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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楼逸之在紧张，小心翼翼地缩在他身后的楼嘉颜已经腿软了。
三个人里最平静的便是沈重。他身为外人自然无法理解身旁这兄弟俩对于食物链顶端的大哥的敬畏，他对楼敬川的了解仅限于他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
楼逸之在楼敬川面前五步远的地方站定，心中的各种波澜丝毫不显于面上，“大哥，什么时候到的S市？”
楼敬川定定地打量他许久，说：“刚到。”
他“啧”了一声，面色有些难看，“怎么瘦了这么多？”
楼逸之笑了笑，“角色需要。”
“你坐了很久的飞机吧？怎么不先去酒店休息会儿？”楼逸之绝口不问他此行的目的，只以弟弟的身份关心他的身体。
“不累。”楼敬川表情不变，眼神却缓和了不少，随手一指身边的位置，道：“坐。”
“沈先生也坐吧。”
沈重依言坐到他侧前方，屁股沾到沙发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这明明是他的地盘，楼敬川倒反客为主来招呼他了。沈重并不生气，只是心里对这人又多忌惮了几分。
楼逸之从善如流地坐到他身边，楼嘉颜拽着他的袖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迈着小碎步一溜烟跟上去，想龟缩在他身边。
楼敬川虽然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却凉凉地开了口：“没让你坐。”
楼嘉颜身形一僵，立刻低眉顺眼地在楼逸之旁边乖乖站好。
楼逸之干咳一声，委婉地问：“大哥，你这次来就是为了嘉颜吗？他已经知道错了……”
楼敬川一挥手打断他的话，冷哼道：“他还没那么大的面子。”
“那……”楼逸之喉咙发紧。真的是他和楚远谈恋爱的事被发现了吗？但楼敬川看上去非常平静，楼逸之实在摸不透他的心思。
楼敬川一根烟抽完，随手按灭在桌上，说：“来这边开个会，顺便看看你。”
楼逸之楞了一下，不敢置信地反问：“只是……来看看我？没别的事吗？”
楼敬川不悦地蹙眉，盯着他问：“没事我就不能来看你了？”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沈重适时地缓和气氛：“既然这样，楼先生要不要在拍摄现场逛逛？您大概是头一次来剧组吧？”
“不是。”楼敬川说，“逸之第一次拍戏的时候我去过。”
“嗯。”楼逸之闻言露出怀念的表情，笑道，“当时你是怕我被人欺负，特意给我撑场子去了。”
楼敬川淡淡地瞥他一眼，“只是刚好有时间而已。”
“啊，好吧。”楼逸之憋笑，顺着他的意思接话，“那是我自作多情了。”
看来楼敬川并不知道他和楚远的事，否则他绝不可能如此平静地与他话家常。楼逸之终于稍微放下心来，又能自如地面对楼敬川了，甚至还有胆子开起了玩笑。
其实，楼逸之并不像楼嘉颜那样畏惧这位大哥。因为楼敬川只比他大五岁，所以他们从小就比较亲厚。后来，在三弟楼嘉颜还很小的时候，他们的父母就因故去世了。当时所有的家庭重担都落在了只有二十多岁的楼敬川身上。那段时间真的很难熬，痛失恃怙再加上外人对家产的虎视眈眈，让他们每分每秒都在受煎熬。楼嘉颜是个只会哭的半大孩子，是楼敬川和楼逸之两个人相互扶持着趟过了那条荆棘刺骨的路。
只是长兄如父，楼敬川性格又严肃冷漠，所以楼逸之和楼嘉颜在他面前都不敢太过放肆，更何况楼逸之干了这种在楼敬川眼中恐怕称得上“大逆不道”的事，自然更加心虚。
楼逸之从来没想过会喜欢上一个男性，而且他和楚远在一起的时间不长，还处于磨合期，两人的关系在各方面都存在不少隐患，这时候被楼敬川知道只会导致最坏的结果。楼逸之没想过要一直瞒着家人，他想等到自己和楚远在这段关系中都足够成熟，变得有勇气与底气接受一切来自外界的质疑时，再向楼敬川坦白一切。
气氛逐渐缓和，楼敬川平日里话不多，这时候却意外耐心地跟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楼逸之抛出的每个话题他都会接。
后来，楼逸之心里一动，突然想起大哥说过来S市是要参加会议，便问：“哥，你在哪里开会？”
楼敬川报出一个地名，楼逸之暗道一声果然，他跟楚远要参加的是同一个商业会议。
楼逸之正想着怎样不动声色地从大哥嘴里打探点情况，冷不丁却听到兄长提起了楚远的名字，登时吓得他一个激灵。
“对了，那个楚远是不是也在这个剧组？”楼敬川问。
楼逸之的后背立刻渗出一层冷汗。他悄悄观察着大哥的脸色，发现并无异色，才干咳一声，说：“……是。”
沈重同楼逸之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领神会地帮忙提了几个楼逸之不敢问的问题：“楼先生也认识小楚吗？”
“不认识，只是知道他而已。”楼敬川回答得干脆利落，“这次的会议就是他挑的头。”
“咦？”沈重讶然，“小楚举办的？这小子很深藏不露嘛。”
能请动楼敬川的会议自然非同小可，看来楚远这次的手笔着实不小。
“是啊。”楼敬川随意附和了两句，“一边拍戏一边捞钱，能耐得很。”
楼逸之终于憋不住了，问：“小……小楚他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啊？”
“跟他那个便宜爹一起捞钱啊。”楼敬川敷衍道。
楼逸之拐弯抹角地说：“但我听说……小楚跟他的父亲关系不怎么样啊？”
楼敬川沉默片刻，喉咙里突然逸出一声低笑，“是吗？那以后就有好戏看了。”
楼逸之抓心挠肝地想听楼敬川这个向来眼光毒辣的人分析一下形势，还想问问楚远有没有扳倒他父亲的可能，但又怕问得太多会暴露什么，毕竟他向来不喜欢接触商业上的事，这时候太上心的话，楼敬川一定会起疑。
于是所有的好奇与焦虑都被他吞回肚子，在身体里膨胀发酵，满心的燥火都要把他的五脏六腑灼伤了。
楼敬川很快转移了话题：“你们不用招待我了，该拍戏就去拍，我在旁边看一会儿就走。”
说着他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今天拍什么啊？”
楼逸之、沈重、楼嘉颜：“……”
第70章
楼敬川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一问换来的是另外三人不约而同的诡异沉默，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楼敬川眯着眼睛扫了他们一眼，声音抬高了几分，问：“怎么都不说话？”
沈重干咳一声，立刻恢复了从容自如的姿态，笑道：“我们只是……没想到楼先生这样日理万机的忙人，会有时间看我们拍戏。”
楼逸之瞬间会意，符合道：“是啊，你不是还要去开会吗？”
楼敬川是何等人精，一眼就看出他们有事瞒着自己，于是油盐不进地说：“我自有分寸。倒是你们，别愣着了，时间宝贵，赶紧开拍。”
沈重这个真导演望着他无语凝噎，但苦于找不到推脱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带头往拍摄地走去。
楼逸之跟在沈重后边，尴尬得浑身发麻，走着路都差点同手同脚。他真的不想在自己亲哥面前和男性亲吻拥抱滚床单啊！就算是拍戏也不想！本来楼逸之还庆幸楼敬川没有发现他和楚远交往的秘密，但现在他开始害怕自己过会儿拍戏时会当场“被出柜”。
路上，楼敬川又问了一遍：“所以你们今天到底拍摄什么内容？”
楼逸之避无可避，只得直言道：“床戏。”
楼敬川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轻嗤一声，鄙夷地瞥了他们一眼，“就这么点事还要藏着掖着？有没有出息？”
楼逸之顿觉心梗，抗议道：“我明明是怕你年纪大了接受不了……”
楼敬川盯着他呵呵一笑：“哦，那我还真得好好看看了。”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楼逸之生无可恋地与沈重对视一眼，认命地跟了上去。
拍摄现场早就已经布置好了。电影内的这场激烈的性爱发生在叶平的家中。当时，他们的关系被人偶然撞破，细碎的留言萦绕在他们身边，而且愈演愈烈，俨然要在他们的小世界里掀起一场风暴。陆浮生要求叶平跟他出国，远离国内的是是非非，但叶平的心里有太多牵绊，同时也对陌生的国外感到茫然与恐惧。两人争吵许久都无法达成共识，心中都各藏怒火，接吻都带着血腥味，做爱更是像打架一样激烈。
楼敬川打量了一下“叶平的家”，轻飘飘地说：“环境一般啊。”
叶平父母早亡，家里条件一直很艰苦，住的房子自然也条件简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