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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弘拥着她,低头微笑着,那笑容中,满满都是得意,还有满足。
当马车行入官道后,一阵阵喧嚣声开始入耳。开始陈容还无心关注,后来,她无意中一瞅,不由惊奇地问道:“这是去哪?”这方向,分明不是前往建康啊。
王弘淡笑道:“车队在前方侯着。我归隐了。”
这个陈容知道,她只是不知道,原来此时便离开建康啊。
她回过头,望着建康的方向,喃喃说道:“皇室那里?”
王弘垂眸,淡淡说道:“太后的家族,有不少见不得光的私恶,便是她本人,也有行为不检之处。我用那些消息,换她一个不再纠缠。”他微笑地看着陈容,“阿容便是现在被拿到了皇宫,也会有人悄悄把你送到我身边。”
怪不得了,按他这么一说,出城时,那守在城门的护卫,纯是唬弄他人的摆设了?是了,这交易必是暗底里决定的,贵族们是不知道的,所以那追查的表面文章还是要摆一摆。
陈容一惊,急道:“你这样,会不会得罪她们?”
“自是已经得罪。”
望着陈容一脸的不安,王弘低低一笑,他抚着她的眉心,笑道:“傻孩子,得罪又如何?便是对司马氏来说,我与太后一族结成死仇,也是好事。”
不知为什么,他现在不想看到她这般忧虑的模样了,当下解释道:“阿容放心,我不会行愚蠢之事。便是我为了地下暗桩,抛出那王氏嫡子一生才有一次的集结令,也是自保之道。我这些年来掌管家族武力和暗势力,很让人忌惮,现在我用掉这个令牌,足以表明我确是心灰意冷,一心一意只想归隐。”便是那横死的建康王,也是他所杀的。他都要退隐了,怎能容忍那侮辱他妇人的人,依然逍遥于世?好笑的是,世人虽然纷纷借此事攻击于他,可真正相信是他下手的人,却没有几个。
毕竟,建康王这些年来,得罪的人太多了。
王弘捧着陈容的脸,在她的眉心上啄了啄,轻轻说道:“你别在意刚才那桓九郎所说的,我没有那么大野心……我辈行事,随心所欲。时机到了必须出仕,我也不介意出仕。然而,便是这一生永远只能当个隐士,也是快乐的。”
他凝视着她,认真说道:“我年不过十九,却已惯经风波,此心早累。能与卿卿悠游山水,那是人间至乐。”
他能跟陈容这么解释,陈容已很是满足了,她点着头,依恋的,欢喜地看着他,眼中隐隐的还有着泪。
王弘看了好笑,正要说些什么,这时,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子哭泣声,“足下见谅,小妇人只是听闻你们前去南阳,想顺道同去,寻找我家夫君石闵。还请足下结个善缘。”她哭声幽幽,光听其音便很让人怜惜。
陈容嗖地转过头去看向外面。
只见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双手紧紧地攀着一辆马车的车辕,就是不让那马车中人把她推下。这妇人脸洗得干干净净,哭得也是梨花带雨,只是一身裳服染满尘土,还有几处破烂,看起来十分落魄。
她赫然是陈微。
坐在马车中的,是一个中年肥胖的商人,还有一个妇人,以及两个孩子。
陈微哭得梨花带雨,那肥胖商人眼睛也不眨一下,他皱着眉头厌烦地喝道:“我管你寻找谁滚下去,老夫烦着呢”
他重重扯着陈微的手,想把她推下马车,扯了两下却扯不动。当下脚一提,“砰”地一声把陈微重重踢落在地,直滚了两滚,重重摔落在官道旁边的田野上。
陈微好不容易爬起,便是放声大哭。她一边流泪,一边小心地擦拭着脸上的泥土。
见她这个时候还在维护仪容,那妇人同情地叹道:“说不定是好人家出身,夫主,不如?”
她还没有说完,那商人便哧笑道:“什么好人家的妇人?这十数天,她天天守在这里,见到前往北方的车队便要上来。一会说是去莫阳,一会说是去南阳,有时还说是去洛阳现在还敢说石闵是她夫主了。呸,这般日夜宿于荒野的妇人,肯定是一娼妇。石闵那厮便是做了胡人家奴,也是个铁血汉子,他怎么可能有这等娼妇女人?再则,石闵的出身再不光彩,他的所作所为还是让人敬服的,万不会让这等娼妇毁了名声去。”
那妇人闻言,点了点头,收回了同情的目光。
望着那车队离去,陈容又看向哭得梨花带雨的陈微,呆呆说道:“她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她看向王弘,有点失落,也有点沧桑地说道:“她父兄还在,家族也在,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王弘淡淡的声音飘来,“她曾借我的名义害你。”
只是一句,陈容便马上明白了。王弘在这件事上,动了手脚。她抬起头来愕愕地看着他。
见到陈容一脸的惊愕和失落,王弘摇了摇头,叹道:“卿卿有妇人之仁。”
他瞟向陈微,“这妇人能忍,能狠,能装,万不可小看。如果你不忍,可以给她一个痛快。”
陈容想了想,终是摇了摇头。
王弘也不在意,只是笑了笑。他侧过头打量着陈微,突然说道:“听闻当**本准备嫁给冉闵,只是恰逢他纳了此妇,你便绝了那心思?”
陈容哪里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当下她点了点头,道:“是。”
王弘哑然一笑,他慢慢说道:“冉闵若知此妇是这般性情,必然悔之莫及。”
陈容点了点头,她也是满腹疑惑,轻声说道:“我一直以为,她痴爱冉将军,可现在,我真看不懂她了。”
“有什么看不懂的?少女向慕英雄,懵懂之时,自以为可生死相付。然这种向慕之心最是易醒。”顿一顿,他冷笑道:“何况,这妇人本不是纯良之人。她梦醒之后,只会择利而就,为了达到目的便是杀了曾经向慕的丈夫也可。阿容莫不是以为,这天下间的妇人都和你一样痴傻?”
陈容却没有心思在意他的戏谑,她只是怔怔地看着陈微,想道:是这样的吗?前一世,我原来是败在这样的陈微之下吗?
纵使前世事已如梦中,可她现在想来,还是恍恍惚惚。
陈容却不知道,前一世,她死后不过一年,外出征战的冉闵便被陷入重围,五个月消失全无,众人都以为他已战死。那时已是冉闵妻室的陈微,在听闻他已死去的情况下,以极其狠毒的手段杀死了冉闵的妾室,特别是那个卢美人,更被她折磨了七天七夜才喂狗。在第三个月时,自以为完全掌握了内宅的陈微,与一护卫开始恋奸情热。
险胜得归,风尘仆仆的冉闵在归家后,得知这一切,当下一剑把陈微了结了。后不久,他又娶了一门妻。
正如王弘所知,这世间如陈容那么痴傻的妇人极少极少。冉闵那一世,真正爱他的,也就是陈容一个。其余的,不过是各怀目的而接近他。
这浮华世间,哪有这么多情情爱爱,真心不悔的人?
经过一个月的长途跋涉,陈容和王弘来到了此次归隐的目的地——南山。他们到达时,王弘的好友已摆好宴席,浩浩荡荡地前来迎接。
刚一入府,陈容便被那些站在院落迎接的人给惊住了。
她望着他们,低叫道:“是大兄他们”那站在人群中,与她一般含泪而笑的,可不正是她的亲人们?
陈容转过头,看着身侧的王弘,扬着嘴角轻轻说道:“七郎,多谢。”
王弘淡淡一笑,温柔地说道:“卿卿何必说这谢字?你我既要归隐,自当处理好一切身外事。去与他们说说话吧。”
“是。”
陈容应了一声,快乐地跑了过去。
陈家大兄等人也急急迎了上来。见过陈容后,陈家大兄转过身,朝着王弘的方向深深一揖。然后,他转头看向陈容,抹着眼泪说道:“阿容,那毒妇前几日被我亲手杀了”
一旁的平妪接口道:“幸有七郎,那毒妇便是被七郎擒来的。女郎你知道那毒妇说什么吗?她大骂你大兄,说什么她与一个叫什么的族兄在你大兄还没有来时就相好了,还说什么要不是那族兄突然没了音信,她也不会嫁给你大兄。她还说啊,早知如此,她便应该听那族兄的,一把砒霜毒杀了你兄长。对了,前世日子在建康时,七郎还请了原大夫给你大兄看过病呢。那原大夫说了,你大兄并无疾患,好生休养活个几十载并无问题。还有还有……”
在平妪滔滔不绝地倾诉中,陈容脸孔涨得通红,咬牙低喝地打断她的话头,“她那族兄叫什么名字?”
前一世,她大兄便是这几天传来死迅。原来,她大兄根本不是得病死的,而是被人毒死的这个仇,她无论如何也要报。
平妪等人见到陈容如此愤怒,先是一怔,转尔笑了起来。平妪嘴快,连忙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