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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卫?是干什么的?”
“是宫里的人,专门替皇帝抓钦命要犯……嘘,不要多问了。”阿九有些紧张地左顾右盼了一番,压低了声音道,“总之见到他们绕着走就没错了。”
丁千乐点点头,应了一声。
阿九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被人一脚踹翻在了地上,面前的破碗翻了过来,一枚铜板孤零零地滚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丁千乐抬头,便看到三个乞丐打扮的人正叉腰站在他们面前,当中一个人抬脚踩上了阿九的胸膛。
“死阿九,我好像说过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你还敢来,看来上回没有被打怕啊!”那人破口大骂着,踩在他胸口的脚使劲蹍了蹍。
“大刚哥饶命……”阿九大叫着求饶,伸手使劲够着那一个铜板,颤巍巍地伸手递给他,“大刚哥,我交保护费,交保护费……”
大刚哥很有大哥风范地一努嘴,让一旁的小个子上前从阿九手里接过了那枚钢板,这才松开了脚,说了声“算你识相”便领着两个人扬长而去。
丁千乐看得目瞪口呆,低头看到阿九还在地上挣扎,赶紧扶他:“你没事吧……”
“咳咳……没……没事……”他趴在地上使劲咳了咳,嘴角溢出血丝来。
“……这还叫没事?”丁千乐瞠目结舌,说不定都内伤了吧。
阿九趴在地上,没有起身,只是一边咳一边伸手拉过那只破碗。
“叮”的一声,一枚铜钱落在了那只破碗里。
“谢……咳,谢谢,咳……您真是好人……”趴在地上,他依然恭恭敬敬地磕头。
等那施舍的人走过了,他侧过头来,咧开嘴,冲着丁千乐笑,笑意里带着几分小小的狡黠,竟透着几分孩子气的得意。
丁千乐看着沾在他牙齿上的血,皱了皱眉,坐回墙角。
阿九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间或咳嗽两声,仿佛随时会断了气似的。可那破碗里的铜板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增多……还是孤零零的一枚。
坐在墙角,丁千乐沉默地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街边一长排的烧饼铺、包子铺,还有面铺;来来往往的人都是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子:有鲜衣怒马的少年,有步履蹒跚的老者,有面戴轻纱的少女,也有挎篮提菜的妇人。
她发现,这个时空的文字她应该是从未见过的,可是她却奇怪的全都认得,就好像这里的语言一样,她莫名其妙的便会听会讲。
初到异世界的茫然在太阳西落的时候,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丁千乐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不管怎么样,总还要活下去的。
反正似乎……她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就跟某天醒来一样,孤儿嘛,只不过换了个生存的环境而已。
“你……要去哪里……”正打算离开,趴在地上的阿九突然吱声了。
“找个地方住下。”丁千乐说。
“天快黑了,各街各巷的坊门一会儿就会关了,最近宵禁特别严,被抓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随时会被砍头的……”
宵禁?丁千乐愣了一下,想起了昨天晚上的状况。
“跟我来吧。”阿九收起碗里的铜板,扶着墙站起身,佝偻着身子往巷子里走。
又是迷宫一样的巷子,七拐八拐地拐了好几个弯,最后出现在丁千乐眼前的,是一排破败的房子,每间房顶上长出了厚厚的青苔,地上更是野草丛生,看起来阴森森的。与其说是住宅,不如说像坟场更合适一点。
阿九熟门熟路地堆开一扇长满了霉斑的门,然后对着丁千乐招了招手。
丁千乐稍稍停了一下,摸出了防狼器握在手中,走了过去。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看起来像是很久都没有人住的样子?”
“这里已经三年没有人住了。”阿九叹了口气,“这屋里不能点灯,小心些,到底下就好了。”说着,他拉开了一块地板。
丁千乐看了一眼,那是一个地窖的入口,握紧了手里的防狼器,走了进去。
大概走了二十级阶梯,眼光突然明亮了起来,阿九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蜡烛,点上了。
丁千乐四下打量了一下,地上铺着厚实的地毯,角落里放着床,还有桌椅碗筷,除了有些脏乱之外,竟仿佛真是一个家了。
“这是我家。”阿九笑着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你随便坐吧。”
丁千乐点点头,找了凳子坐下,看着阿九架起铁锅煮东西。
“这里怎么没有人住啊?”
“没人敢住这里的。”
“为什么?”丁千乐好奇。
“因为这里是被银月巫女大人诅咒过的地方。”说起银月巫女大人的时候,阿九的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是恭敬还是惧怕的神情,“银月巫女大人以前可是北莽最强大的巫女大人呢。”
“银月巫女?诅咒?”丁千乐扬眉,怎么有种在听神话故事的感觉。
“你是外乡来的不知道,三年前凉丹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赫连府上上下下一百二十三口人一夜之间都被杀了,因为现场有银月弯刀留下的痕迹,所以判定是银月巫女大人做的……可是银月巫女有什么动机要杀那么多人啊,而且还是赫连府的,她是在赫连府长大的啊……”阿九摇摇头,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这跟诅咒有什么关系?”丁千乐听得一头雾水。
阿九正拨弄着锅子里的地瓜,听到这个问题,他侧过头,看向丁千乐,缓缓道:“因为这件事,银月巫女大人被剥夺姓氏,逐出了赫连家,还施以火刑,挫骨扬灰了呢,这……也算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吧。”
烛火摇曳间,阿九那双美丽的异色瞳孔泛出奇特的神采,大约是那银月巫女的下场太过凄惨,丁千乐听得遍体发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阿九却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回过头去,继续拨弄着锅里的地瓜,以很平淡的语气道:“后来,凉丹就接二连三地出事。当日主持行刑的官员、执行火刑的刽子手一个接一个地死了,而且无一例外都是人体自燃,被烧得连渣都不剩了。这还不算,当日观刑的百姓也都莫名其妙地死了,死状千奇百怪,极其可怖……渐渐的,当日火刑台那片区域的百姓,竟是一个不剩,所以这个区就成了无人区,大家都说这地方被含冤而死的银月巫女大人诅咒了,再没有人敢进来。”
“那你呢?”丁千乐突然问。
阿九愣了一下:“我没地方住啊。”
很理所当然的语气,多么简单的理由,如果连衣食住行都成问题,还会惧怕什么呢?丁千乐也愣了一下。
“其实你别怕,诅咒什么的,也未必全是真的。”似乎是为了安慰丁千乐,阿九又道,“我天天在街头巷尾转悠,其实还听到了另一个传言……”
“什么传言?”
银月巫女 第4章
“那些人,都是赫连珈月杀的。”说这句话的时候,阿九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仿佛怕隔墙有耳似的。
“赫连珈月?”
“对啊,巫术世家赫连家族的家主,当朝国师赫连珈月……当年国师府的灭门惨案中,只有他活了下来,后来,那些主持行刑的官员中,也只有他没死,你说奇不奇怪?”阿九的声音刻意地压得低低的,“有人说他根本是他自己杀了人,嫁祸给银月巫女大人呢……哎呀,烧焦了!”正说着,一股子焦味在地窖里漫延开来,阿九跳了起来,回头手忙脚乱地往铁锅里加水。
吃完了那锅煮糊的汤,阿九将床让了出来给丁千乐睡,自己跑到地窖上面捧了一床被子来,也不顾那被子又潮湿又长霉的,直接铺在地上躺了进去。
阿九的床出乎意料之外的没有异味,也很温暖干净,丁千乐躺在上面却睡不着,因为她想起了那个闯进她帐篷的冰块脸男人。
“冒犯了,在下是赫连府管家连进,奉家主之命迎接千乐小姐回府。”
“唔,你说你叫连进?”
“是。”
“你还有家人么?”
“在下是孤儿。”
“啊,抱歉……你家住在哪儿呀?”
“在下自幼在赫连府长大。”
“赫连府?”
“是,北莽国凉丹城的赫连府。”
北莽国凉丹城的赫连府,那个冰块脸男人口中的地址,竟然与阿九说的话对上了号。
他说的千乐小姐又是谁?为什么和她同名?为什么他会认定她就是他要找的千乐小姐?就凭那个火焰纹吗?
“阿九,银月巫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