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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连串动作,都发生在瞬息之间,众武士投鼠忌器,纷纷走避,到连城虎定了心神,明白真相之时,二神已闯出庙门去了。连城虎大怒,双钩斜飞,分取王卓二人。王卓都受了抓伤,腾挪不便,看看双钩已到,无能躲避。绝急之际,卓一航忽然身子一歪,摇摇欲倒,手中宝剑却突然往上一挑,表面看来似是不成章法,那料连城虎一钩钓去,却扑个空,卓一航的剑势伸缩不定,在连城虎绝未料到的方位上突然进剑,“嗤”的一声,将连城虎左臂刺得透骨而过!
连城虎惨叫一声,急退几步,奇痛彻骨,左臂顿时垂了下来。他做梦也想不到卓一航的剑法忽然精妙如斯,不觉气馁。原来卓一航这一招在临危之际被迫出来的剑法,正是达摩祖师遗留下来的几个剑式之一,武当派的前辈长老因它断续凌乱,不成章法,从来未曾想过可以临阵实用,卓一航却揣摩熟透,大胆试用,出乎意料,竟奏奇功,威力之大,还在他的想像之上。
卓一航一剑得手,胆气陡增,刷刷几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霎眼之间,又伤了几人。连城虎又惊又怒,双钩一展,左钓护胸,右钓应敌,小心进招,卓一航到底只是识得几个怪招,几招一过,又被迫退。连城虎虽是受伤,武功尚在,更兼王卓两人也是受伤,而且敌众我寡,仗几招怪招,终难防护。顿时形势又紧起来。
门外啸声又起,卓一航大喜,拚力支撑,预计铁飞龙马上可到,不料啸声忽止,不见踪影。连城虎率众武士急攻,混战中卓一航腰胯中了一刀,痛极大叫,王照希急叫道:“铁老英雄,你怎么还不来呀!”连城虎双钩一起,照王照希双腕急剪!
且说铁飞龙老于江湖世故,听白敏说王照希在中条山聚会之前两三天,会到自己家来,但到期不至,料知必有意外,于是带了白敏与客娉婷乘了三骑健马,沿途稍作歇息,赶了一日一夜,赶到中条山下。忽见山坡上有十余四马吃草,伏地一听,山坡上又隐隐有杀之声,对白敏道:“王照希一定是遇着伏兵了,咱们来得正是时候!”于是连发长啸,向王照希传讯,好让他有勇气支持。
三人下马爬上山坡,见了那荒山野庙,杀之声正是从里面传出。白敏傻虎虎的笑道:“要打架也该找个好地方,放着外面这一大片山地不打,却在庙子里打,难道是想吓杀山神吗?”客娉婷噗嗤一笑,白敏道:“客姑娘,我有什么说错了?”
正说话间,忽见庙中有两人冲出,铁飞龙叫道:“给我站着!”凝眸一看,却是神家两个怪物。神大元还肩着金独异的侄子金千。这一下大出铁飞龙意外,喝问道:“王照希在里面么?”神大元道:“什么王照希?我不知道“我们两兄弟在山神庙避雪遇伏,和东厂桩头及陈奇瑜手下的武士十多人恶斗,擒了这,才逃得出。老铁,我两兄弟现在筋疲力竭,你若想拿我们两兄弟献功,正是时候。”铁飞龙怒道:“胡说八道!我老铁岂是如此之人。里面还有什么人?官军为什么不冲出来捕你。”神大元咧嘴笑道:“铁老儿,你当我们两兄弟是等闲之辈么?我虽然受了伤,也把他们的人打伤了十几个。他们正在救死扶伤,连金千也被我们俘获出来,那里还敢追捕!”铁飞龙见他脚踝流血,走路一跛一拐,而且确实是捉了金千,心想他两兄弟武功不错,说的许是实情。既然里面没有王照希,我何苦再去与那些受伤的官军为难?停一脚步。神大元道:“铁老儿,你既不想拿我们献功,那么,对不住,我们可要走啦!”铁飞龙道:“你走便走,罗唆什么!”神家兄弟向山下飞跑,铁飞龙忽道:“停着!”神大元回头道:“怎么?变了主意吗?”铁飞龙道:“将金千给我留下!”神大元用力一抛,金千在半空中惨叫一声,落到铁飞龙手上之时,已是寂然不动,铁飞龙俯身一看,原来他的喉骨已被神大元用掌力捏碎。
铁飞龙道:“这是杀害贞乾道人的凶手,害我的女儿他也有份,死不足惜!让他了饿狼吧!”振臂一抛,将金千的身抛下山谷。忽然想道:“何以神大元要将他捏死之后才交给我?”铁飞龙乃是江湖上的大行家,对黑道上的伎俩无一不识,蓦然醒起:莫非这是杀人灭口之计,神大元有什么事不愿让我知道?正在此时,庙中忽传出卓一航惨叫之声,接着是王照希呼唤铁飞龙之声。铁飞龙叫道:“不好,中了神大元之计了!他使的是缓兵之计,要在我到场之前,借刀杀人,让官军将王照希干掉!”
铁飞龙识破奸计,勃然大怒,这时已无暇再去追神家兄弟,虎吼一声,跃上山坡,冲入庙中,只见连城虎双钩闪闪,正对王照希施展杀手!
铁飞龙睁目大喝,顺手一捞,将迎上前来的一名武士擒着,向连城虎掷去,连城虎侧身一闪,双钩刺人那武士肉中,王照希趁势一剑,冲刺出去。卓一航精神大振,连环三剑连伤三敌,也冲杀出来,铁飞龙叫道:“卓一航,你也在此么?”连城虎旋风般掠过铁飞龙身边,铁飞龙又是大喝一声,双掌劈出,连城虎双钩一架,他左臂受伤力弱,被铁飞龙神力一格,左手钓震上半空,刺人屋檐,那敢应战,急急外闯,铁飞龙拔腿便追,正巧客娉婷与白敏双双进入,被连城虎单钓一拦,把白敏的软鞭扯飞,将客娉婷的单剑也锁着,两人都给他拦过一边,恰恰阻着了铁飞龙的路。连城虎冲出庙门,没命飞逃去了。
白敏叫道:“呀,王哥哥,你受了伤了!”抢了一名武士的刀,乱斩敌人,那些武士见主帅逃命,发一声喊,纷纷向外奔逃。客娉婷道:“不要乱砍乱杀?”白敏甚为听话,果然停手,霎忽之间,那些武士逃得乾乾净净。
铁飞龙检视两人伤势,道:“这是神家兄弟抓伤的!”卓一航道:“正是!”铁飞龙怒道:“这两人好毒!”王照希道:“他们不肯投降官军,还算有一点志气。只是他们行事如此乖谬,若还让他们在张献忠身边,终是大患。”当下将神家兄弟的行事说了。铁飞龙道:“待我去见张献忠,务必叫他惩治这两个恶贼。”
王卓二人幸喜受伤不重,只是斗了半夜,疲倦不堪,铁飞龙给他们敷上金创圣药,要他们运气静坐,恢复疲劳。客娉婷和白敏偷偷指着卓一航谈论,客娉婷道:“这个白面书生,是卓一航吗?”白敏道:“是呀,你不知道吗?他是我的好朋友哩!”客娉婷道:“哼!这样的好朋友!”白敏极不高兴,大声问道:“他有什么不好?”铁飞龙“嘘”了一声,示意叫他们小声。客娉婷低声说道:“若然他好,为何令我练姐姐伤心!”白敏愕然不解,问道:“那个练姐姐?”客娉婷道:“就是玉罗刹呀!”白敏对玉罗刹虽无恶感,亦无好感,道:“那个女魔头也会伤心的吗?”客娉婷噘嘴说道:“枉你是绿林中人,玉罗刹不过嫉恶如仇,行事任性而已,她怎么是女魔头。”白敏道:“好,算我说错。她不是女魔头,但令她伤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之事呀!”客娉婷气道:“你这傻小子,我问你,比如说,你若令我伤心,你还能算是好人吗?”白敏想了一想,道:“你救了我,你待我这样好,我若令你伤心,我就是龟儿子!”客娉婷噗嗤一笑,道:“好,这就是了。你还不明白吗?”
客娉婷虽然小声,卓一航静坐凝神,却是听得清清楚楚,面上一阵红一阵白,这份难过,可别提啦!他不待疲劳恢复,蓦然跳了起来。
白敏慌道:“卓哥哥,我是说我若令客姑娘伤心,我就是龟儿子。我不是说你。你不要生兄弟的气!”卓一航向客娉婷作了一揖,道:“姑娘,你责备得对!”声音哽咽,走到铁飞龙眼前,长揖到地,问道:“练姐姐呢?怎么不见她来?她不在你老家中吗?”
铁飞龙冷冷说道:“她来过啦。”卓一航急问道:“现在呢?”铁飞龙道:“她又去啦!”卓一航道:“她去那里?”铁飞龙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卓一航急道:“你一定知道。你不知道,就没有人知道啦,我今生今世,若不见她一面,死难瞑目!”
铁飞龙抬头望天,彩霞满天,朝阳射目,客娉婷恨恨说道:“她在天边。”卓一航道:“她在天边,我也要去!”铁飞龙凝思一阵,这才说道:“她虽然不在天边,可是也跟在天边差不多。我想她也许是到天山去了。你要找她,可要远走塞外,沙漠风寒之苦,你这贵公子受得了吗?”卓一航道:“休说沙漠风寒,就是水深火热,我也要去!”铁飞龙道:“天山绵亘三千多里,你也未必找得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