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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白活这一趟。”
温柔扁着嘴说:“对嘛……我就是觉得你们活得有声有色,有血有泪,所以我才……”
“所以你才跑了出来,跟我们这些当流氓地痞的混在一道,对吧?”
说着,何小河笑了起来。
温柔也笑了起来。
她一笑,酒窝深深,两个腮帮了涨卜卜。粉细细,一下子好像整个寺院都为她那一笑惊艳得菩提也变作烦恼、烦恼亦尽成了菩提来了。
何小河禁不住用手指去拧了拧温柔那涨绷绷的腮帮于,调笑道:“好可爱呀,你!别教人给吃了你这对弹手包子!我心疼。”
温柔一听,乍红了脸。
何小河看在眼里,也觉怜借:她想起自己脸红的日子,已不知失落到什么时候了,不禁很有些感慨。
温柔却想起了什么似的,忸怩的说:“何姊,那你在那儿那么久,对男人,岂不是……很那个了?”
何小河眉尖一促:“很什么哇?”
温柔低首道:“那个哪!”
何小河仍是不明:“那个?什么那个?哪一个?”
温柔蚊也似的小声:“那个……”终于鼓起了勇气:“你对男人,一定很通晓了吧?”
“哦——通晓?”何小河失笑了起来:这小妮子、敢情是想多知道异性的一些事,偏又脸皮子薄,不好问。“在那样龙蛇混杂的地方,姊姊我自然多少都了解一些的了。你要不要听?”
“要呢。”
温柔仍蚊声蚊气的答。
她真是难得如此温柔。
“你不怕听污了耳朵?”
温柔好可爱的捂住双耳,抬头笑靥可可的,笑得皱起了鼻子说:“我不怕。不好听的,我会洗耳。”
何小河也忍俊不住,轻抚温柔耳鬓些微的乱发,怜惜的道:“真是我见犹怜的温柔。”
“什么温柔,那是给姊姊你看的温柔。”温柔不甘雌伏的说,“对别人,尤其坏男人,我可凶得紧了。”
“这个姊姊倒素仰了。”何小河也展颜笑道,“姊姊倒谢谢你那特别给我看的温柔——别人,可不一定有这个福气哪——这叫最难消受美人恩吧!”
温柔眄向何小河,见她明眸皓齿,笑时嘴角穹弯的向上翘,忽然联想起中秋吃的菱角,不由得痴痴地道:“何姊,你笑得也真好看。”
何小河怔了一怔,似没想到温柔也会赞她好看,随之幽幽一叹:“你少逗姊姊开心了。姊姊别的没什么学得,就这笑讲究行头。别忘了,姊姊我可是卖笑的哩。”
温柔倒好生好笑:“笑也讲究?不是要笑就笑么!笑也可卖?多少钱一斤?”
“一个人能想笑就笑、要哭便哭,已是一种幸福,你以为一般人有这般惬意、快意么!有些地方,你想不强笑都不可以;有时候,你连一滴泪都不可流。我们是笑给人看也哭给人看的女子,哪像你!”
温柔只眨着眯眯眼,听得入神,竟似无限向往。她一向爱笑便笑,想哭就哭,却反而向往哭笑不得的情景。
何小河见她如此稚气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只好又笑着叹了一口气,拂了拂她额前的刘海,当作是讲故事给小孩儿听:“我们笑,是笑给男人看的,目的是让他们销魂,而女人的笑是勾他们的魂的幡子。怎么勾他们的魂呢?这就要讲行头了。”
温柔催促道:“对呀,对呀,怎么笑、怎样笑才可以勾男人的魂嘛?”她扯着何小河的衣袖一阵乱摇。
何小河笑着甩开了她,阵道:“你看!心急得你!赶着去勾男人么!”
却眼见温柔又讪讪然的嘟起了嘴,忙接道,“这勾人魂么,法门可多得很。男人看女人,可跟我们看的不同。他们要的是色授魂销,你就得笑个销一销他们的魂。”
“怎么个销魂法?”温柔睁大了眼睛,“笑可不就只是笑么?”
“不。你要笑得十分艳丽,让他们想人非非,但不能失诸于轻浮。一旦轻了浮了,那就贱了。贱了就不值钱了。男人就是这样贱。你要冷若冰霜,也有的反而性起,千方百计的硬要你对他破嗔为笑不可。那是他们犯贱。不犯贱的也贱。他们就爱你笑,管你真笑假笑虚伪笑,他们也不管你笑是不是只为他们的钱,你要笑得让他们以为你傻乎乎、情痴痴的,他们就会傻乎乎、情痴痴的甘心抵命让你掏空了钱囊银包。你可以笑得若即若离,若隐若现,甚至可笑得似笑非笑,艳若桃李,但千万不要笑得太冷太傲。”
说到这里,何小河忽顿了一顿,在身后院落间冬时加炭火保暖的坑穴里瞄了眼。
温柔正听得津津有味,但也刚刚听不明白:“为什么不能笑得高傲?”
“因为做了男人就会怕。他们一旦自卑起来,那就无可药救了。越自卑的男人,越充自大得可恶可厌!他们一旦觉得匹配你不起,就会宁愿找些让他们大发雄风,也不找让他自形秽陋的。那你只好坐冷板凳了。男人就是那样的鬼东西!”何小河悻悻骂道,“你要知道,上我们那儿的男人,都没啥好东西,五花八门,黑白二道,飞禽走兽,无奇不有!”
温柔忍不住又问:“五花八门?其实是什么花?什么门呀?”
何小河呆了一呆:“你不懂?”
温柔用白生生的贝齿轻咬下唇。
何小河见她可怜兮兮的,笑了:“哎呀,这也没啥的。其实人人都说的话儿,大都人人不懂。所谓五花八门,是古代兵法中的‘五花阵’和‘八门阵’,也是各行各业的一种比喻。五花是:金菊花,比喻卖茶的女子。大棉花,喻上街为人治病的郎中。水仙花,所谓酒楼上的歌女。火棘花:即是玩杂耍的技人。土牛花:暗指一些挑夫、轿夫。八门就是:一门中:是些算命占卦的。二门皮,卖草药的。三门彩:变戏法的。四门挂:江湖卖艺的。五门团:说书评弹的。六门手:街头卖唱的。七门调:搭蓬扎纸的。八门聊:高台唱戏的。这叫五花八门。”
温柔喃喃重复了一遍,听得甚是用心:“我到今天才知道什么是五花八门——那么说,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人你都能一一见到,岂不是很好玩罗?”
何小河一听,为之气结:“你当我在青楼沦落为妓,是好玩的事儿哪?”
话说到这儿,回心一想,倒也是的。若换个看法,不那么个清高自洁的话,当青楼艺妓,也有它好玩的一面——它不正是供人玩乐、狎戏的所在吗?妓女正是受人狎玩的灵魂人物。只不过,只在乎自己是不是甘心供人玩乐?既已受人淫乐,是不是能看得开去、调过来反而当是狎弄客人而已!
也许这般想法,对已身在风尘不能自拔的人,未尝不是一种开脱之法。
只听温柔幽幽地道:“我知道她们苦。但大多数人只鄙视她们贱,却不去明白她们为什么会贱?为什么会苦?只不过,青楼女子,总比我知道多些事儿……”
何小河一笑道:“那些事,你不知道也罢。”
温柔却道:“但有些事,我是不可不知的。”
何小河奇道:“例如?”
温柔又蚊子一般的说:“男女的事……我都弄不清楚……”
何小河哈哈一笑,“这事好说。这世上啥男人都有,外强中干的有,银样蜡枪头的有,鬼鬼祟祟的躲在那儿偷听女人说话的也有!”
她双眉一扬,手已探入襟内,叱道:“再不滚出来,我就要你死在那儿!”五逢人就叫大哥
却听烧坑里一人慌忙喊道:“别动手,是罗英雄我,有话好说。”
接着,冒出头来的,是一双骨溜溜的眼睛,既长得眉精眼齐,但也嬉皮笑脸的样子。
温柔一见,叫道:“罗白乃,又是你!你不是蹲在草丛里,就是窝在坑里,老是偷听人说话!”
何小河冷哼一声道:“你跟鼠摸狗窃,忒没啥话可说的。”
罗白乃道:“我不是偷听,我只是没塞住耳朵而已。世上看的、听的,都不由己,给你什么便得看什么、听什么。难道你现在偷了冬天的冷、春天的风不成?没办法。是冬天就过冬,是春天就有春风。”
“什么冬天春天!”何小河鄙夷地斥道,“你不是偷听,窝在烧坑下啥!偷听又不认,是男子汉么!”
罗白乃分辩道:“我在烧坑,当然是取暖呀!那炭火刚刚给取走了,余暖还在,我窝在那儿好暖暖身子。”
“暖身?”何小河嗤道,“我看你病得不轻哩,这冬天都未尝冷过!”
“你不冷,我可冷!我最怕冷。”罗白乃说来还洋洋得意,“冬天最好做的三件事,一是吃饭,二是睡觉,三是揽着……”
忽像吞了一只带壳的鸡蛋一样,说不下去了。
温柔问:“揽着什么?”
罗白乃呆住了,好一会才道:“没有什么。”
越是没听着的,温柔越是想知道:“什么嘛?怎么说着便没了下文!你真讨人厌!”
罗白乃仍呆在那儿,他一向耍嘴皮子的急才不知哪儿去了。
何小河劝温柔:“那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