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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置若罔闻,仍旧摇了摇头,眼神异常冰冷。
“小忧!”莫承才一个箭步冲过来伏在她耳边低声道,“师父刚才不是故意要打你的,全都是做样子给你秦师兄看……他为人横行霸道惯了,平日里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你就把鞭子给他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莫同忆有些生气了。究竟什么鞭子非要护得头破血流?!
气氛安静得压抑。
无忧凝视着满眼期待的莫承才和玉嬷嬷,没有摇头,冷言道,“不可能就是不可能。问我一万遍,亦是不可能。”
一袭微风池水皱,猎猎荼白池中舞。
怎样忘记那一双眼眸。干净的,关切的,怜爱的眼眸。
似曾相识,恍如梦中。
少年纤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掌,温热的指尖,就这么蜻蜓点水地落在她的额上。
淡淡凉暖。一股热流登时迸发,自胸腔蔓延,一点一滴,迟缓而又完整地,充斥了她的全身。
无忧将怀中青鞭抱得愈发紧了。
“我看你就是不知好歹!”
疾风烈烈,速如闪电!
不夜城,墨溪乡。
玉乌古道。
一行藏青道袍的中年男子和一身荼白的少年正察看着草堆里凌乱的女尸,锁眉深思。
“心月,你看死状是否跟船中女子一样?”询问这人正是卢有鱼。他离尸堆最近,只见具具女尸被啃食得残破不堪,反像是被野兽袭击撕咬,死不瞑目者数不胜数。
楼心月轻摇了摇头,凝神缓缓道,“船中少女皆是被赵平那厮下了肉蛊,表面毫无伤痕,五脏六腑却被啃食得一干二净,可是眼下的这一堆女尸,更像是被野兽…”
一语道破。
“我看不然。”
卢有鱼寻声而看,接话的人却是魏小小,但瞧他捋了捋胡子,闷哼道,“你看尸体上的咬痕,明显不是什么野兽,我看就是人为。”
楼心月赞同地点了点头,忽又疑惑道,“既是吃人,为什么单吃女孩?赵平那厮专挑孤苦女孩下手,莫非……”心想一次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念及此,一阵懊恼。
“师兄说,近来几百个女孩的性命都和九幽鬼蛊有关。据我所知,要炼制九幽鬼蛊,需得千人精血,这千人还不能是粗滥的病老男丁,要那尚懵懂的幼嫩女体。啧,说来也怪,为什么没有一点儿放血的迹象?”卢有鱼越想越怪,却再也忍不住尸臭,立马拧着鼻子跳到一边,说,“小小年纪,家里爹娘知道了得多难过。”轻叹了口气,对表情复杂的楼心月说,“将她们入土为安吧。”
少年应了一声,几乎毫不迟疑。
当下魏小小仍捋着胡子,走到卢有鱼身旁沉思说,“墨溪一带定有寻女的家户,待会让心月挨家挨户地查访一下。”
卢有鱼点了点头,回道,“我看还得分头埋伏在有女孩的人家里,接连作案定有接连之理。这么大张声势,横扫三乡,气焰未免太盛了些。”
魏小小不作回答,自顾自地嘀咕说,“尸体不清理,摆明就是等人过来查……”
只是此人为什么要等他们查呢?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打枣
据寒水门门规第一十二条,“凡新弟子入门,皆需修满六年基本功。”
所谓基本功,各家有各家的练法。而百般武学,首要讲究的二字便是体力。强健的体魄无疑是锻炼灵敏度、适应力、爆发等技能的基石。
寒水门虽收纳五家,但基本功一事仍交由各家师父安排。像砍柴、挑水、搬砖诸类,每天都有固定的修习任务。除了提及的几类,从莫家长姐莫同忆代替莫同悲之后,其推翻了以往自家基本功的修习方法,现今算是五族中的另类。
莫家软鞭声名远扬。先祖莫非烟当年以一十三节驭仙银鞭叱咤江湖。用鞭者刚柔并济,变化多端。挡、摔、点、截、扫……收之如鼠,放似狂龙!只不过莫家男丁稀少,除去自愿投了刀剑之类硬兵器的,剩余用鞭者已是寥寥无几。
为了力挽狂澜,六年“打枣”的基本功,算是莫家长姐莫同忆冥思苦想出来的办法。
十二夜宫囊括五湖一池,风景人间绝色,自是不消说了。五湖中有一大沙湖,之所以称“大沙湖”,是因其赫然镶嵌在一片荒芜沙石间,恍若沙漠明珠。大沙湖一带有一片铁枣林,这铁枣树周身黝黑,冠盖如伞,十分挺拔粗壮,其果状如甜枣,味道苦涩,却是养气佳品。但想要一尝这铁枣树果,没个几年修为,怕是没了口福。
莫同忆新推崇的基本功修习,便是“扬鞭打铁枣”。
时下天边刚泛鱼肚白,大沙湖的铁枣林就陆陆续续往来着雪青色人影。
一年之计在于晨。生龙活虎的年轻人若是一大早打不下来几十个枣,简直枉负年轻。莫同忆曾如是说。
露气未退的清早些许凉薄,沙地里的铁枣林更是入冬般的天寒地冻。
丝丝寒意,如影随形。
稀稀拉拉的打枣少年仿佛根本感觉不到寒冷,头上尽皆热腾腾地冒着热气。
在清一色的少年里,蓦地出现了一个蹑手蹑脚的瘦小人影。
一条青碧软鞭紧紧地捆于腰间。
当下只见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新弟子密集之地,欢脱地跑向了林深处。
四周环顾确定再无人迹后,那条青鞭终被解了下来。她细细地抚摸着手中鞭,唇角微扬,表情甚是甜蜜。一番瞎想后刚欲扬鞭,登时被突然响起的人声吓了一跳。
“好巧啊,师妹也在啊…”
无忧循声而望,原来是那天带她去藏书阁的胡江河,立马笑回道,“胡师兄好。”
“其实也不是师兄,你我都是今年才进的寒水门。”胡江河憨厚地笑了笑,接着问,“师父不是命你留在隅中好好养伤吗,你怎么跑到这儿打枣来了?”
像圆不了谎话一般,无忧“嘿嘿”一笑,对胡江河作了一个“嘘……”的手头动作,表情很是尴尬。
“啊!!”胡江河惊喊道,无忧但觉耳膜一震,余音袅袅,“师妹你又私自跑……”
话未说完,相貌略老成的少年已被牢牢地捂住嘴。
“哎呀胡师兄,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无忧挑了挑眼神,心想只要不被第三个人知道…
“胡师弟好哇!”
“大江你干嘛呢,枣打完了?”
“咦,那小姑娘谁啊…”
…………
完了!!!
一伙人浩浩荡荡地迎面走来,无忧瞠目结舌,下巴都快掉了,心说自己可是挑的人最少的地方啊……
胡江河见无忧表情懵懵的始终不肯撒手,满面涨红,焦急不已,连忙后退推开无忧念叨说,“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
无忧一楞,暗自叹了口气,眼下也只能破罐破摔了。若是被玉嬷嬷和师父知道自己禁闭期间偷跑出来,免不了一顿痛骂。
不待她思前想后,胡江河欲言又止,小声询问道,“我听说师妹你被秦师兄打了一掌,伤势怎样了?”
“没事儿,多大点事儿啊……”无忧听罢拍了拍胸脯随意道,眼底却是倏尔滑过一丝不甘。要不是秦介打了她一掌,手里这条鞭子早易主了。不过也多亏这一掌,让师父有了由头为她撑腰,自己说是被关禁闭,倒不如说是被变着法儿地保护了起来。可她怎么甘心啊,竟然白白吃了秦介那厮一掌……
“承才师兄说你被打得当场倒地吐血……”胡江河满脸写着难以置信。怎么可能重伤了还如此朝气蓬勃?!当真奇了。
“哎呀我那是障眼法,”无忧实在不想深究这个话题,灵光一闪,扯道,“胡师兄,用这鞭子怎么打枣啊…软趴趴的连树枝都够不到!”
胡江河“嘿嘿”一笑,说道,“其实我也是刚学会。鞭子嘛,讲究力道和灵活度,你使点儿劲,看准枣子,注意力集中,就打到了啊。”
无忧这厢听得云里雾里,满脸堆笑,注视着胡江河讨好道,“你示范一遍吧胡师兄,我跟你学。”
“可是师父下令你这半年不能沾……”
“哎唷哎唷,师父哪里说过啦?!都是别人胡诌的,师父让我养伤,可没不准我练功啊!”
胡江河禁不住无忧一推一搡,被一番巧舌如簧绕了进去,当下轻叹了口气,示意无忧站得远点,待小姑娘站定后,只见他登时从腰间取出一条褐色粗鞭,面色凝肃,几乎是全神贯注地看着树上那一排圆滚滚的铁枣,须臾,无忧但闻一声大喝,身前气流迅疾,褐色粗鞭已然呼啸着刺破长空,这劈头盖脸的一摔一扬,扫倒一片,恍如游龙狂舞!
“啪,啪,啪……”十几粒枣子应声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