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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一落,无忧眼睁睁地看着跟前病怏怏的老头子猛然咳嗽了几声,咳得浑身发颤,立马关切地询问道,“魏师叔,你没事吧?怎的咳得这样厉害!”
“你这个丫头,混账!!”魏小小抚了抚胸口,忽地瞪眼破口大骂。
无忧和晋柳儿皆不明所以地被吓了一跳,讪讪的。
“那是我藏了七、八年的竹叶青!!!”
这两句话仿佛吼完了魏小小浑身的气力,当下连连发抖,面色惨白。
“魏,魏师叔……”无忧一脸卖力讨好,心知闯了祸,堂皇道,“魏师叔,我实在不知道那藏在亭子底下的几坛酒是您的啊!……要不我给您吐出来?”说完自己也笑了。
魏小小禁不住退了几步,一个劲儿地翻白眼,眼看着离死不远了。
“我就知道那几坛酒不是元嬷嬷给你的!”晋柳儿压低声音咬牙道。
“都是酒都得喝,谁给的还不都一样!……”无忧没好气地斜睨了晋柳儿一眼,说,“你这个大小姐可别忘了开头那两坛竹叶青是谁抢着先喝的啊!”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我看你啊,又得被莫师叔罚去打杂儿了!”
无忧白了晋柳儿一眼,灵机一动,想要挤出几滴眼泪楞是挤不出来,只得哭丧着脸求还在兀自调顺气息的魏小小道,“魏师叔,我在隅中这半年,好不容易养好了伤,一下子嘴馋,实在是无心之失……”顿了顿,声带哽咽说,“魏师叔你看在我年纪小不懂事的份儿上……千万别告诉我师父!”说完满脸堆笑。
翻脸如翻书。
不知谁冷哼了一声。
“我看你们这个魏师叔啊,是被气掉了半条命。”
无忧和晋柳儿眉头一皱,回头看去,原是前脚刚迈进殿口的卢有鱼。
这下可好了。晋柳儿一副绝望的表情。
“卢师叔好!”无忧深深一揖,一身冷汗,暗自攥了攥拳头,笑问,“卢师叔什么时候过来的呀……”本来还抱着那么一点希望。
“不晚,都听见了。”卢有鱼挑眉道,嘴角蓦然勾起一丝嘲笑。
晋柳儿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头说,“魏师叔,真对不起,柳儿错了,定让爹爹赔您几坛上好的竹叶青。”
“不敢当啊。”沉默良久的魏小小倏尔发话,目光如炬,脸色已然恢复很多。
无忧眉头紧锁,头皮一硬,直挺挺地跪在了魏、卢二人面前,冷冷道,“一人做事一人当,酒是我刨出来的,也是我让柳儿喝的,魏师叔你要是罚我再去隅中蹲个半年,我也认了。”
卢有鱼笑道,“你这小丫头变脸倒是变得快。”
无忧瞥了卢有鱼一眼,暗骂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目光一凛,脊背挺直。
却见那魏小小忍痛一般地紧闭双眼,往殿外使劲地挥了挥手。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
“还不快走?”卢有鱼反问道,“我与你魏师叔还有要事要谈。”
晋柳儿登时恍然,一把拉起了跪在地上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无忧,大喜道,“徒弟谢谢魏师叔不罚之恩!!”说完一溜烟消失在了殿口愈发明媚的清早阳光里。
洗心殿内,剩下的二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谈及殿外如获大释般的无忧和晋柳儿,两个姑娘各自念叨一番,看了看时辰,忙撒腿就跑。
原是一个沙湖打枣,一人落叶湖劈柴去了。
沐浴在清明之中的铁枣林,来回穿梭着雪青色人影。
半空不乏年轻弟子挥鞭的呐喊。
无忧兀自往林深处走去,抬头一看,立马语塞,“大,大师兄,你怎么在这?”
少年负手而立,像是等待已久。
无忧脑海里顿时涌现出昨晚喝醉时的断片残星,脸红到了脖子根,简直不敢注视少年若无其事的目光。
“练鞭。”萧肃简短二字,笑回道,接着抽出了腰间一条青翠欲滴的九节鞭,扬了扬。
无忧咽了咽口水,嘀咕道,“你一个大师兄都那么厉害了还练什么鞭子练什么基本功啊……”心说今天可要被笑话了。
“小忧师妹,我可是从没练过基本功。”萧肃看似平常的一句话,殊不知惊得眼前姑娘目瞪口呆。
“你都不练基本功?!”无忧惊愕道,瞬间面带愠色,撇了撇嘴,道,“大师兄最厉害,行了吧?师妹我天资愚钝,连个枣都打不下来。”几句暗讽自己的言语,眼底霎时一黯。
谁料少年突然问了一句,“今早就醒酒了?”
无忧听罢一脸慌张,掩饰说,“我,我压根就没醉……”说着说着声音便小了下去。
萧肃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道,“魏师叔的竹叶青怎么样?好喝吗?”
无忧怔了怔,疑惑道,“你怎么会知道……”思索一番,登时恍然,“你刚才一路跟着我来的?!”
少年点了点头,眸若点漆,道,“我以前没在夜宫呆过,对这里的地形不是很熟悉。”
“大师兄,”无忧故装赞叹地拍了拍手,继续说,“大师兄可真是聪明啊……又让我补衣服又给我系红线这回还跟踪我……”后边的话未及出口便被原形打回肚子里。
“小忧师妹,你别多想。”萧肃轻叹了口气,辩解说,“我让你补衣服是因为我真的不认识几个嬷嬷,给你系红线也是为了确保你的周全,至于跟踪你……”
无忧眉头一皱,打断道,“行了大师兄,无论你做什么,都有理由,不必跟师妹我解释。”说罢亦是抽出了腰间青鞭,凌空一甩,将方才的慌张、难过一并同浑身力气甩了出去。
十几粒枣应声而落。
女孩大惊,结巴道,“我,你,怎么可能!!……”心说刚才一甩实属无意啊!当下又惊又喜,大笑不已。
一丝温热气息游走在肺腑之间。
少年一脸狐疑地注视着高兴得上蹿下跳的女孩。
旭日东升。
被清晨阳光笼罩的天地之间,净是万物初醒的惺忪。
饶是如此,那躺倒在一片血岩中双目失焦的赵平老儿,却当真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正文 第六十六章 五年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
晋连孤冷冷盯着地上枯瘦的尸体,眼角止不住地抽搐。
“爹,”身旁的少年突然发话,说道,“赵平约您今早血岩洞一见,这……”表情甚是错愕。
晋连孤哼了一声,道,“赵平今日不死,来日也会死在我手里。”说是这样说,一丝讶然不禁滑过眼底。尸骨未寒,死不过几个时辰之前的事,可有谁本领通天,能知晓藏匿在血岩洞底的赵平呢……
“爹,会不会是秦操?”晋行卓苦苦思索一番,实在找不出第二个值得怀疑的人。
晋连孤默不作声,良久,说,“赵平五脏六腑皆被内力震碎,他秦操恐怕还没这等本事。”
“那九幽鬼蛊怎么办?赵平不是说还差三日炼成吗!如此一来,岂不功亏一篑……”晋行卓双眉深锁,一脸担忧。
晋连孤却蓦地扬起一丝微笑,仿佛胸有成竹一般。
少年一怔。
“行卓啊,你年纪尚轻,爹告诉你,无论何事,一定要为自己留一条退路。”晋连孤此话一出,晋行卓愈发疑惑,只听男子又道,“有时候那条退路,才能保你万无一失。”
少年欲言又止。
“你当真以为我将楼心月送到玉龙雪山,只为重返寒水门而救他?”晋连孤冷笑一声,继续道,“霍老怪苦求玉笛多年不得,现下我帮他寻回玉笛,他折几年阳寿为我炼个九幽鬼蛊……”话未说完,少年已是神色大惊。
有了蛊仙相助,他赵平算得了什么呢?
“对了,爹,”晋行卓稍稍恢复心神,忽地想起什么,道,“行风既答应了您交代他的事,要不要我差人在江湖上散布一下?”
晋连孤迟疑了片刻,扬手聚精会神地抚摸着洞壁上血岩的纹路,语气淡淡道,“太早了。”
“那要到何时?”少年忙不迭追问。
“五年后。”
“五年后?!”
荏苒时光,犹如白驹过隙。
荒芜沙石,任凭日夕变幻,亦是荒芜。
无忧顶着破晓之光来到铁枣林深处,少年的一字一句,像鼓点般铿锵有力地敲击着她,“修道之人切忌心浮气躁。聚气丹田,闭目凝神,乃基本功修习的不二心法。……”她暗暗苦练,耳畔时不时响起少年并肩之语。由一两粒枣到五六粒枣,由五六粒枣到十几粒枣,一晃眼五年过去,无忧一鞭下来,几十粒枣子早已不在话下。
是日晨练结束,往浣溪别苑的归途上,忽地闪出一个黑色人影。
那人影蒙面,单露出了一对剑眉星目。不用猜,她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