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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父亲朱啸天辗转床榻,病苦呻吟的情景,也映上了他的脑海。于是,心念一横,道:“姑娘既然如此说,在下也不便再力劝了。不过姑娘在金陵多待一日,就会使在下多一分不便,来日如有冒犯,还请姑娘不要怪罪才是。”
萧月梅面色突又一寒,沉叱道:“想不到一代医圣朱啸天前辈仁心仁术,为武林中造福不少,却生了尊驾如此一个强辞夺理之子……”语汽一顿,罗袖连挥,道:“尊驾请出吧!”
朱星寒道:“在下告辞!”言罢,向房外走去。
朱星寒连拱手之礼都不曾作,并非他不懂礼貌,或心胸狭窄,而且故意要造成彼此水火不容之情势,来日夺取那段“龙涎乌墨”之际,才能狠心下手,不会作丝毫之让步。
他尚未拉开房门,却先已被在外推开。一个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老婆子颤巍巍地走了进来,目光逼注在朱星寒脸上,一不稍瞬。
朱星寒对来者是谁,已经猜出八九分,心中暗凛,而面上却保持了平静,也未曾开口说话。
那老婆子对朱星寒逼视一阵之后,才冷漠而又沙哑地问道:“你多大年纪?”
朱星寒道:“二十有一。”
老婆子道:“年纪轻轻,死了倒真有点可惜,活着却又令人厌烦。”
朱星寒早有预感,闻言并未过份吃惊,淡笑道:“死活该由天命注定,何劳您老人家关注。”
老婆子冷叱道:“别叫得那样亲热,老婆子不爱吃甜头!”
朱星寒道:“您老人家认识我么?”
老婆子道:“一代医圣之子,江州朱星寒,对不对?”
朱星寒道:“不错。可要在下说出您老人家的姓名实号?”
老婆子两道白眉微微一颤,道:“说说看!”
朱星寒双手一拱,道:“‘梅花仙子’俞蕊香,该不会错吧?”
他的话一出口,对方立即两眼一翻,一旁的萧月梅,也低呼出声。
那老婆子的确是萧月梅的外婆“梅花仙子”俞蕊香。她几乎有三十年之久未在江湖道上露面,现在竟然被一个后生晚辈一语道出他的名号,自然要大大地一惊了。不过,她却没有形之于色。
双目一翻之后,立刻又阖了下去,沙哑的嗓音却字字如刀,道:“娃儿!本来老婆子要你死、活,尚在两可之间,如今你却非死不可了。”
朱星寒心情逐渐懔然,沉声道,“请问你老人家,我因何该死?”
俞蕊香道:“老婆子不应许任何人知晓‘梅花仙子’目下正在金陵。”
朱星寒道:“我不说就是。”
俞蕊香道:“你死了之后,自然就不会说了……”
语声未落,右掌已缓缓扬起。那双枯瘦手掌,如同干枝,然而掌心处却映出一团团血红之色,深浅不一,宛如五色纷陈之梅花。
一旁的萧月梅不禁低呼道:“外婆,你!……”
俞蕊香冷叱道:“住口……”目光盯在朱星寒脸上,接道:“娃儿,老婆子让你三招。”
萧月梅慌忙奔过去扯住俞蕊香之衣袖,哀求道:“外婆,让他走吧!他既是一代医圣朱啸天之后,就绝不可能作出损人不利己之事,外婆,你饶了他吧!”
朱星寒不禁愧怍更深,然而萧月梅最后那一句话,显然小看了他,这使得朱星寒微感愠怒,不由自主地冷哼了一声。
俞蕊香白眉一掀沉声道:“闪开!听见那娃儿在冷笑了么?”
萧月梅道:“他无知,你老人家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
俞蕊香右臂微微一晃,萧月梅立刻被摔坐在地上,朱星寒看在眼里,骇在心里。倘若非动手不可,自己的内力方面,绝对难当。
俞蕊香昨夜曾来萧月梅房中,那时观她神色,是一个慈蔼和祥的老人家。此刻却性情大变,暴厌异常,使人望之生畏。
她摔开萧月梅,复又抬手向屋角一指道:“去面壁跪下,竟敢斗胆犯上,这那像是一个有教养的女儿家?”
萧月梅面现骇色,目光幽幽地瞟丁朱星寒一眼,然后当真在屋角面壁跪下。
俞蕊香才又向朱星寒吼道:“娃儿,动手吧!老婆子让你三招。”
朱星寒虽然心中略有不悦,却也不敢过份狂傲。一来俞蕊香修练的“梅花掌”威势惊人;二来对方是老一辈的人物,而且算得上为人方正。
为此,朱星寒乃缓缓摇着头说道:“怎敢与前辈人物过招?别说三招,就是承情相让三十招,也未必赢得了你老人家。”
俞蕊香冷哼了一声,道:“休想拿话套住老婆子,三招,多一招我也不能让。朱啸天的一把扇子玩得炉火纯青,想必也不会带到棺材里去,亮出来吧!”
朱星寒道:“你老人家真要逼小辈于死地么?”
俞蕊香道:“少废话,你们朱家想必也不会生下一个贪生怕死的后代。”
萧月梅面壁而跪,两只手却在背后连连摇动。朱星寒看在眼里,心头怒火又再平息下去,语气温和地说道:“你老人家既然如此看得起朱家,自然也该相信朱门素守信誉。小辈既说过不宣泄你老人家的行踪,就绝对会遵守不渝,你老人家又何必逼人太甚?”
俞蕊香咻咻然吼道:“男子汉少作娘娘腔!老婆子先让你三招,然后攻你三掌,你要是逃得过,那就算你命大。”
朱星寒暗忖道:“如此纠缠下去,也不是了局。而且对方也毫无退后之迹象。‘梅花掌’虽然威势惊人,名传遐迩,若说三掌抵制不过,似乎稍嫌过份。”
当下心念一横,道:“既然如此,晚辈只有遵命了……”语气一顿,接道:“不过,承让不必。晚辈为了保持内力以图侥幸逃过殒命之厄,就请前辈出手进招吧!”
话声中,“唰唰”两响,折扇已到手,闪电般一闪一合,倒也气势不凡。
俞蕊香迷起眼睛凝视了朱星寒一阵,喃喃说道:“娃儿的架势不弱,倒有点名家风范。老婆子说让就让,进不进招那是你的事。
现在,老婆子先来三记空招,你可得当心那第四……”
“四”字还在舌尖上翻滚跳跃,朱星寒耳际已然就响起了一阵“呼呼呼”的狂风之声。
待那“掌”字一出俞蕊香之口,人已欺至朱星寒的左侧,但见掌影如山,强劲逼至,端的威猛绝伦,锐不可当。
面壁而跪的萧月梅不禁失声惊呼,却被尖锐的啸声掩盖下去了。
朱星寒那敢大意,这可说是他出娘胎以来首度遭遇到强劲的高手。当即气聚丹田,力贯右腕,折扇“哗”地打开,横切如刀,想将那股逼体强劲削弱,同时打算转移其去向。
只听“嘶”地一响,那股逼体暗劲倒的确向左一偏,自朱星寒左侧擦身而过。然而。他的躯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右斜飞五尺,脚底一个踉跄,险些当场摔倒。
俞蕊香体形一转,沉声道:“娃儿!你倒不曾给你老子丢脸!”
话声中,右掌再度扬起。
朱星寒虽已站定,气血却独自翻腾,冷眼一憋,房内的桌椅俱已易位倒塌,如果那一股劲风碰到身上,不死也伤。
看来,第二掌万难逃过。
心机一动,立刻叫道:“你老人家且慢动手!”
俞蕊香右掌缓缓垂下,冷声道:“有何遗言?”
朱星寒道:“晚辈晚生数十年,能与前辈高手过招,真是无上荣幸。你老人家可否将招式名称一一见告,晚辈则死而无怨了。”
其实,他是借故拖延时间,以便使自已有充裕的时间重聚内力。
俞蕊香道:“娃儿倒是挺好学的!好!待老婆子告诉你吧!方才那一招名为‘梅压群芳’!只不过三分劲道,被你娃儿逃过,算不了什么希奇!你试试这一招‘梅开二度’,看看能否被你逃过……”
话声未落,身形暴动,同时右掌疾吐,在那干枯的和掌一翻一复之际,两股劲道十足的掌风,向朱星寒展开了夹击。
急切中,朱星寒只得以攻为守,施展亡命打法,夺洪门,敞中宫,不避不闪,折扇一合,奋向俞蕊香天灵大穴处重重点去。
如果互不相让,必是同时殒命亡身。
俞蕊香作梦也不曾想到朱星寒这个小娃儿会起拼命的念头,成名人物多半招式不会用老,连忙撤招收势,飘身而退。
朱星寒却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俞蕊香站定身形后,怒叱道:“哇儿!谁教你这种打法?”
朱星寒道:“兵法当云,置之死地而后生,此为铁定不争之理。”
俞蕊香道:“哼!想不到你这娃儿还读过兵书战策……”语气一沉,接道:“老婆子虽想杀你,却要杀得你光明磊落倘若方才老婆子左掌上格,右掌不收,死的是不知利害的娃儿!”
朱星寒心念暗动,听口气,俞蕊香对他似乎尚有顾念之意。
于是连忙恭声道:“多谢前辈高抬贵手,既然如此,剩下的一掌就免了吧!”
俞蕊香道:“老婆子倒有此心。”
朱星寒道:“多谢!”
同时打算折扇收进袖中。
俞蕊香一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