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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
过了三年,这时已是天启四年“『天启』是由校年号”,川的官军渐撤,成为小安局面。可是这年春天,广元又闹起饥荒,广元本是产米之区,但官府横征暴敛,地租又重,年成好时,农民尚可温饱,年成不好,饥荒立至。广元上一年失收,这一年青黄不接之际,饥民遂闹出事来。啸聚四郊,准备入城抢粮。
广元县的居民准备抢粮,派人和玉罗刹互通声气,玉罗刹答允帮助他们,派女兵头目乔装人城打探消息。晚上回来,女头目说了正事之后,道:“今天路上可热闹呢,有人说是道士迎亲。”玉罗刹道:“胡说,那有道士迎亲的道理。”那女头目道:“我何尝不知道道士不能迎亲,不过看起来却真像迎亲的样子,怪不得老乡那么说。”玉罗刹笑问道:“是怎么个模样呀?”那女头目道:“听居民说,今天有一对对的道士乘马西走,大约每隔半个时辰便是一对。我只瞧见一对,可神气哩,身披大红道袍,神色凛然,就像做法事一骰。居民说,起头那一对,还捧着一个红包袱,高举过头。就像迎亲时,男家先遣人捧拜帖到女家一样。每一对马的毛色也是相同。就差没有吹鼓手,要不然更像迎亲了。”玉罗刹眼珠一转,猛然想起一事,道:“嗯,时光真快,是三年了!”女头目莫名所以,铁珊瑚在旁问道:“姐姐,你无端端感喟什么?”玉罗刹微微一笑,道:“没有什么!”那女头目搭讪笑道:“寨主你说像不像迎亲?啊,听居民说,除了道士,也还有俗人呢。但道士多是老头,俗人则全是壮汉,一对对精神赳赳,同样披着红衣。有孩子逗他们说话,他们连眉毛也不笑一下。”玉罗刹笑道:“这不是道士迎亲,是武当派接他们的掌门来了。武当派最重这套仪节,以前他们到珊瑚妹妹家中寻掌门人时,也是一对对的来呢。”铁珊瑚道:“嗯,那么卓一航又要到武当山受罪了。他那几个师叔真讨厌,尤其是白石道人。姐姐,他们迎亲,我们抢亲。”玉罗刹“啐”道:“胡说。”铁珊瑚道:“你不是说过吗?你喜欢谁就要掳谁,为什么现在又怕羞了?”玉罗刹道:“哼,你这小妮子好坏。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事吗?卓一航和岳呜珂乃是至交好友,你不过是想从卓一航口中知道岳呜珂的消息罢了。”铁珊瑚心事给她说中,涨红了脸作状打她。玉罗刹笑道:“不过咱们就是要抢亲,也得待一月之后,新郎现在还未迎来呢!”铁珊瑚手指在脸上一刮,道:“厚脸皮!”玉罗刹一笑作罢。
过了几天,饥民在县里闹事,大户和县官慌了,一面开仓赈挤,一面派人到省里请军队来,赈挤之粮有限,每个饥民每天只能领两碗薄粥,可是老百姓也真“纯良”,有两碗粥吊命,他们便已“安份”。他们那知县官大户是耍两面手法,在兵力不够之时,使用最低的代价来怀柔他们,省里的军队一来,他们连两碗薄粥也不肯施舍了。军队当天来,他们当天就施行“弹压”,把几个敢于鼓噪的饥民杀了。这一来饥民大愤,又派人请玉罗刹帮他们抢粮。玉罗刹打听得县中的军队约有二千,立刻答应,和饥民约定,晚间攻城。
怡恰巴在这一天,武当派迎接掌门的队伍已经从西回来,到了广元。
卓一航本来不想做武当掌门,可是三年之期已满,无可再推。黄叶道人派了红云道人和白石道人率十二名大弟子来接,卓一航无可奈何,只好在师叔同门催促之下登程,取道四川,入湖北,固武当山。
这日到了广元,只见城中刁斗森严,兵士巡还街头,气氛萧索。问起来才知是“饥民闹事”?卓一航心中叹道:“外有寇患,内有流亡。这大明江山是不稳了。”武当派在各地都有弟子。广元城内有一座清虚观便是武当派的人主持,白石道人等进城之后,清虚观的主持便把他们接到观内。
卓一航并不知道玉罗刹就在附近山头落草,这一晚月暗星微,是山城春夜的阴沉天气,卓一航辗转反侧,中夜未眠。忽听得窗外有人轻轻敲了一下,卓一航以为是白石道人,推开窗门,一个黑衣汉子倏然跳了进来,衣裳破裂,面有血污,在微弱的菜油灯下,显得十分可怕,卓一航吃了一惊,那人道:“卓兄禁声。”卓一航瞧清楚了!这人竟然是岳呜珂。
卓一航小声问道:“你怎么啦?”岳呜珂一口把油灯吹灭。隔室的白石道人问道:“一航,你还未睡吗?”岳呜珂摇了摇头,用手指着自己,又摆了摆手,示意卓一航不要说是他到来。卓一航道:“睡啦,我起来喝杯茶。师叔,你老人家也安歇吧。”说完之后,把口贴在岳鸣珂耳根说道:“我这师叔真讨厌!”和岳鸣珂蹑手蹑脚,脱了鞋子,躺到床上,两人共一个枕头,贴着耳边说话。岳鸣珂说出了一段惊心动魄的事来!
原来熊廷弼罢了辽东经略之后,继任的袁应泰不是将才,满洲军统帅努儿哈赤自统大军,水陆俱进,一战攻下渖阳,再战又攻下辽阳,袁应泰手下的两员大将贺世贤尤世功被金兵“其时满洲尚未建“大清”国号,努儿哈赤自称“大汗”,国号“金”,至皇太极始称帝。”乱箭射死,袁应泰在辽阳城东北的镇远楼督战,城破之后,举火焚楼自杀。明朝边防大军,伤亡八九,溃不成军。于是河东之三河堡等五十寨,古城、草河.新甸,宽甸,大甸.永甸.凤凰.海州.耀州、益州、盖州、复州.全州等大小七十余城,全被满州军攻占,辽河以东,遂无完土!
经此一场大败,明廷大震。朱由校想起了父皇之言,顿下决心,把以前弹劾熊廷弼的大臣尽都贬谪,派专使捧诏到湖北江夏,请熊廷弼复出,重任经略,复赐上方剑。可是话虽如此,实权仍不在熊廷弼手中。本来按朝廷制度,辽东经略节制三方。所谓“三方”乃是“一”广宁巡抚,统率陆军。“二”天津巡抚“三”登莱巡抚。这两个巡抚分统水师,而辽东经略则驻山海关,居中节制。熊廷弼建议以广宁的陆军制敌全力,而以天津登莱的水师分扰“辽东半岛”,这便是明清战史上有名的“三方布置策”。
卓一航颇知兵法,听岳呜珂谈到熊廷弼所定的“三方布置策”后,道:“熊经略确是大将之才,这战略攻守兼备,定得不错呀!”岳鸣珂道:“战略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了好的战略,却无可调之兵,其实也不是无可调之兵,而是有不听调之将,以至三方布置之策,成了一纸具文。”卓一航骇道:“熊经略刚强决断,怎么有不听调之将。”岳呜珂在他耳边轻叹道:“以前的宰相方从哲被罢后,换来了一个叶向高做宰相,换来换去,都是和魏忠贤一鼻孔出气的人。在辽东经略节制下的三个巡抚之中,广宁巡抚王化贞兵力最厚,偏偏他就是叶向高的门生,不肯听熊廷弼的调遣。熊经略要集兵广宁,他却要分兵驻守。熊经略以前所建的军队在袁应泰统率下,经辽渖两战,差不多全牺牲了。熊经略捧尚方宝剑出关,招募得义军数千,而王化贞却拥兵十余万。熊经略空有“经略”之名,实权反不及王化贞远甚。经抚不和,两人都拜摺上朝,宰相叶向高袒护王化贞,操纵“廷议”,竟然下令王化贞不必受熊廷弼节制。于是事情越弄越糟。”卓一航道:“既然如此,那么辽东的危局是无可挽回的了。我兄不在熊经略左右,一人回到关内,却是为何?”
卓一航问了这几句话后,久久不见岳鸣珂回答,但觉面上冰凉一片,原来是岳呜珂的泪水。卓一航道:“怎么啦?”岳鸣珂强止悲伤,继续说道:“你且听我细说下去。熊经略虽然手上无兵,可是一到辽东,还打了两次胜仗。可恨王化贞既不知兵,却又轻敌,满洲军察知他们二人不和,努儿哈赤复率大军渡过辽河,王化贞分兵各地,竟被各个击破。这一仗比辽渖之败更惨,王化贞全军覆没,还是靠熊经略亲率的五千亲兵,才把他掩护进关,辽河以西全归敌有,连广宁也失陷了!熊经略和王化贞回到关内,立被朝廷逮捕。魏忠贤和叶向高唆使朝中党羽,联章弹劾,由校不知边情,竟然处熊经略战败失守之罪。”卓一航骇道:“结果如何?”面上又是一片冰凉。岳鸣珂道:“可怜熊经略就这样不明不白冤枉死了。”卓一航嘴巴一张,几乎失声。岳呜珂急忙把他的嘴巴掩住,卓一航的泪水也滴了出来。岳呜珂道:“熊经略是去冬归天的。由校真狠心,听叶向高之议,把辽东大败之责全推在熊经略头上。结果熊经略被斫了头,还要传首九边!死无完,复受战败的耻辱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