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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艘快船飞出宋军水阵,瞬息散成扇形,飞快冲往石台,似欲要强行登台,元军岂容他们得逞,炮石乱飞,瞬间击沉两艘。
片刻工夫,二十艘快船毁了大半,梁萧忽觉不对,皱眉道:“好家伙,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么?”阿术不明这话典故,闻言讶道:“什么意思。”梁萧指着快船之后,道:“你看那里!”
阿术定睛细看,只见一艘艨艟大船,上带一张投石机,悄然蹑在快船之后,趁着快船吸引元人目光,向石台飞快进逼。艨艟之上,一人身着白衣,手持竹篙从舱后抢了出来,正是方才挥军变阵的白衣男子。此人身法若电,蓦地腾起五尺来高,跃向弩机,落足瞬间,五名宋军同时扳动机栝,白衣人顿如离弦之箭射向江心石台。就当此时,梁萧猛地认清他的面容,怒叫道:“是他!”敢情这白衣人不是别人,正是云殊。
云殊借弩炮之力,掠空而出。元军不料他使出此招,惊奇万分,顿时齐齐发喊。元军战船守在台旁,众军引弓待发,本是防备宋人快船登台,此时见状,乱箭如雨,激射云殊。
云殊身在空中,舞动竹篙,结成一张三丈方圆的大盾,密密层层,将箭矢荡落江中。但弩炮之力终究太弱,云殊虽用上自身纵跃之力,仍难及远,被这箭矢一扰,势子倏缓,离江心石台尚有五丈来远,便无以为继,落向江心。要知此处水流被巨石一阻,变得湍急无匹,人一落水,立时会被卷往下游。宋军眼见功败垂成,无不失声惊叫,元军则欢呼四起,声震大江。
就在落水刹那,云殊手中竹篙忽地平平伸出,加上手臂之长,不长不短,前端正好顶在石台边缘。瞬息间,云殊内劲迸发,波的一声,竹篙受力弯转;云殊借篙身弹力,倏地一个筋斗,再度翻身跃起,凌空一晃,已到石台上方,人未落地,嗖嗖两篙,便搠翻两名元军。台上除了发炮军士,尚有两个十人队守卫,见状纷纷抡刀舞矛,来斗云殊。
云殊大喝一声,挥篙迎上,势若虎入羊群,虽是一支竹子,到了他手却无异长枪大戟,直杀得一身白衣尽成血红。不到一盏茶工夫,石台元军死了大半。宋军再无炮石威胁,以“水蛇阵”溯流而上。
张弘范见状,急催舰船来抢炮台,箭矢纷纷向台上攒射。不料台上巨矢大石成堆,本是用来发射弩炮,这时却成云殊壁障。云殊躲入其后,一旦有人登台,便冲出杀戮。如此反复数次,宋军水师已进到石台之前,襄阳水师也挥军纵击,元军腹背受敌,顿时陷入苦战。
阿术没料到宋人中竟有如此人物,心中惊诧。到此之时,石台陷落,除拼死拦截,已全无它法。他令旗挥处,金鼓雷鸣,以助水师军威。这时间,忽听杨榷惊叫道:“梁大哥!”阿术微微一怔,顺着杨榷目光看去,但见梁萧跨着战马,沿江疾驰,阿术诧道:“他要做什么?”杨榷道:“那个白衣人是我们仇人,他设计截杀粮队,害死我们兄弟!”
阿术皱眉道:“原来如此。”说话之间,梁萧打马驰出百丈之遥,忽地一个转身,策马直上江岸高坡。众人正不知其意,却见他蓦地勒马,旋身从坡上俯冲而下,到了江边,纵缰挥鞭,座下钦察战马吃痛,长嘶一声,后足猛地一撑,腾空跃起,掠过江岸元军头顶,飞落汉江。
要知自古名马不出“大宛”、“月食”。而这两国都在钦察一带。《史记正义》有云:“外国称天下有三众,中国为人众,大秦为宝众,月食为马众。”故而汗血马、胭脂马等绝世名驹无不出自钦察。梁萧这马虽不说万里挑一,也是千中之选,神骏非凡,何况借了俯冲之势,霎时间便越过十丈江水,落在一艘元军战船上,那船被这猛力一顶,几乎翻转,船上水军东倒西歪,站立不稳。梁萧马不停蹄,倏又纵缰跃上别艘战船。一时之间,他以宋元战船为落足之地,策马飞纵,如履平地,片刻间逼近江心石台。宋元水师见状,惊喜各异,发声齐喊。
云殊正与元军激斗,竹篙挥处,将两名元军穿颈刺成一串,忽听得呼声震响,掉头一望,眼前一黑,一匹战马腾空压来;云殊急急扭身,一篙洞穿马腹,那战马悲鸣一声,落似流星。
梁萧用手在马背一撑,离鞍而起,手提长枪,向云殊凌空扑到,云殊挥篙疾刺,梁萧翻身让过,手中花枪抖出,霎时间挽出几个枪花,挑开竹篙,扑地刺向云殊。
云殊见来人枪法殊妙,心头一凛,定睛细看,不由惊怒交迸,大喝道:“好恶贼!是你?”横篙挡住一枪,随即还以颜色。二人仇敌相见,分外眼红,一时各逞本事,在石台上激斗起来。
张弘范见云殊遇上对手,也不顾梁萧死活,急令元军放箭,夺回石台。台上二人只得回身闪避。阿术急传号令,令张弘范不得放箭。张弘范心头诧异,只得奉命。那二人看箭矢一停,又扑上拼斗,但见篙影重重,枪花乱舞,进退之际,迅若疾电,宋元两军看得眼花缭乱,纷纷发喊,各为己方助威。
斗了二三十合,云殊竹篙长大,石台狭小,施展不易;梁萧花枪灵动,招数上虽占上风,但他内伤未愈,劲力大打折扣,一时间二人势成僵持,难分高下。
云殊抢占江心石台之后,靳飞代他指挥诸军,但“水禽鱼龙阵”唯有云殊深明其变。幸得已演练妥当,靳飞依葫芦画瓢,也能勉力应付,但被元军顺流冲突几次,阵脚有些乱了。方澜忙乘轻舟冲近石台,远远叫道:“殊儿快回来,你师兄顶不住啦。”
云殊闻言一惊,疾刺数篙,逼退梁萧,倏忽抓住竹篙一端,腾空而起,将篙着地一撑,竹篙向下弯转,嗡的一声,云殊借竹篙弹力,飞出十丈之遥,落在方澜船上。梁萧没有此等用具,无法弹射,眼睁睁看着云殊乘船转入宋军阵中,念头一转,反身要用炮弩对付,哪知云殊早用内劲将弩炮机纽一一震毁,仓促之间无法修复。
云殊返回本军,擂鼓变阵。宋军船队前锋分作两股,变成“双头鳌阵”,绕过江心石台,向上进逼。梁萧几度想要冲上宋军船只,但方澜早有防备,命人以弓弩攒射。梁萧冲突数次,皆是难以靠近,但觉内腑隐隐作痛,口中发甜,情知内伤发作,只得蜷回矢石堆后,阵阵喘息。
宋人鼓噪声如雷霆震响,绕过石台,两军合一,变为“犀象阵”,前锋锐利,两翼坚实。其变化精微之处,犹若白犀渡水,不留痕迹,堪称“水禽鱼龙阵”最凌厉的变化。元军被此阵势一冲,顿时溃乱,宋军逆冲上二里水路,与襄樊水军会师一处,二军合一,声势倍增。
吕德在城头看见,大喜过望,发出号令,乘胜进击,要将这支元军水师一举歼灭,彻底破解南面之围。霎时间,只听鼓声大起,宋人反客为主,从上流冲击而下,元军抵挡不住,顿向下游败退。
阿术见势危急,命刘整从两岸发炮轰击,但收效甚微,当即让人飞报伯颜。伯颜闻讯,自与阿里海牙率军从陆上两面攻襄阳,又传令史天泽,率上游水军顺流邀击宋军,以此牵制襄樊水师,逼其回援。
吕德见状,令宋军谨守陆上城池,并沿向水城墙架起弩炮,两面轰击史天泽的水师,并在两城之间的浮桥上列阵,以弩炮攻敌。此战中,宋军用上元军闻风丧胆的“飞火枪”与“震天雷”。“飞火枪”于火枪中装药点火,远射十余丈,能贯穿精铁铠甲;“震天雷”则以铁罐装满火药,点火抛出。半亩之内人畜尽为齑粉。只听爆炸声声,响彻江上,几十万宋元水陆大军舍生忘死,在襄樊之地厮杀得难解难分。
史天泽的水军被宋人三面阻击,舰船被震天雷击中,顷刻粉碎。史天泽迫不得已,回军上游。襄樊水军再无后顾之忧,顺流急攻,张弘范所部一败涂地,四面溃散。
眼看元军败局已定,忽听江心炮台发一声响,一枚巨矢飞落宋军水阵,击沉一艘舰船。元军精神陡振,掉头看来,却见梁萧奋起气力,挽住一张弩机,又发出一枚巨矢,打穿一艘宋船。
原来,梁萧趁双方大战之机,审视炮弩损毁情形。云殊虽摧毁枢纽,却不及损伤其他。梁萧对机械极具心得,当下拾起刀剑砍削钉铆,修好一门弩炮,重新填矢发炮。张弘范见状,急遣数十名元军乘船直抵台上,协助梁萧。
云殊见状故伎重施,变动阵法,想要抢上石台。梁萧故作不知,放他近前,然后发动弩炮,将舰船击得粉碎,云殊等人纷纷落水。梁萧再命发炮,云殊匆忙钻入水中,却被一发炮石砸中背脊,顿时口吐鲜血。方澜急率数只舰船拼死抢上,将他救起。云殊伤得不轻,只好返回阵中,梁萧见他死里逃生,连叫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