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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撒在雍和宫里?”胤禛顿时一愣,焚尸扬灰是极残忍的做法,她竟然要自己如此对她……更奇怪的是,他原以为这云绮会求自己将她的骨灰交给福康安。
“我不要他为我伤心难过……”云绮深吸了口气,“让他以为我老死深宫最好。而雍和宫……”她闭了闭眼,“或许是我与佛有缘,常常梦到那里的景物……现在想来,或许就是佛已经提前告诉了我死后的去处罢。”
“常常梦到那里的景物?”胤禛浑身一紧,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嗯。”云绮笑了笑,“我额娘说,我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常常看向雍和宫的方向……只是那是皇家寺院,我们是不能够随意进入的……直到进了宫,有一次随贵妃去礼佛,才发现里面的一些景致,与我梦中无二。”
胤禛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紧紧的提起,他连忙追问:“是哪些地方?”
“永佑殿、永康阁……”云绮笑了笑,“不过里面的陈设,倒是与我梦中不同……我也是去了之后,才知道这些个地方叫这名字……”
“永佑殿?”胤禛愣了一下,“永佑殿?”倒是真不记得府里有这个地方了。
“嗯,据说曾经是先帝的寝殿。”云绮失笑,“我忘了您去的要比我多了……”
胤禛的心一阵阵狂跳,她能够梦见那些,梦见雍和宫里的景物……目光不由紧紧盯了她,心中如海浪般翻腾,突然开口道:“你何日生的?”
“乾隆三十六年十一月十一。”云绮虽然不明白他问话的用意,但见他一脸严肃,心下有些忐忑,老实回了话。
“哦……”胤禛又拧了眉,他记得云钰是十二月二十五的,倒不是一天生日。却仍旧不能够平复激动地心情,她是如何能够梦见雍和宫里的景物的?
破军(三)
雨更浓。
此刻又起了风,便将雨丝从窗口门间刮了进来。如果不知晓情况的人看到现下这间院落,定然以为荒废已久,断断想不到竟然是紫禁城中的地方。
在明亮的光明后面,总会有一些让你看不到的黑暗存在。
风一阵急过一阵,雨便随风潜入,直扑到人的身上。雨水冰冷发寒,云绮衣裳单薄,风一吹,微的打了个寒颤。
胤禛看在眼里,不由拧了眉。
“这样的房子,哪里还能住人!!!”他背过身去,微仰起头,“等我回去,便唤内务府将此处整休。你少不得在这里居住一段日子了。”
云绮也不推辞,弯腰福了一福,道:“那云绮先谢过十五阿哥。”
两人说话间,却听外面又是一阵喧闹。胤禛转头看去,只见一行人快步行走,正冲此处而来。看样子,却似是嘉贵妃身边的总管太监李福。
那些人推门而进,刚欲说话,不想却瞧见胤禛,顿时愣在当场。
任谁也想不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为首的李福连忙上前一步,打了个尖儿,一张肥脸上堆起猥琐的笑容。原本就小的眼睛,更是眯的快成一条缝了。
“奴才给十五阿哥请安,十五阿哥吉祥。”他的声音听上去极是尖锐,像极了铁器摩擦之后的声音,胤禛不由拧了眉,退后一步。
“十五阿哥今儿怎么有空,到这清宁宫来赏风景么?”他一脸奸险狡猾之相,打着哈哈,不动声色的套着胤禛的话。
可惜他选错了人。
胤禛嘴角微撇,有些好笑。看来这个永琰日前并不出色,连这样一个小小的太监,竟然都敢拿话来挤兑他。
他微眨了眼,缓慢道:“这清宁宫的房子怎么破成这般?朕……”他赶紧停下来,心中一阵猛跳,差点说漏嘴,“真是太不成体统了!!!每年拨下来的修缮费呢?是不是都中饱私囊了?!!!”
那李福瞬时惊的面无人色,赶紧跪了下来。
“没有的事儿,十五阿哥明查。这修缮一事向来不归奴才管……奴才……”他吱吱唔唔倒什么也说不上。
胤禛倒真是有些起疑,这修缮一事的确不归李福管,他也是明白的,方才不过就个由头说话,怎么就能把他吓成这样?
莫非当真有什么猫腻不成?
他冷冷瞥了李福一眼:“起来吧,你来这做什么?”
李福这才颤颤巍巍的起身,低头躬腰,小心回话:“回主子的话,奴才奉贵妃娘娘之命,前来提审郭络罗氏。”
他说到这儿,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云绮,脸上一片猥琐的神色。
云绮见他看向自己,脸色顿时变了变。
胤禛更是奇怪……先前见到自己,她也没有这般,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太监,就能让她变了脸色?他暂且放下这疑惑,又看向李福:“提审?”
“是。”李福得意的笑了笑,“据宫女回报,这郭络罗氏不肯侍寝是因为已经失身于他人……”说到这里,他突然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看向胤禛,眼底分明写着:原来那野男人就是你……的语句。
胤禛顿时勃然大怒,一甩袖子,厉身道:“这般无凭无据的话,你也敢说!!!造谣生事,污蔑皇家,你有几个脑袋?”
李福似乎从未见过他这般厉色,顿时颤抖了一下,浑身的肥肉也跳动几下,连忙又跪了下来,惨声道:“奴才知罪。奴才该死。只是这事儿不是奴才说的,现下那宫女还在娘娘宫里跪着,十五阿哥明鉴!!”
胤禛立刻转头看了云绮,只见她半扶了一边的墙壁,面上些许仓皇之色。
莫非……莫非真如这李福所说,她已经失身于别人?
如果是真的……那个别人……不用问,肯定是福康安!!!
胤禛的心底顿时怒浪涛天,一时间突然烦燥无比。他深吸几口气,强行平复下自己的心情,闭了闭眼,开口道:“那就去罢。莫让额娘久等。”
“云答应,请吧。”李福得意一笑,声音不阴不阳。
云绮点点头,道:“莫急,让我整理下衣裳。”
李福方要说话,却见胤禛点了头,退出屋子,只得悻悻地跟着退了出去。
片刻,房门便被从里面推开,云绮并没有换衣裳,仍旧是先前那先淡蓝的旗装,只是仔细的整理过妆容,打理了头发,显得清爽怡人。
她满脸的安适,似乎并不是要去受审,而是去赴宴。胤禛盯了她,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详的感觉来。
想到先前她说的话,这感觉便越发的深刻。
若是那宫女指责她失身于他人,她又不辩解的话……恐怕只能落得一个死字。胤禛可以肯定,若有这事,云绮是决计不会说出福康安的名字的。
这种事情,只要当事人不承认,即使种种推测都指向福康安,也拿他没有办法……倒霉的只能是身为答应的云绮。
死一个小小的答应,在宫廷里,实在算不得大事。
没有人会在乎。
更不要说,她的家族早已经没落。若是换了当年的康熙朝,生为郭络罗氏的女子,她或许还能活命。而今……
弘历那孩子肯定已经气到吐血了。
胤禛拧了眉,双手在身侧缓缓握紧,无论如何,总不能让这云绮就这么死了。她是不是云钰的转世自己尚未确定,倘若真是……他到哪里再寻她回来?
可是……这事的确不好办……他的眉头深深皱起,看向身前的云钰……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威胁了。
下定决心,他便快行两步,走到云绮身边,压低声音,只容他和云绮二人听见:“若是你死了,我定会教福康安与你陪葬。”
云绮脚下一个踉跄,惊异的看向他,嘴唇几番蠕动,都未能说出一句话来。
胤禛又补了一句:“你明白吧?所以,过会该如何应答,你心里应该有数。”言罢便不再理她,径向长春宫而去。
云绮的身子微僵了一下,面无表情。
风更大,将天空中的乌云再度聚集起来,光线便似被遮住,天空黑的像是夜里。
破军(四)
再一次踏入长春宫的门槛。
一行人推门进来,请过安之后,便各归各位。
嘉贵妃显然没有想到胤禛会来,不由拧了眉,看向他道:“永琰,你来做什么?”
胤禛心知这样的场合,自己出场定然不适合,但他又放不下心,自是不肯离去。脸上便微显为难之色,一时间竟找不出话来回。
不想嘉贵妃目光滑过一侧跟进来的云绮,竟然又道:“也罢,时间紧迫,你愿留下便留下吧。只是莫要插嘴。”
胤禛一时关心,便不曾细想她的用意,只靠一边的墙壁,捡了椅子坐下。
或者因为下雨,或者是因为嘉贵妃不欲此事为外人所知,所以,门窗紧闭,甚至连一丝缝隙也没有。
关了门窗,光线自然要暗下许多。厅里便点了灯,跳动的烛光映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将所有人的神情映出几分诡异。
嘉贵妃正坐厅中,却是穿了正式的朝服。烛光投射在她的脸庞之上,映射出几分异样的红晕,硕大的东珠在胸口挂了,像是一颗颗从天而降的泪水……晶莹剔透。
同坐的还有愉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