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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刚走到门口要掀帘子时,不知怎的手忽然顿了顿,随后回头望向我,朝我做了个手势:“你先出去。”
我一怔。不知他为什么突然间要这样说,但仍是照着他的话朝店里走了过去,谁想刚进店堂内,便听门上那只铜铃在没有任何人进入时突地响了起来,铃铃一阵脆响,这当口猛瞧见铃铛下那道玻璃门外有个人立在那儿,那么冷的天就穿了件薄薄的卡其衫,却似乎感觉不到冷的样子,直到铃声止,才推门而入,朝我点了下头道:“老板娘,打扰了。”
我呆了半晌才想起来,这人不正是之前在秦奶奶家门口见到的那个随着新导演一起从香港来的师傅么,说是白龙大师的徒弟之类的。
看起来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普普通通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身材干瘦。只一双眼特别有神,亮闪闪地望着我,似是对周围几个客人闪烁的目光和窃窃私语没有任何知觉。却不清楚他突然跑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看上去也不像是来吃点心的,因而迟疑了下,我问他:“……有事么?”
他手指了指我,又朝店门处那只铜铃一指:“闻异而起,声若朱厌。端的是样好东西,不知道老板娘哪里得来的。”
我不由笑笑:“一个旧铃铛,很早以前就挂那里啦,大概是我姥姥从哪家杂货店里淘来的吧。”
他皱了皱眉,似是并未相信我的话。却也不再继续追问,只抬头朝着天花板上细细地打量了一圈,片刻,垂下头仔细又朝我望了一眼:“老板娘,你常生病么。”
“身体还算可以。”
“是么,”他嘴角扬了扬,似笑非笑一副模样,“这地方真是妖气冲天,寻常人只怕早九死一生了。”
“看您这话说的!”眼见边上那些吃客神色一样面面相觑,我不由抬高了嗓门道,“这什么年代了还搞什么妖气冲天的词,您以为这是在拍西游记吗??”
我的话让两个学生模样的噗的声笑出声。
男人神色倒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淡淡望着我,背着双手继续望着这房子,片刻突然若有所思地轻轻哦了一声,随后自言自语般道:“怪不到……怪不到……四曜镇,三十二结印……这是有高人在的么。”
我没有理会他,转身进了收银台,随手将电视打开,把音量调高。
他见状朝我笑了笑:“小姑娘,脾气不小。”
“我们做小本生意的,您这样跑进来张口闭口就是妖啊九死一生的,这是存心要把咱生意吓跑么?”
他再次笑了笑,道:“你知道汪先生请我来出了多少钱么。”
我摇头。
“五十万。”
“呵,先生真是好大的身价啊。”
“但我愿意给你这房子免费看一看,只为了一点小小的兴趣。”
“但我没兴趣呐,先生。”
“鄙姓赵。”他依旧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然后朝我面前走近了两步,以一种我能听见,而旁人听不清的话音,对我道:“不要以为住着太平就是没事,这里的妖气错综复杂,小心不要养虎为患了,姑娘。”
我看了看他,随后也朝他凑了凑近,道:“你看我像神经病么?”
他神色微微沉了沉,继而在此淡淡一笑,朝我点了下头:“你不信我,明天自然有方法叫你相信。”
“不用了,小店还要做生意的。”
“不会打扰到你的生意,姑娘。”
我不再吭声。
心下是忐忑的,因为看他说话的样子和神情,完全不似当初张兰所给我的感觉。只不知他为什么对我这里那么感兴趣,难道他感觉到狐狸和铘的存在了么……如果真的感觉到,他又会做些什么……
琢磨间,见他朝我拱了拱手,转身朝店外走了出去。
奇特的是,没等到他走近,门上的铜铃又响了下,他因此而回头朝我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一笑,便终于推门走了出去。
才见他身影到了外面的马路上,我身后门帘一掀,狐狸从厨房内走了出来。
碧绿色的眸子微微闪烁着,追着那男人离去的身影看了一眼,嘴里轻轻啧了一声。
“你在躲他么?”见状我不由脱口问道。
他朝我打了个哈哈,挑了挑眉道:“也不叫躲,毕竟是继承了《上清大洞真经》的人的后裔么,总得提防着点。”
“什么是《上清大洞真经》??”我不解,但没等他回答,就见店门再次被推了开来,一团粉色的身影待着阵淡淡的香水味朝里走了进来:“老板娘,忙呐?”
全文免费阅读 159小棺材二十三
当我把茶和点心端到房间时;周艳正靠在窗边看着外面方即真同别人对戏。
脸上还带着戏里的妆,若不是身上披着件羽绒衫;真让人错觉是民国时期哪家大小姐从小说里走了出来。她真是很漂亮的一个女人;尤其适合那个时代的装扮,刚进店门时她看上去又冷又累;有些萎靡的样子;这会儿似乎好了很多;脸颊因室内的温度而染上层红扑扑的颜色;‘素面朝天,出水芙蓉’;描述的大概就是这样一种样貌吧。
听见我进门,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问:“唉;宝珠,你说我到底演技要到什么样一种程度,才能配得上和他搭戏呢?”
“我觉得你已经演得很好了。”
“他们谁都比我演得好。”又叹了口气,她将目光再次转向窗外,但此时方即真已进了屋,没找到他身影令周艳有些无聊地转过身,在我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捧着我递给她的热茶喝了口,嘴唇因此而被热气染上了层红艳艳的颜色,于是这张脸看起来分外的水灵起来:“我真的挺羡慕你的,宝珠,有这么一个小天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由自在,不用想着别人会怎么看你,也不会有人对你说三道四,或者排挤你,多好。”
我笑笑:“有人排挤你么?”
“不仅仅是排挤。因为娟娟姐的关系,他们都躲着我。”淡淡说着这句话,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正如她所感觉的,她的演技并不太好。
我不禁想起就在罗娟娟的尸体被人发现的当天,她到我店里来说她再次梦见罗娟娟上吊了。
当时完全没料到最后会真的成真,所以她说现在被周围人躲着,我倒并不意外,任谁都会对她有所顾忌,就像冯导一死,张兰便一下子从原本神一样的地位上摇摇欲坠了起来。只是对于她那天在店里向我所述说的第二次遭遇,我觉得不应该是梦,却也说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听起来更让我感觉像是在梦游,但梦游也是梦,而依照她当时的状况,却完全不像是睡着的样子。
这是多么奇怪的一种感觉……
于是不由问了句:“那你最近还做过那种梦么?”
“什么梦?”她愣了愣,随后领悟过来,动了动嘴唇有些讷讷地道:“哦,你说那个……没再做过。你说奇怪么,人真的上吊了,我却再也没有做过那种梦了。”
“那不是挺好的,你应该早点忘了这些才好。”
原本只是想宽慰她的一句话,没料刚出口,她却突然很惊讶地看了我一眼,随即脸色红了红,有些怨怒地脱口道:
“你以为这是想忘就能忘记的么?宝珠??所有人都说是我把娟娟姐咒死的,因为我曾信誓旦旦地说亲眼看到她上吊,所以她就真的上吊了!”
“他们是这样说你的??”我诧然。
“当然……并没有。”我的问话令她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当下抿了抿嘴唇沉默下来,片刻后却有些不甘地又道:“但虽然没有一个当着我面这么讲,但他们背后的议论,难道就以为我听不见么……”
“不管怎样,现在至少方即真同你在一起了。”不想再继续将那话题引申开去,于是我转口说道。
这话出口果然见她原本僵硬着的神情缓了缓,露出丝有些羞涩的笑:“你听别人胡说的么?”
“都这么说,那应该就不是胡说咯。”
“倒也不能这么说,”她再次羞涩地笑了笑,垂下头下意识抹着身上那件光滑的绸布旗袍:“阿真只是比过去多跟我说了几句话,但是,我们的确约会了几次……”说到这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抬头有些匆促地补充道:“啊,因为我觉得他最近这么消沉,所以总得有人陪陪他,所以才约他的。”
我笑笑。
她大概是担心我会认为罗娟娟才死不久方即真便同她约会,实在是有点薄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