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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人“喳”了声,请安退出。
铁崇琦高兴极了。
他亲热地拍着江、裘二人的肩膀,说道:
“今天给你们送行,回来以后再给你们接风。这件事要是办成了,你们两个论功行赏,不啻是大功一件,我可以保荐你们一份功名!”
裘方大喜,躬身道:“谢谢王爷恩典!”
两匹快马,在奉天城里最繁华的西马路上倘祥着,蹄口铁印打着地面上整块的大青石,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得得”声音。
骑马的二人,正是江浪、裘方。他们打扮成一双纨绔子弟模样。
他们二人身上穿着驼绒里子织锦缎子面的长袍,外罩一件小披肩。江浪是天青色,裘方是鹅黄色。再加上两匹骏马,分外显眼招摇,惹得路人不时驻足看望。
时间不过是刚刚掌灯时分。
两匹马围着鼓楼绕了个***之后,来到了将军府的正面。
好大的一片院宅子。
论气派可不比热河郡王的府邪差。
两扇黑底印着白铜花的大铁门,足有两丈高。左右各衬着一扇侧门,自此向两下里拉开,足足有里许光景的高大的院墙!
大门紧紧闭着,有一方黄铜大匾,大大书写着“将军府”三个大字。
六名抱刀的兵弁,捉对儿面对面地走着,头顶上是一溜子十二盏气死风灯。
灯光映着兵勇手里的刀,发出一片闪闪白光!
一个穿着紧身黑衣、头戴便帽、挎着腰刀的差人背着两只手,在六名兵弁之间迈着方步儿。
嗖嗖的西北风,把一层枯黄的落叶吹得掠过了高高的石阶,在门前那一片水磨方砖的地面上,滴滴溜溜地打着转儿。
那一面青色镶有杏黄缎子边的将军旗,被吹得猎猎作响!
正门前搭出来有三丈来宽的一座天棚,棚下面停放着将军的那面青呢轿顶的八抬大轿。
八名轿夫左右各四,身上都穿着号衣,规规矩矩地抱着腿坐在地上。看情形,大概是将军要出门。
江浪、裘方对看了一眼。
哥儿俩来的还正是时候!
他们远远地把马策慢了,向后绕了半个***,来到了鼓楼门口,翻身下马。
裘方把两匹马接过来,拴在楼前的矮树上。
他们两个人,负着手,作出一副悠闲无所事事的样子。
一会儿的工夫,只见有两小队亲兵,由将军府的侧门里快步奔出,足足有四五十名之多。每人一杆红缨长枪,沿着将军府前的石阶,一直排开。
一个府里的小厮,拉着一匹蒙古马,由大门里走出来,黄马上鞍辔齐备。
那个小厮一直把马拉到轿子旁边站定,大概是没睡好,不时仰天打着呵欠。
空气好像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老百姓自动地远远站着,谁也不敢向前偎近一步。
江浪、裘方相视冷笑了一下。
裘方说道:“这老小子好大派头!”
江浪道:“记住,今天只是认认样子,可不是下手的时候!”
裘方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怎么老是把我当成小孩子!”
说话间,只见将军府的两扇大铁门已经咕咕噜噜地推了开来。
由门外向里面看进去,两行冬青树绿油油的衍生着,更不知有多少个亲兵侍卫列队站岗呢!
只看这排场,就可想像出这位盛京将军平素该是如何作威作福了。
两个听差的掌着斗大的灯笼,在前边带路。
那位官拜一品、大红顶子、黄马褂子的朝廷大员“盛京将军”良弼,一路迈着快步,向门外步出。
他身边跟着一个体面的小听差的,手上拿着一件黑呢面子大斗篷。
这位将军走到门口,站住脚咳嗽了一声,身后的两名侍卫走上前,由小听差的手上接过斗篷来,给他披在身上。
虽然间隔得甚远,江浪、裘方两人却也看清了对方那张脸。
称得上是面如满月,黄焦焦的两道秃眉毛,眼睛里是一时杏仁眼珠子。
脸是异常的红,像是敷了一层粉似的,一条辫子多半发白了。
那个体面的听差的躬下身子来,手腕子打着扶手。
青呢大轿的软帘子都已经撩了开来,良弼还是赖着不上去,瞪着两只眼睛,像是在说些什么。
这时,有个听差的弓着腰,赶紧向门里头跑去。
听差的刚跑进门,就见一个穿着月白缎袍子、又干又瘦的小老头儿,由门里面跨出来。
两个人差一点儿撞在了一块!
小老头儿身子骨真是称得上利落,只一闪,飘出了丈许以外。
倒是那个行动慌张的听差的急慌闪躲之下,摔了个大马趴!
良弼看见小老头出来以后,这才俯下身来,跨进了轿子。那个身穿月白缎袍的干瘦老头儿,匆匆赶过来,由小厮手上接过马缰,翻身上了马。
两小队亲兵左右开道,将军的大轿在八名轿夫熟练地抬动之下,慢悠悠地下了石阶。
江、袭二人自从那个穿着月白色缎袍的干瘦老人出现以后,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人身上。
裘方低声说道:“这个人,莫非就是索云彤?”
“大概是吧!”
说话的时候,开道的两列亲兵,已由面前趋了过去,江、裘两人不得不向后面退一些。
大轿子过去了老半天,那个干瘦小老头儿才策着马由后面跟过去。
两个人特别地打量了他一番。
这个人大概有六十好几了,黄巴巴的一张瘦脸,一双眸子深深地凹在眼眶子里,脸上皱纹很多。
他头上戴着的一顶小缎子帽,也是月白色的。这么冷的天,他穿得却是很单薄。后脑瓜上,垂着一根小辫子,大概只有小指头那么粗细,其色如霜!
这样一个人,要是走在街上,谁看着也会躲着他远远的,生怕一下子把他碰倒。
可是,在江浪、裘方两个人眼中,对他并没有丝毫的轻视。
江浪注意到,这人有如鸟爪般的一双瘦手,似乎较一般人长出了许多。
也许别人不会看得那么仔细,江浪却看见了。
他的那双手上,每个指上的关节,看上去都是黑色的,原本又白又瘦的一双死人手,加上这些黑色的圆点,看上去甚是恐怖!
江浪只看了一眼,心里就有数了。
他可以断定,眼前这个瘦老人必然练过“大力鹰爪”功夫。
而且,由瘦老人惺松的睡眼,以及此刻那种懒洋洋的表情上判断出,对方必是一个勤于夜里练功、白日就寝的怪人!
大凡一个勤于夜里练功者,武功是不可轻视的。这类人物,多半练有一种属于本身独特的气功。
凡是练这门气功的人,在不曾施展发作之时,看上去不分日夜,永远像是犯了烟瘾一样的没精打采。然而,如果一旦运使出这门功夫时,那可就精神百倍。看上去,如狼似虎,神威不可一批!
武林中,对于这种练夜功的人,最是心存忌讳,称之为“鹰客”。
因为这种人的习性完全同于一只猎鹰,未出击之前,看上去永远是不带劲;只要一上了架子,可就精力饱满;待到一撒出手,遇见了猎物之后,就更是劲发十倍,翅猛椽坚,神威极了。
江湖上之所以把以夜练习者称之为:“鹰客”,盖取意于鹰欲成为一只猎鹰时,必须经过“熬夜”的艰苦阶段。比之常人,可想而知,这类人物当然是不可轻视的!
江浪既然有了这番见地,对于这位将军府的清客——昔日的湖海大盗“辽东一怪”索云彤,自然是心存警惕。他心里很清楚,这个人将是一个大敌。
这时,将军良弼的大轿已抬过了对街,循着一条直畅的黄土道路直奔下去,八名轿夫,都像是受过特殊的训练,步伐、肩式全然一致,一平如水,二八一十六条腿走开了,当真是健步如飞!使得两侧护轿的亲兵,不得不小跑着步子,才能跟上。
如果不是想着要追回那个翡翠塔,江、裘二人就会考虑在此刻出手;只因有了以上的顾虑,才不得不按捺着内心的激动,眼睁睁地放过了这样的大好时机!
离天明大概还有一个时辰。
冬季时光,天原本就亮得晚,这时候外面如同墨染一般的黑,夜风吹着窗户纸。二月的天气,可真有股子冷劲儿呢!
江浪用力地把裘方从热被窝里给摇醒了!
裘方吓了一跳,一下子坐起来道:“什么事?”
“该行动了!”
江浪说着,把桌子上的油灯引了拨亮了一些。他身上的穿戴都料理好了,但觉得还漏了件事儿,就坐下来用两根牛皮绞筋,紧紧扎着一双小腿的腿肚子。
裘方由热炕上跳下来,含糊地道:“上哪去?”
江浪白了他一眼,意思像是在说:“这还要问?”
裘方顿时明白了过来!
他慌忙地找着衣服往身上穿。
“现在就去?”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裘方没吱声儿,只管忙着穿衣服,把一条油亮亮的大发辫紧紧地盘在脖子上,把辫梢咬在嘴里,然后用一根红线绳绑得很牢。
这小子,从来就是这个样子,一说打架就先缠辫子,有说不出的一股子兴奋劲儿!
江浪已经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