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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冷轩蓉正规规矩矩的坐在张先生的客室之中。
张先生的小屋本就不大,这间客室就更显的狭小了。客室中陈设也非常简单,木质的地板上面只放着一张小方桌,桌上放了一个烛台和两只青瓷的茶杯,小方桌四周放着四个粗布缝制的小圆坐垫,冷轩蓉如今就是跪坐在其中一个小坐垫上面。屋子里除了这些之外,就只剩下窗边一盆尚未开放的兰花和四周墙上挂着的几幅字画了。
这几幅字画十分引人注目,冷轩蓉等了半天也不见张先生回来,便仗着胆子起身过去仔细看那几幅字画。
字画风格不同,看得出不是同一个人所做。其中一幅吸引住冷轩蓉的目光,那画中恰是一片繁花盛开的桃林。作画之人笔触大胆细节之处却又不失细腻,将桃林盛景画的是栩栩如生。冷轩蓉想仔细看看画面上方提的诗词与落款,可还没等她看清楚,房门一开,有人走了进来。
冷轩蓉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进来的正是张先生。
老头子手中提着个青瓷的茶壶,看样子是去泡茶了。
他进屋看到冷轩蓉站在那幅字画前一脸尴尬的样子,舒展眉眼笑道,“喜欢这幅字画么?”
冷轩蓉一溜烟回到小桌边,恭恭敬敬的冲着坐下来的张先生深施一礼,答道,“小女冒昧……”
话没说完,只见张先生冲冷轩蓉摆了摆手,“坐下吧,我叫你来,你便是我的客人,不必如此拘礼。”
冷轩蓉连大气都不敢出,眼前这老头子虽然总是和颜悦色的,但却能给人无形之中的巨大压力,之前冷轩蓉只是远远望着就已经觉得有点心慌了,如今两人面对面坐着,冷轩蓉更是难以稳住心神。
其实仔细想想,对方也不过是一个归隐之后的老头子,冷轩蓉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他面前这么慌张。
张先生倒了两杯茶水,将其中一杯放到冷轩蓉面前,然后端详冷轩蓉片刻,开口道,“有女如此,承戚福分不浅啊。”
冷轩蓉低着头不敢迎视张先生的视线,只好小声说,“先生谬赞了……”
之后,屋中一阵尴尬的沉默。冷轩蓉只觉得自己的心怦怦直跳,实在难以忍受,抬起头来一看,张先生竟然在悠然喝茶。
冷轩蓉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开口问道,“先生特意将轩蓉叫来,不知……所为何事……”
张先生闻言一笑,放下茶杯,幽幽说,“我听承戚和彦东来说了衲岩县发生的事情,有些疑惑之处,故而想再听听你的说法。”
糟了!
冷轩蓉一听张先生这么说,顿时通体冰凉。
她这时才发觉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位张先生面前如此惊慌,因为这位张先生那一双眼睛总像是能够看透自己心思一样。她极力想要隐藏下来的事情,在这老头子面前,还能隐藏的住吗?
第二百一十章 未卜先知,神机妙算
须发皆白的张先生偏偏目光依然炯炯有神,冷轩蓉见他笑呵呵的望着自己,额角不由得渗出汗水。冷轩蓉在心中暗暗为自己鼓劲儿,心想这老头子就算是真的能掐会算有半仙之体,却也未必能够想到我是死而复生的人,若是自己现在自乱了阵脚,只怕更容易露出破绽。
等冷轩蓉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却发现张先生已经起身走到那幅桃林字画前面去了。
“这幅画是彦东所作……我与窦家颇有渊源,帝师府窦老亦是旧时同僚。然归隐之后便不得相见了,只能偶尔从后辈口中听到些消息……皓维那孩子很有孝心,知道我不便与窦老往来书信,便总是代为转达……”说到这里,张先生回头看看冷轩蓉,问道,“听承戚说,你与皓维是朋友?”
“窦先生……”冷轩蓉匆忙起身,可话刚出口,她却又觉得在这里称呼窦皓维作窦先生似乎有些不妥,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到别的叫法,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窦先生与我有恩,在我与家父潦倒之时,是窦先生伸出援手帮助我们的。”
“听说你们缘自一杆青云笔?”张先生饶有兴趣似的转回身重新落座,而后打了个手势,也让冷轩蓉再次坐下来。
冷轩蓉装作不经意似的擦掉了额角滑下来的汗滴,心中暗想,张先生您说来说去不还是想要打听衲岩县的事情么?明摆着这老头子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冷轩蓉一狠心,干脆先挑自己能说出来的事情说一遍,衲岩县发生过那么多的事情,料想着这老头子也未必会全都一一追究。
等冷轩蓉说到麒麟营突然出现的时候,张先生突然笑着摇了摇头,语带赞赏的轻声说,“骁瀚王年轻有为,有勇有谋,我煌湳国江山不可缺了此人啊。”
冷轩蓉闻言便是一愣,她不由觉得这句话似乎不像是一个归隐山林的老者该说出来的。
冷轩蓉也曾听父亲说过多次关于归隐山林的想法,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不理世间凡俗之事,与清风小流为伴,与鸟兽虫鱼相守,对月饮酒,纵情山水,归隐之后,父亲想要过的是对朝中之事再也不闻不问不关心的日子。可如今再看这位张先生,他虽然早有归隐之名,但如今他对天下事的了解程度甚至比冷轩蓉他们这些原本身处事中的人要多的多。之前冷轩蓉只觉得张先生深不可测,甚至有未卜先知之术,但到了现在,冷轩蓉却突然有了自己似乎上当了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呢?
若是仔细去想的话,冷轩蓉却又一点也解释不清楚了。
总之,这位张先生的归隐,似乎与父亲所说的归隐略有不同。
张先生似乎察觉到了冷轩蓉的异样,便又开口道,“不知冷姑娘你对骁瀚王看法如何?”
冷轩蓉低下头想了想,而后抬头说,“如张先生所言,骁瀚王为国为民不惜以身犯险,国有此人,实乃天下百姓之大幸。”
没想到听了冷轩蓉的话,张先生竟然摇了摇头,“冷姑娘,刚才你言语之中对这位骁瀚王似乎也有不少成见,却又为何要顺着老夫的话去赞扬他呢?”
冷轩蓉对骁瀚王杜亦霖的畏惧是从前世开始的,但到了今生,她却又看到了杜亦霖不一样的一面,所以要说敬佩也不为过,但要说一味赞扬,冷轩蓉却也觉得不妥。
“家父时常在小女面前提到张先生,以至于小女在张先生面前诚惶诚恐,只觉得张先生所言都是对的……”冷轩蓉无论如何不能露出任何关于自己有前世记忆的破绽,所以干脆避开张先生的问题。
张先生闻言又笑了起来,但这笑容既不是被赞颂之后得意的笑,也不是得到了问题的答案之后畅快的笑,反倒像是有些无奈。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张先生轻叹一声,道,“老朽年事已高,有些事情,已经想不明白了。譬如你所经历那些事情,为何会有诸多巧合,你们又为何总是能够从中周旋,老朽实在是想不通。唉……常有人说老朽身怀异术,能掐会算。可在老朽看来,冷姑娘才像是能掐会算的呢。”
冷轩蓉闻言,身子不由得一震。
而那张先生接着又说,“冷姑娘你小小年纪,却能够在那样的环境中步步占得先机,其智其勇,实在令老朽钦佩。”
“张先生言重了!”冷轩蓉也不知道张先生是从哪句话中听出破绽了,急忙辩解道,“我一介女流,不过是想办法保住自己和父亲的性命,并没有什么智勇谋略,在衲岩县之时,若不是得了骁瀚王和窦先生之助,我们三人怕是早就……”
“骁瀚王与皓维现在正处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张先生像是对冷轩蓉说的话突然失去了兴趣一样,自顾自的说道,“朝廷现在内忧外患,佞臣当道。然而他们现在能够做到的事情实在太少,要想答道目的,还得有其他人相助才行。”
这话说的像是意味深长,但张先生再没有多说别的。
这时突然敲门声传来,进门的是一个三十左右书生模样的男人,他恭恭敬敬的对张先生施礼之后看了冷轩蓉一眼,犹豫一下,而后说道,“先生,麒麟营在山下安营扎寨了。”而后男子便转身离开了。
冷轩蓉一听“麒麟营”三个字顿时大吃一惊,她望着张先生,却发现这老头子像是早就知道了什么一样,只是笑了笑,扬手冲冷轩蓉一挥,道,“请回吧,那位曾公子大概也该回来了。劳烦帮老朽带句话,就说老朽多谢他这几日送来的山鸡野兔了。”
冷轩蓉拜别张先生,出门便掏出汗巾不停的擦汗。她没有直接回到自己住的那间小房子,而是径直来到了旁边不远处曾颜良的住所。
离得老远便看到曾颜良在院中收拾那些山鸡野兔,看样子是要将吃不完的全都做成肉干存放起来。
冷轩蓉快步跑进院子,唤了一声“颜良大哥”。
曾颜良抬头见冷轩蓉脸色有些不对,神情也十分慌张,便停下了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