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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照见仙碧并不受激,反而放手强攻,大有以死相拼之意,顿时心急如焚,一跌足,欲要上前,偏又身软无力。他本是急性之人,怎受得这般煎熬,情急之下,破口大骂。这回骂的却是叶梵,先骂他偷鸡摸狗,惯做小贼;又骂他赌博输了裤子,光屁股在街头招摇;更说他镇守狱岛,专一收容女犯,以惩淫欲……
叶梵纵然性情凉薄,却是大高手身份,行事大张旗鼓,唯恐世人不知,至于苟且偷赌之事,决然不为。更何况,狱岛三百年来,从不收容女犯,东岛女弟子犯了岛规,别有关押处所,虞照所言,尽是信口雌黄,肆意污蔑。然而一瞥众人,大多目光怪异,俨然信了几分,尤其是宁凝、苏闻香性子天真,一听之下,便即深信,各各目视叶梵,惊奇鄙夷之色,流露脸上。
叶梵气得七窍生烟,蓦地大喝一声,旋转泥球,逼开仙碧,内劲骤然前送,那泥团比箭还疾,直向虞照撞去。
虞照千方百计,正要引得战火烧身,见状叫声“好”,抛开宝剑,奋起余勇,欲要硬当泥球。不料仙碧后发先至,如风掠至,挽着他横飘丈余,泥球堪堪掠过二人身畔,激起一阵狂风,虞照只觉青丝拂面,香泽微闻,纵在千万险危之中,仍不由心湖荡漾,对方才的口出恶言,深深后悔起来。
忽听叶梵撮口长啸,厉如老猿清啼,左手挡开宁凝的“瞳中剑”,左手捏成两枚泥丸,飕飕两声,射中宁、苏二人膻中,两大劫奴顿时跌倒在地,软麻不起,眼睁睁望着叶梵双手忽推忽拨,将泥球驭得如一阵狂风,雷奔星驰,东旋西撞,逼得仙、虞二人甚是狼狈。
这时间,忽听一声轻笑,众人转眼望去,只见远处草木分开,踱出一个人来,不但形容俊逸,襟带潇洒,眼中更是笑意如春,温润和煦。
虞照惊喜交集,叫道:“好兄弟。”那人也笑道:“好虞兄。”叶梵眼神却是微微一变,厉声道:“谷笑儿,你来得好,老子正想着你呢。”
“彼此彼此。”谷缜笑道,“叶老梵,不过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叶梵道:“怎么说?”谷缜笑道:“不想你在‘鲸息功’之外,另外练成了一门厉害神功。”
叶梵倏地住手,向他打量,狐疑道:“什么神功?”谷缜笑了笑,漫不经心道:“我管它叫‘屎壳郎神功’,不知叶老梵你中意不中意。”
众人无不愕然,却是仙碧最先会过意来,忍俊不住,咯的笑出声来,虞照亦是哈哈大笑。
原来屎壳郎本是一种小虫,生有怪癖,爱将牛马粪便团成球状,滚来滚去,叶梵推滚泥球之举,与这行径颇为近似,是以谷缜借来讥讽。
叶梵怒血喷涌,面如血浸,蓦地重重一哼。虞照伤势虽重,见识仍在,见叶梵目光闪烁,分明流露杀机,当即叫道:“谷缜小心……”话音未落,叶梵形如鬼魅,飘然掠出,屈手成爪,拿向谷缜心口,存心亲手捉住谷缜,抽上五六个嘴巴,打得他牙落血流,发泄心中愤怒。
以叶梵的心思,谷缜这等幺麽小丑,手到擒来,全不费力,不料一抓拿下,谷缜身子微躬,忽然不见。
叶梵心头一沉,但他身经百战,绝非沈秀可比,猝然收手,带起袖袍,向后拂出。谷缜“猫王步”尚未变足,便觉一股劲气如飞来峰岳,腾空压来,令他气促身重,啊呀一声,变换步伐,又向叶梵左侧攻去。
叶梵身不转,步不移,双脚仿佛钉在地上,左袖飘拂,劲力所至,袍子褶皱厉如刀剑锋刃,直指谷缜。谷缜但觉大力骤至,无法可当,急使“猫王步”遁走,不料叶梵右袖飘然拂来,袖上劲力如同蟒蛇,竟然半路拐弯,当空一绕,将谷缜挡了回来。
这一来,叶梵双袖或是右拂,或是左引,袖风所至,如同两道无形枷锁,遮拦阻截。谷缜每次步法未曾变足,便被袖风带动,左右闪避,渐渐的,竟然从叶梵身后徐徐向他身前转去。
谷缜伏怪蟒、擒沈秀,不免志得意满,自以为这“猫王步”虽不说横行天下,也可让任何敌手头痛一时,何尝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时下眼前,竟受如此戏弄。叶梵却极得意,他被谷缜遁出爪下,心中耿耿,故意不转身抵挡,而是凭借袖风,圈转拦截,将谷缜逼回身前,再从容擒捉。
仙碧见势不妙,飞身纵出,扣住谷缜肩膀,径向前推,直撞叶梵左肩,此处不偏不倚,恰是叶梵袖风不能扫到的一处死角,叶梵若不抵挡,必被谷缜撞入,虽然未必受伤,却是大扫面子。
叶梵性子狷介,半点儿面子也不肯丢,因之肩头微侧,左袖拂向右肩,左掌则击向仙碧。
仙碧兵行险着,迫得叶梵出手护肩,不能分出袖风拦截谷缜,眼见计谋得逞,立时拽住谷缜,飘身后退。
这一进一退,均入闪电,谷缜身子忽重忽轻,已脱险境,但觉背脊生凉,额上汗水长流。
厉啸陡起,叶梵转过身来,指掌齐出,腾空扑向谷、仙、虞三人。他被谷缜讥讽,此番不再滚动泥球,专凭“鲸息功”取胜,劲力时小时大,大如巨象奔腾,大如细蜂蛰人,精奇飘忽,变化不测。
仙碧独撄锋芒,接了数招,险象环生,忽见谷缜纵身上前,施展“猫王步”,左盘右蹙,不时寻隙进逼。仙碧暗赞此子勇气可嘉,又觉这身法眼熟,只是战局仓促,一时间想不起来,又见他进如风飙,退如电缩,虽不能伤敌,亦能迫得叶梵分出些微心神。仙碧暗暗叫好,抖擞精神,下用“坤元”,上出掌指,土湮气奔,周流不绝。
顷刻间,再拆十招,叶梵久战不耐,引唇长啸,呼地一掌,吐中带缩,正是“生灭道”的解数,缠住仙碧内劲,左掌暴出,一记“滔天势”射向谷缜。
叶梵起先立意活捉谷缜,不愿伤他,是以屡屡掌下留情,此时久斗不下,动了真怒,决意先伤谷缜,再擒仙碧。
掌劲方出,身后锐风忽起,夹杂破空之声。
叶梵心觉不妙,强将射向谷缜的劲力扭转,向后扫出。叮叮几声,那暗器为真气牵引,凌空相撞,坠如急雨。叶梵眼角瞥处,却是许多细小棱锥,他识得来历,大吃一惊,不及后退,仙碧已纵身抢至,一掌劈来,叶梵挥掌欲迎,忽就觉后颈风起,这暗器更是突兀,之前几无征兆,天幸叶梵身手奇快,于势子变穷之际,硬生生横移尺许,只觉白影闪动,疾风掠颈而过。叶梵颈肌微痛,竟被那白影伤了一线,当即纵身再掠,气凝于胸,防备仙碧抢攻,不料那白光动转如电,径直钻入仙碧怀中。仙碧发出一声惊呼,若惊若喜。叶梵定眼望去,那夷女怀中抱着一只雪团也似的波斯猫,猫眼湛蓝,赛似碧海晴空。
仙碧欢喜已极,泪蕴双目,连声道:“北落师门,北落师门……”说着眼泪忽就流了下来。那猫儿历经劫难,重归旧主怀抱,亦是欢欣踊跃,见仙碧落泪,便轻叫一声,跳到仙碧肩上,将她眼泪一一舔去,仙碧被它一逗,又咯咯笑了起来。
叶梵听到那猫儿名号,也是一惊,他自晓事以来,便听说过这西城灵兽,知它多有神异,只可惜机缘不巧,未曾亲自会过。然而心念至此,他胸中忽又涌起一股傲气,心道自己一身神通,纵横四海,除了岛王,又怕谁来,若是)畏)惧(网)这区区小猫,传将出去,徒自招人笑话。
他心念电逝,耳边却传来急切叫唤:“雪狮子,快回来,快回来……”叶梵掉头一瞧,但见白湘瑶母女与施妙妙押着一名年轻男子,并肩玉立,谷萍儿望着那波斯猫,神色惊急,连连跌足,白湘瑶却叹了一口气,道:“萍儿,别叫啦,那猫儿是不会回来了。”谷萍儿眼泪汪汪,撅嘴不乐。
叶梵亦喜亦怒,先向白湘瑶施了一礼,转眼间,沉了脸道:“萍儿,方才是你用‘无相锥’伤我?”
谷萍儿与母亲、施妙妙久等谷缜不至,颇为担心,便押着沈秀过来。忽见叶梵下重手要伤谷缜,谷萍儿心一急,暗器便出去了。此时见问,才想起后果,又瞧叶梵叉手按腰,气势凶恶,不觉微微害怕,低头不语。却听施妙妙道:“叶梵,这‘无相锥’是我发的,与萍儿无关。”谷萍儿芳心一跳,偷偷瞧她一眼,却见施妙妙也投来目光,同时微微摇头,暗示她不要辩解。
谷萍儿好生迷惑,叶梵却露出)恍)然(网)之色,冷笑道:“我也正奇怪,萍儿怎会向我动手?敢情是你这丫头,哼,难不成,你对这小禽兽余情未了?”
施妙妙红了脸,高声道:“谁跟他有情?我只怕你一掌打死他,岛主问起,不好交代。”
叶梵神色稍缓,冷哼一声,道:“但愿你心口如一。”随即扫视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