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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初瞪他,那双眼睛里泪光闪烁,像是一只生了气的小动物。
后来,她听见这个捧着她的脸,轻柔地替她擦去她的泪痕的少年认真地对她说,“初初,我只要你活着。”
太多想说的话,他还未真的宣之于口,又都缄默在他亲吻着她鬓角的那一刻。
他本来,就不善言辞。
但只凭他的这一句话,陶初就知道,阿零说得都是真的。
他是真的……有那么想过。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几乎看不见他的脸庞,也看不清他的神色,她一下子挥开他捧着她脸颊的手,瞪他,“你别想。”
“沈玉致,我能活多久,是我的事情。”
她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地唤过他的名字。
她揪着他的衣襟,倔强地望着他的眼睛,“你要是敢用自己的命来换我的,我……我就自杀。”
“你敢。”
他的神色陡然沉冷。
陶初梗着脖子,“你看我敢不敢!”
两个人就那么僵持了好久,直到沈玉致先软了神色,低声哄她,“初初,不闹了。”
“我们先不提这件事,好不好?”
时至现在,他竟然也变得无比想要逃避。
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
“我明天会去裴家,”
他摸着她的头发,低眉轻声说,“裴家的家主会有办法的。”
陶初怔了一下,抬头,“真的吗?”
“嗯。”沈玉致点头。
其实,那位裴家的家主,至今都还没有醒过来。
但此刻,他只能这么说。
是给她希望,也是给他寄托。
“很晚了,睡吧。”他亲了亲她的脸颊,对她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陶初却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揉了揉眼睛,说话时声音还有点委屈,“我饿了。”
“我泡面都没吃就被你抓回来了。”
她小声抱怨。
多可惜啊,还是新出的口味呢。
沈玉致唇畔的笑意微僵,他顿了顿,才说,“我去叫阿零。”
“阿零姐姐都睡了,你不要打扰她。”
陶初拉住他的衣袖。
沈玉致看了她片刻,那张无暇的面庞上显露出几分难色,他薄唇动了动,干巴巴地说了一句,“……那,我也不会。”
这里距离市区又远,根本点不到外卖。
“泡面总会吧?”陶初窝在被子里,用那双圆圆的眼睛望着他。
“……也许吧。”他勉强扯了扯唇角。
两个各怀心事,却在彼此面前故作轻松的人,都在尽力保留他们之间,最后的温度。
陶初吃了沈玉致亲手泡的方便面。
因为添多了水,所以味道尤其寡淡。
但饿极了的陶初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她把面吃光之后,还不忘对沈玉致说了一句,“好难吃哦。”
夜里两个人相拥而眠,无论是她还是他,这一觉,是他们这五天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第二天的清晨,沈玉致被门外的阿零叫醒。
阿零的声音听起来很惊喜,“殿下,殿下,裴大人来了!”
她说的是裴素照。
“他有事?”沈玉致怕吵醒还在睡着的陶初,特意传音问她。
“裴大人说,他的祖父,也就是南支的妖主,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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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容景和容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触碰真相
沈玉致没有想到; 这位从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南支妖主; 竟然还算是他的一位故人。
“殿下,臣与殿下; 真的是太久没见了啊……”
花白的胡须几乎占据了他的半张脸,随着躺在藤蔓缠成的床上的这位老者开口; 他长长的胡须都在颤动。
他的声音听起来,实在是太沧桑了; 隐隐还有几分激动。
“裴珩?”
沈玉致是凭借他眼尾的那一小片像是树叶形状的暗色妖纹认出他的。
“你……还活着?”沈玉致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惊愕。
裴珩点了点头;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殿下,自无烬城一别; 竟然就过去了六千多年了……”
“无烬城”这三个字; 勾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沈玉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再见到裴珩。
当初那样一个看着就像是人间的十几岁少年一般明朗阳光的少年,怎么再见时,就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
皱纹满布,沟壑纵横,印象里那双明亮的眼,竟也成了最浑浊不堪的样子。
裴珩,是当初帝君崇岚遣给沈玉致的属下。
即便是到现在; 沈玉致都不明白,他的父君,为什么会让一个妖族的人来做他的护卫。
后来在长极渊下; 他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也曾设想过,或许,他的父君从来都没有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来对待。
所有对他的教诲,劝诫,甚至是关心,都是崇岚的表面功夫。
可是,如果只是做给外人的一个假象,那么为什么,崇岚又会那么费心地教导他?
关于裴珩,沈玉致无法否认的是,裴珩的确是对他最为忠心的。
可无烬城一战,沈玉致是亲眼看见裴珩被魔尊乌将重伤,几乎没有再生还的可能。
但又为什么,他又还活着?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玉致动了动唇,嗓音有点发干。
裴珩是兔狲,是受帝君崇岚亲自点化为九天之境太子护卫的,那时的裴珩应该就已经初具仙骨,按理来说,他的寿命,绝对可抵几万载。
但现在,他分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境。
“臣知道殿下一定有很多的疑惑。”
裴珩说话很慢,似乎很费力气,“长极渊下的六千年,也让殿下您饮恨难消……”
沈玉致的指节蜷缩,渐渐紧握成拳,他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了他,“裴珩,我现在只想知道,”
“九天之境,到底在哪儿?”
他问这句话时,那双眼睛一直紧盯着躺在床上,已经老态龙钟的裴珩。
裴珩迎上沈玉致的那双隐隐有光影闪烁的眼眸时,他顿了顿,像是看穿了什么,于是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看来殿下,已经察觉到了啊……”
即便是过了六千年,裴珩也还是那么了解面前的这位容颜未改的太子殿下。
毕竟,他也做了沈玉致的护卫整整千年的岁月。
殿下从懵懂不知事,到后来成长为光风霁月的少年,他都曾亲眼见证。
而他也的确,对这位殿下最为忠心。
沈玉致在听见他这句话的时候,几个月以来,自己内心里那个被他下意识逃避开的猜测,终于还是得到了无言的证实。
他的眼眶一瞬有些微微泛红,嘴唇颤抖,半晌他才咬牙说出一句,“你……在骗我?”
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压抑不住地微颤,竟隐约还包含了几分期盼,“你在骗我,是不是?”
直到他看见裴珩摇头,说,“殿下,九天之境,的确……已经消失了。”
九天之境,已经消失了。
这样的一句话,如一道极具杀伤力的惊雷在沈玉致的耳畔炸响,他的脑子一瞬轰鸣。
这个时候,他所有难以说出口的期盼,全都被现实狠狠碾碎,不留半点分寸。
“那,他呢?”
他恍惚地望着裴珩,一句话说得尤其艰难。
此刻,裴珩那双历经年岁风霜,将所有少年的清澈沉淀为浑浊剪影的眼里染上几分沉重,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哀痛。
“帝君和九天之境所有的神明,都不在了。”
裴珩说这话时,他的眼睛里已经泛起泪光。
偌大的房间里,陡然陷入寂静。
“不在了?”
像是过了好久好久,沈玉致才喃喃出声。
这六千年来,支撑着沈玉致在那幽深的长极渊下捱过漫长岁月的,一半,是他心里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的那个姑娘。
而另一半,则是他对帝君崇岚的恨,对九天之境的恨,对那千万个背叛他的所谓子民的怨。
他早就发过誓,此生此世,他一定会冲出长极渊,再一次站在他那位父君的面前,将自己承受过的一切,全都还给他,还给九天之境里的那帮表里不一的神仙。
可现在,裴珩说什么?
父君,和那些神仙……都不在了?
那么他的仇恨呢?那么他的不甘呢?
所有积压在心头的那些折磨了他六千年之久的怨恨还未找到报复的出口,那些人却全都不在了?
这,多讽刺。
沈玉致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