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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包上毯子,调整姿势。
然而两个人之间只要靠在一起,就没有什么不容易擦枪走火的姿势。要他放手把文怡搁远一点他又不愿意。
折腾片刻,两个人都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向东索性把文怡放倒在床钻进被子,笼在他上方,捏着他的左手手腕摁在脸边。
“你这样还怎么说话呀……”
文怡呼吸心跳全不对了。仿佛有细微的电流在皮肤上爬行。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逸散着索求的气味,忍不住拿小腿勾住向东的腿——向东下半身还套着西裤,布料的触感和皮肤不太一样,只蹭一下文怡就不太行了。
“就这么说,”向东在他的锁骨上啃一口,“又没堵着你的嘴。”
文怡踢了他一脚。
向东像是笃定他不会用力,硬生生地挨着,抬头盯住他的眼睛:“你说,我看着你,能知道你是不是撒谎。”
那眼睛又黑又亮。
文怡便确定向东是故意的了。
——向东很偶尔才有这样的时候,两个人交往期间也只有两次,一次是文怡做了他不喜欢却又不是原则性错误的事,另一次是文怡有事瞒他。仿佛打开奇怪的开关变更人格一般,在床上显露出超能磨人的恶劣姿态。最后一次文怡被折腾得受不了,问他究竟到哪里学的这些,向东在他身体一边慢慢磨一边回答,我广泛阅读,还做笔记,你要看吗?
所以说擅长学习的人最可怕了。卯起来他能深入钻研搞个课题。文怡这种只靠经验的根本就是刀耕火种遇到现代化大型收割机。瞬间被秒。
就像现在这样。
向东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一种保护者和占有者的姿态。遮住光。表情全模糊了。只看到向东一双眼睛,又深,又黑,瞳孔里填满着文怡的倒影。
情绪涌动在压抑之下,宛若最深最汹涌的海:“嗯?为什么?老这样弄伤自己?”
他问,声音很轻,很温柔。
文怡感到和他皮肤相贴的地方传来热度。
却没有感觉到他的体重。
连这种细小的体贴的地方都没有改变。
但他却不记得,不记得当年他查过很多疼痛依赖的书,还做了笔记,几乎可以直接去修小半个心理学学位。不记得当年是他慢慢帮自己把这坏习惯改过来。
文怡抬手想要碰他的脸,没有触到就收回来:
“我疼。”
第33章
厉向东心中仿佛原子弹炸裂,掀起一朵五味杂陈的蘑菇云。
澎湃的情绪冲击波横扫他的五脏六腑。
一瞬间五感封闭仿佛进入宇宙初开之前无尽沉默的时空,无知无觉,无感无念。
片刻,爆破的尘灰下落,情绪们显露出原本清晰的样貌:惊讶、震动、恼怒、嫉妒、占有欲、悲伤、迷惘、保护欲……正面的、负面的,复杂地纠缠在一起。
而这仅仅是因为面前这个人简单的一句话。
这感觉怪异极了。简直莫名其妙。
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再迟钝,向东也无法说服自己,和文怡只是单纯的肉体关系了。
才上过两次床啊厉向东。他在心底嘲讽自己。说好的笛卡尔信徒有理性才能成为人呢?说好的从互相理解在相处中产生爱情呢?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啊!说到底你和被下半身控制的所有男人都是一样一样一样的啊!你的心和你的大脑完全背叛了主观意志坚定地站在下半身的那一边呢!
而且……
……向东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漂亮的桃花眼低垂着,长长的睫毛上在下眼睑上投下清浅的影,盖在那颗安静的小痣上。
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但向东就是感觉,这双眼睛泫然欲泣,下一秒马上有泪要落下来。
——为了他口中的那个他爱的人。
是谁?
楚玉麟吗?
那日高大的身影破门而入直接扛走的画面在向东脑中一闪而过,文怡在楚玉麟怀中合适得要命像一只温顺的猫咪……有整整三四秒,向东觉得自己的喉口被扼住般无法呼吸——明明当时并没有那么难受的……
向东苦笑一下,心想自己这究竟是什么设定,命运呢还是诅咒呢?梦里的那个人也是,许嘉音也是,眼下也是,究竟是只会对心有所属的人动心,还是心动的瞬间就会发现对方心有所属?
“楚玉麟吗?”他问,简直有点生气了。一个两个的,都是楚玉麟。到底和姓楚的什么仇什么怨?
文怡眉间一跳。
难以言喻的表情一闪而过。
向东以为触到他的痛处,顿时心一揪,忙飞快地说:“他和柳七?你别道听途说。那天你一个电话他立刻就来。紧张得不得了。我看他……”
文怡气结。
踢了他一脚:“不是他。”
向东一愣。
文怡接着说:“是……另外的人,”说着抬起眼瞪向东,“说好要一起一辈子的人。我去国外回来一看,他就移情别恋了。”
浅色的瞳仁里明明灭灭地浮动着灯芯绒草般缠绵的情绪。
向东只觉得有一只小小的猫爪在心尖上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下腹火起可脑内更加复杂,茫然如坠五云之中不知所措:意思是楚玉麟前面还有一个?也就是说,哪怕我现在开始排队,也赶不上头一趟了?
想问是谁,又不敢。
只觉得这个世界线有问题,全宇宙都针对我。
太生气啦。
又伤心。又嫉妒。眼眶通红。咬牙切齿。
但一看文怡扁着嘴,眼睛红得像一只被欺负的兔子,就什么脾气都没了,低头在他微蹙起的眉心吻了一下:“怎么可能?你别乱想。”
“什么不可能。”
“你那么、那么……哎,”向东词穷,只得叹气,“你喜欢上的人,怎么可能再喜欢别人。”
“……是你呢……”
向东听到文怡说,声音很轻,像朝阳升起前一秒的薄雾,像一片羽毛落雪地上,朦胧不真切——向东急着问:“什么?”
文怡缩了一下。
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勇气顿时削减一半,咬了咬下唇才又说:“……如果是你呢?”
到底不敢再用肯定句了。
“我?”
向东愣,仿佛被人用重狙抵着左胸开一枪,整个心脏被轰得四分五裂血液和肉块在空中飞舞。
这算什么意思?
单纯的假设?
寻求安慰?
还是……暗示?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他根本不敢轻易回答。
可文怡的目光黯淡下去:“厉总倒很会哄人开心。”
“不是的,”向东慌了,“你……我……我有喜欢的人。”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
文怡眸子里的光扑闪一下彻底熄灭了,勾了勾嘴角别过脸:“嗯,我早知道了……”
“不是的,”向东看那上一刻还流光溢彩的眼眸此刻就骤然成为荒漠上被风沙打磨得粗糙的石块,心尖像有被针戳刺那样锐利的疼,“你听我说……”
“别说了,”文怡左手握得死紧,右手却顺着向东的胸口潜下去,一路爬过人鱼线,“我们做吧,来做好不好……”
“不是,你听我说,”向东人生中少有这样手足无措的慌乱时刻,他看到文怡左手刚被包好的地方隐约又渗出红色,急得心像被放在油上煎,紧紧抓着文怡的手,扣进指间,轻柔地握住,把那手指一根根抚平,又细密地舔吻文怡敏感的耳后和颈侧,“你别着急,你听我说……”
文怡起先还挣扎。胡乱地不知道想推拒还是想做。想生气还是想哭。脸色一会青一会白。
但终于在向东锲而不舍的安抚中安静下来,软进向东的臂弯里。
“我有喜欢的人,但是他,我不知道,”向东一面吻他一面说,话语很急也很乱,像一个重罪的人一头扎告解室里,“他是虚幻的,他在梦里,他是真实的——许多人告诉他是虚幻的,是我理想中的爱人形象。我的母亲,我的朋友,下属同事,心理医生,都这么说。”文怡听着听着,渐渐静下来,用头蹭了蹭向东支在他脸旁的手臂,向东的逻辑就渐渐清晰起来,“我知道他是真实存在的。他不是什么理想,他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可是我,我不能接触他的讯息。我会头疼。不知道为什么。我查他的资料。这很简单。我们有共同的同学。我想起他的名字他的脸。但我记不住。很快就会忘记。记忆断断续续。有的时候连他是真实存在的这一点都记不得。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向东一顿——太阳穴开始跳了。
“不要说了。我明白的……”
文怡止住向东,把那渗出冷汗的前额我摁在自己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