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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陵慌忙敛了脸上的怔色,道:“不知上神在此,长陵失仪。那丫头……她、她将晚辈辱了一顿,就不顾礼数地跑妖界去了。”
凤止脸上笑意一顿:“哦?”沉吟片刻,忽而悠声道,“沉朱乃崆峒上神,本就不受六界约束。”虽仍是笑意满面,眸中的光却清寒,“二殿下却说她不顾礼数,又是谈何说起?”
语气轻描淡写,却听得天帝心头微微一颤,慌忙代自己的笨儿子请罪:“逆子年少无礼,并非刻意冲撞,还请上神看在本帝的颜面上,不要与他计较。”板着脸训斥,“沉朱上神乃龙族帝君,你有什么资格对她的行为置评?”
长陵的心为这话凉了半截,还未开口,就听天帝继续:“你若想跪,那就继续跪着吧,跪到你想明白自己错在何处为止!”
天帝本欲请身畔上神移驾北荒行宫,却听他道:“本君还有要事,就不妨碍天帝教训儿子了。天帝放心,此处的结界,本君自会想办法。”
说罢,就踏云离去。
天帝反应过来,忙携同身后仙官,恭送他离开。然而,眼中的光却沉下去。凤皇今日当着他的面开这样的口,是在表明他对崆峒的维护之意啊。真是没有想到,崆峒没落至此,竟还是他的一个心病。
长陵愣愣地跪在那里,意识到自己差点酿成大祸,忙欲开口讨饶,却听天帝哼了一声,对身畔随行的玉镜天妃道:“看看你教的好儿子!”
天帝撂下他离开,身后的仙官也呼呼啦啦全随了上去。
玉镜天妃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长陵,不禁叹口气,盯着他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也匆匆提脚追天帝去了。
跪在那里的长陵欲哭无泪。
他是造了什么孽,生在最尊贵的天族,却连婚姻大事都不能自己选择,这个天族的殿下,他宁可不当!
凤止一路北去,想着长陵方才对沉朱凶悍的评价,唇角不自觉勾起。小姑娘表面凶悍,实际上却是小孩子脾气,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不过,想到她还在同自己怄气,不禁沉吟:“也不知此时气消了没有……”
妖界,万仞城。
黄昏时分,守城的妖兵正百无聊赖地靠着城墙打盹,却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息自头顶飞过,那股力量远超一般的妖兽,令众妖陡然清醒。抬头望天,发现那是一只白色巨兽,正朝妖皇府邸的方向极速而去。
待守城的妖君集结下属追至妖皇府邸前的广场,那只巨兽已然落地,萦绕在它周身的庞大气泽,竟迫得那些身经百战的妖界战士无法靠近一步,就连领头的妖君景焱都手按妖刀,暗道:这位不速之客,究竟是何方神圣?
巨大的紧张感在广场上无声蔓延,却忽然听到一个女子出声抱怨:“亏得你还是传说中睿智的上古神兽,一日之内迷了两次路,你对得起‘睿智’这二字吗?”
回应她的声音浑厚低沉,不似人声:“吾何曾自诩过‘睿智’?不过是那些凡人爱扣帽子罢了。”
女子叹一口气,声音略稚嫩,带着不事雕琢的清越:“也罢,能够在日落之前抵达,你也算尽力了。”
妖君景焱冷声开口:“何人胆敢在吾皇府邸前造次,不知此地乃妖界禁区吗!”伴随着他的话音,就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形缓缓自尘烟中走出。看到走在白泽身畔的少女,他不由得愣在那里。
虽说白泽是万年也难得有机缘一遇的上古神兽,可是不知为何,目光却被它身畔的少女深深摄住。会这般失态,一则因她容貌出众,二则因为他没有想到,就连白泽那样高傲的神兽,竟都甘心落后这少女半步。
其他的妖族的目光自然也落在朱袍广袖的少女身上。
额间有象征身份的神印,这样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竟然就是那个好色荒唐的崆峒上神吗?
她的目光在空中巡视,最终落到这里身份最高的景焱身上:“琉光不是在等本神吗,本神来了,还不带路。”
景焱的神色为她直呼妖皇名讳而陡然一凉,几乎是同时,自掌心传来一阵剧烈的颤动。
沉朱在那一瞬的功夫,感受到强大的杀气,目光准确地找到杀气的来源,发现面前的妖君手中的刀已经从鞘中冲出一截,刀身上泛着妖冶的红光。
她忍不住赞道:“能够察知主人的杀气,瞬间做出反应,你的刀不错。”赞过后,神色微微一变,“不过,琉光应当同本神一样,不喜欢拖泥带水。”
景焱想起琉光的吩咐,压下与面前的少女一战的强大*。妖族素来好战,他也不例外,他手中那把妖刀更是不住地震颤,不过才见了这少女片刻,却似早已按捺不住,想要立刻脱鞘而出了。
跟了他数百年,这把刀还是第一次这般沉不住气。
景焱手指一动,将泛着血光的刀重新封回鞘中,对少女作了个请的手势:“原来是沉朱上神,吾皇已在寂幽殿中恭候多时。”
☆、第六十九章 妖皇欺负你了?
在景焱的带领下,沉朱来到妖皇所在的寂幽殿前,自紧闭的殿门上传来森冷的寒气。似是感应到了沉朱的接近,厚重的殿门轰然洞开,昏暗的大殿上,飘着几盏幽微的灯火。
景焱无声地避至一侧,沉朱看他一眼,提脚上殿,白泽自然随在她身后,却遭到景焱的阻拦:“请沉朱上神单独进去。”
白泽道:“吾是沉朱坐骑,自然与她同进同退。”
景焱坚持:“此乃吾皇之命。”
白泽碧色的眸中多出几丝森冷之意:“妖皇在崆峒肆无忌惮的时候,可是一路闯到了墨珩上神的面前。此刻在妖族的地盘,他竟畏缩了不成?”
景焱正要出言驳斥,就听沉朱淡淡一笑:“客随主便,白泽,在妖界也不可丢了规矩。”
这句话暗指妖皇没有规矩,景焱的脸立刻沉下去,却忍着没有爆发,对沉朱道:“请。”
沉朱独自走进去,大殿被层层纱帐隔开,与悬在殿上的妖火是同样的赤红色,她穿行在重重纱幔中间,隐约觉得周围光景妖冶异常。总算来到最后一重纱帐前,只见有个人影映在纱帐上。她刚刚立下,面前的纱帐就自动往两侧避开。
只见纱帐之后,一名男子坐在王座上,长袍堆叠在身下,一双极淡的眸子正望向自己,眼底空无一物。
沉朱唤了声他的名字:“琉光,本神来了。”
琉光开口,语气极为空洞:“本座等你很久了。”
沉朱单刀直入:“废话就不多说了,本神此番前来,是要带回夜来他们。否则,你那日在崆峒做了什么,本神今日就照原样来上一遍。”
琉光冷笑一声,评价:“狂妄的丫头。”语气丝毫未变,“想带回你的人,可以。拿本座的人来换。”
沉朱向前迈了一步:“你那日已将华阳宫彻头彻尾地翻过一遍,可曾找到人?”
琉光答得坦诚:“未曾。”
沉朱继续迈步:“本神的神使前来妖界,被你关入牢中,从他们口中,你可曾拷问出什么?”
琉光依然道:“也未曾。”
沉朱已距他一步之遥:“既然如此,阁下又是何以认定失踪的妖君是被藏在了崆峒?你也好好地见到了,本神的那些将士,哪一个不是铁血铮铮、器宇轩昂,区区一个妖君,也配让本神弃他们于不顾吗?”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毫不含糊,言罢,她伸出手拽住琉光的衣襟,她的力气极大,直将他从榻上拖起,如墨的眸子冷冷盯着他:“你看清楚了,本神的眼睛可像是在说谎?”
琉光的气息一丝不乱,保持着那个动作与她对视。
少女在那一瞬间爆发出的气势,的确让他佩服,不过,只是片刻的功夫,他就反客为主,将她按在榻上,冷漠的眸中映出少女始料未及的神情。
琉光的眼底总算有了些别的情绪,却是淡淡的鄙夷:“本座何曾说过人是在你那里?”
沉朱抬手,眼中杀气腾腾:“琉光,放开本神!”
他将她抬起的手腕压回去,盯着她继续:“如你所言,区区一个妖君失踪,对本座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只不过因他是妖界长老,知道妖界创世时的不少秘辛,若不是那些老家伙每日在本座耳边啰嗦,本座又何至于专为此事跑一趟崆峒。”
沉朱听着他冰冷的语言,在他身下不再动弹,冷冷道:“所以我早说过,你要找的人不在崆峒。”
“本座自然已经确定他不在崆峒。”头顶盈盈一盏妖灯,映得琉光那张俊美得如同雕塑一般的脸有些邪魅,“可是,他的失踪,与崆峒,与你,都脱不了干系。”温热的鼻息落到沉朱脸上,惹她浑身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