再次笑了笑:“你明知故问做什么。”
“因为他要你死在我手里。”于是方即真再次对我道。
我听着他俩的对话由始至终没有吭过声。
很累。
最初的惊诧。
之后的惊喜。
再之后的疑惑。
再再之后的……恐惧。
随着他们越多的话从问答间说出,那恐惧令我肩膀微微一阵抖,直至听见方即真最后那句话,于是我将目光一动不动地望着狐狸,问:“你要我死在他手里,真的么?”
我想狐狸也许会像以往那样什么也不回答。
那样其实也挺好的,有时候问题不一定要答案,我亦并不是个对答案特别热衷的人。
但他点了点头,坦然道:“是真的。”
“……为什么。”我再问,一边咬了咬抖个不停的手指。
它们总是这样抖个不停,也许是刚才的伤开始让它们感到疼痛了。
“因为……”
他又要回答我了。
我的手指由此抖得更加厉害,连牙齿用力的咬也无法阻止它们。
但所幸,没等答案从他口中说出,我突然听见一阵有些奇特的铃声从窗外飘了进来。
那声音阻止了狐狸继续往下的话音,并且在骤然间他根根尾巴都笔直地竖了起来,甚至连方即真也一改之前的神情,眉头蹙起,同我一样迅速朝着窗外方向望了过去。
随后我见到窗外一道苍白色身影由远至近朝着这方向慢慢走了过来。
踏着空气而走,这样一副景象我是第一次见到。
手里提着样东西,随着它脚步声铃朗作响,随着距离的接近,我意识到那是把锁链,锁链另一端系着个人,那人在它身后慢慢跟着,全身漆黑,如同道影子。
直至距离再次接近,我呼吸一下子顿住。
因为那影子般的人不是别人,竟是铘,全身被用漆黑的裹尸布所捆裹得严严实实的铘……
他垂头径直随着那白影朝前走着,此时突兀从窗外卷进一阵冰冷的风,风里隐隐有人在念着什么:
“道道道,离魂道,人走人道,鬼走鬼道,不人不鬼尸行道……走……起……”
全文免费阅读 167小棺材三十一
小时候姥姥曾带我去过一座庙;大约坐了三天的火车和一天一夜的长途车,那是座位于深山里的小庙。
庙的名字早已记不清;只记得那天姥姥让我穿着鲜红色的衣服;而她带着一大包鲜红色的蜡烛。带我进庙时那间不大的庙堂里已经坐满了人,他们低着头匐在地上;像是在膜拜着什么;面前点着跟姥姥带的一样的红色蜡烛。
之后我见到他们膜拜的对象;是个年纪不大的僧人。
他闭眼躺在一张长长的香案上;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别人的尸体,所以记忆特别深刻。至今依旧记得他面孔发青;两颊凹陷的模样,嘴唇是淡淡的紫色;看上去像是睡着;但即便我当时年纪那么小,见到周遭的气氛也已明了我所面对着的究竟是什么。
那僧人身上缠裹着一层黑色的布,从头到脚都缠着,只露出他的脸。布上用金粉写着很多字,仿佛鬼画符一样,我看到一个年纪很大胡子雪白的老和尚披着鲜红的袈裟,在那条黑色布上不停地写着那样的字。之后我被姥姥按在了地上,和周围人一样弯腰朝下匐着,额头贴着地面冰冷的砖头。
之后我闻到了很重很重的香火味从那张香案的方向传了过来,和尚开始念经,周围人则一个劲地磕头,但那些声音之外,我听到有一些奇怪的哼哼声从香案处传来。
只奇怪的是,似乎周围其他人都没有听见,包括我的姥姥,他们只一心闭着眼在和尚的诵经声里磕头。于是忍不住悄悄抬头朝那方向看去,随后见到那原本死气沉沉躺在香案上的年轻和尚,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头微微抬起好像挣扎着想要朝我看。
那时年纪太小不懂事,我张着嘴对着那副景象看得发了呆,但随即我后脑勺突然被姥姥用力一拍,便垂了下去。等再抬起时,那和尚依旧同原来那样死气沉沉地躺着,似乎我之前所见是个幻觉。
但它所留在我脑中的记忆却始终没有消失过。
而之所以现下突然间又想起了这些,是因为此时铘身上裹着的那层黑布,同我记忆中那条裹在年轻和尚尸体上的裹尸布一模一样。
甚至上面用金粉写的字体也是一样的,因而在见到的一刹那,我便一下子想到了那个死去的和尚,他那张青色的脸和发紫的嘴唇……这令我登时忘记了那个苍白的无常已距离这房间越来越近,只慌乱地看着铘露在那层裹尸布外不见一丝表情的脸。
我不知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显见原本束缚住他和无常的那道丧魂天灯阵已不再起到那个作用,但他为什么会以这副样子跟随在无常的身边,还被它用那样一根粗而长的铁链给拴着。他不是说过么,纵然凑齐二十七道丧魂,又能拿他怎样。
但现在为什么会这样……
脑子里正因此而乱作一团时,突然楼梯口蹬蹬一阵脚步声响,随即见到那姓赵的道士喘着粗气从楼下奔了上来。一眼瞥见窗外情形,他用力吸了一大口气,随后匆匆跑到窗边将窗户关紧,咬破手指在窗玻璃上写了些什么,边写边道:“他告诉我你们会在这里,那位麒麟神爷。他要我告诉你们天灯已开全,无常着了道,被走尸的控制了。现在一路寻到这里,便是为了取你的命!”
说着将那血淋淋的指头朝我点了点。而没等我反应过来,便听狐狸冷声道:“他怎么会搞成这种样子。”
听狐狸这一问,赵道士手里的动作微微一滞。
这当口窗玻璃上突然喀拉拉一阵脆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紧跟着我看到一层薄薄的白气随着窗外那无常身影的逼近而在玻璃上凝聚了起来,并因此而令玻璃出现一些细碎的裂缝。
裂缝到赵道士的血迹处停止,转而扩散到墙面,于是赵道士转身迅速在边上墙壁上也写了几个字,之后便从腰上系的一只布囊里取出把雪白纤细的如意,用自己的血将它濡湿了,朝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