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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走过了几里路,快到我的司隶府了。我眼尖,看见大门口站着两名武将,一个是徐宣,另一个只瞧到背影,非常熟悉,略一回忆便起来,竟然是宋亮。
怎么是他?
自我走后,宋亮一直和曹休、典满一起统领虎豹骑,近两月来捷报频传,战功卓著,深得曹操赏识,已升为强骑校尉,和曹休、典满并称领军三虎。单论职衔,已不在我之下。这么重要的将领,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为什么突然回到许都?
我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阿樱却似乎没有准备,被我带得有点身形不稳。我急忙停住,道:“怎么,阿樱?”
阿樱看着我,道:“人都要死的,是不是?”
我道:“是啊。”
阿樱道:“那你说人有没有下辈子呢?”
“嗯……,可能吧。”看着阿樱一脸渴望的神情,我实在不忍心告诉她,人一死,就什么都没了。
阿樱欢然道:“那阿飞,你说我们下辈子还做夫妻,好不好?”
这时徐宣也看到我们,跟宋亮招呼一声,俩人向这边急步走过来。宋亮边走边叫:“飞帅,飞帅。”
我对阿樱道:“那当然。”转头道:“宋亮,你这些天过得好啊!”
宋亮抢步上来,低头便拜:“飞帅,可煞宋亮了。”
我忙松开阿樱的手,上前扶住:“现在我可受不起你这一拜了。快起来吧。”
宋亮起身,又向阿樱见礼:“宋亮见过樱夫人。”
阿樱笑道:“算了,别人乱叫,你宋大人怎么也跟着乱叫?”说是这么说,脸上还是眉开眼笑,非常高兴。
宋亮退后一步,看我两眼,道:“飞帅精神。更胜从前。”
我笑道:“别再拍了。哎,你不在仓亭指挥虎豹营的弟兄,怎么回许昌干什么?”
宋亮神色一黯,开朗的脸上顿时罩上一层乌云。
徐宣在旁插道:“飞侯,曹纯大人现在府中等候您。”
我心中狐疑,道:“好,那我们进去再说。”
徐宣道:“飞侯,属下去巡视四城。”
我知道他因为我们旧日同僚久别重逢,让我们好好聚聚聊聊,所以托辞离开。其实现在正当曹军节节胜利之时,其他各路势力都瞪大着眼默看事态发展,谁敢这时候跑来许昌闹事?道:“有劳徐兄。”
徐宣向我行了一礼,便转身而去。
进得府内,老远就看见曹纯正在我的客房里来回踱步,公孙箭站在一旁。我跟他很熟,关系也一直不错,,笑道:“子和兄自从封了侯爷,就再也坐不安稳了。”
曹纯转头见是我,道:“难道你不是侯?”
我俩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我跨进门去,请他上坐,招呼大家都坐。现在我生活安定了,府里什么都全,客房里胡床案几,应有尽有,大家就不用再坐地席了。属役献上蜜水。曹纯只轻呡了一口,便放下杯,道:“阿飞贤弟,我此来是向你辞行的。”
我看看阿樱,笑一笑,道:“这贤弟二字,你这纯叔天挂在嘴上,你让我怎么改口?”阿樱翻了我一眼,向曹纯道:“纯叔,你身体能顶得住吗?”
曹纯意味深长地看我几眼,道:“我是被逼无奈,情非得已啊!”
我微微皱皱眉,心:“曹纯这话什么意思?他看我干什么?难道他有意让我替他去前线?”上前线我倒是很喜欢很乐意,但一到再跟曹操一起共事,心里就发毛,危险系数实在太大,毫无安全感。
侧手坐在一块的宋亮和公孙箭互看一眼,也都觉得曹纯话中有话。他俩是很希望我上前线指挥作战的,宋亮便道:“末将此次回来,主公吩咐,议郎大人如能再回军营最好,若大人身体欠妥,可请飞帅代替,也是一样。”曹纯还比我先封的侯,我是官渡亭侯,他是平乡侯,比我高一级。但宋亮在军中习惯了叫议郎大人和飞帅,所以也还是这么乱叫。
公孙箭道:“是啊,军旅生活严酷,曹侯贵体欠安,不如请飞帅替您前去仓亭。”
曹纯扫一眼他二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一闪而没。
阿樱道:“纯叔,你笑什么啊?大家都是说正经的。你身子弱,朝野谁不知道?让阿飞替你去,不也一样可以镇住阿休和典满那两个混球?”
曹纯又笑了一下,然后笑容凝固在脸上。这回明显可以看出来,他那是苦笑。
我吃了一惊:“阿樱,你说什么?阿休和小满怎么啦?”
阿樱道:“嗨,反正都要说的。宋亮,你就都告诉飞帅吧。”
宋亮看看曹纯,曹纯点点头,道:“直说就是。”
宋亮清清嗓子,就把最近两个月前线发生的大事简明扼要地讲述一遍。
自曹操在官渡夜袭乌巢,一把火将袁氏主要屯粮烧了个精光,特别是大将张郃高览投降曹军之后,袁营上下人心惶惶,兵无斗志,将怀离心。曹操乘势出击,他首先采用心恐吓战术,命人将乌巢守将淳于琼及其四副将的首级、乌巢全部袁军官兵,约七千人的鼻子陈列于阵前,又将割去了唇舌的牛马驱向袁营。目睹惨景,大部分袁军魂飞胆丧,加上张郃高览从曹阵上亲自喊话,令袁军士气彻底瓦解。曹操立刻令曹休、典满等率虎豹骑冲击袁军,随即更投入所有步兵,发起最猛烈的攻势。袁绍禁约不住队伍,惊慌失措,和袁谭等人在八百亲卫的护卫下抢先逃过黄河,进入北岸蒋奇的营寨,始定惊魂。
被主帅丢弃的十万将士,因为没有得力大将指挥,个个如同无头苍蝇,面对凶悍的曹军,毫无还手余地,各不相顾,四散逃窜,几乎没什么有力抵抗,死伤数万,剩下的稀里糊涂便当了俘虏。现场总指挥曹休恼恨他们为袁绍卖命,又怀疑是伪降,下令全部活埋。
听到这里,我再也听不下去了,道:“什么,全部活埋?”近来捷报虽然频频传来,每次却只说又消灭敌军若干,斩杀大将谁谁,从无一份战报到曾割敌之鼻,生埋活人。
宋亮轻叹一声,道:“是啊,七万人。”
我跳了起来:“七万人?阿休?”刚才说到曹操割了七千俘虏的鼻子,我已经非常震惊于他的手段之残忍,不到曹休居然比他叔父更厉害十倍。这是那个雅沉着、和气好言的阿休吗?
曹纯和阿樱互看一眼,都轻轻摇摇头。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宋亮被我怒气所迫,急忙站起,低下头不敢答话。
阿樱拉拉我,曹纯道:“贤弟且忙恼怒,宋亮他不是没劝过阿休,可是阿休他……
唉,他听不进去啊。“
公孙箭道:“是啊飞帅,听宋大人说完吧。”
我看看众人,心:“你们都是知道内情的,听到这种惨剧居然还都这么镇定自若,有没有良心啊?”缓缓坐下,放松语气,道:“好,宋亮你坐下接着说。”
宋亮不肯坐,道:“末将未能遵从飞帅教训,阻止曹休大人戕灭俘虏,实在愧对飞帅。”
我知道,宋亮是个标准的军人,上级指挥到哪儿,他就冲到那儿,实在也不能怨他。
再说他和曹休的地位毕竟还是有距离,能和曹操的侄子相并论吗?道:“唉,那也不能怪你。你先坐下。”
曹纯和阿樱齐道:“是啊,宋亮。”
宋亮这才又坐下来,继续报告军营里的事情。
他轻叹一声,道:“曹副帅下令尽屠俘获袁军,其实是有原因的。当时混战之中,中军司马曹启在他身侧,被冷矢射中,穿胸而亡。曹司马是曹副帅最喜欢的堂弟,曹副帅觉得他是替他而死的,所以他特别心痛愤怒,当即抱着曹司马的尸首立下誓言,发誓要杀尽袁军;另外当时俘虏实在太多,比我军总数还多好几倍,不光曹副帅,我们大家都害怕,万一他们突然造起反来,我们有可能反胜为败。”
我冷笑一声:“难道你们忘了在白马城的旧事?我记得那次你和小满都在。我们不过两千多人,俘虏却有八千之众?”
宋亮又低下头:“末将记得。”
我怒气又涌了上来:“记得?那小满在干什么?”
宋亮道:“典校尉也曾和曹副帅力争,甚至差点和曹副帅动手火并。后来是主公赶来,才喝止了他们。”他抬起头,直直看着我:“可惜当时飞帅不在。”
我大吃一惊:“什么?丞相也赶去了?”心中暗:“不用问,这次屠杀实质还是曹操的主意。曹休只不过是把他的法出来并执行下去而已。”既然如此,那再问也没什么意义,再引得宋亮发起牢骚,曹纯和阿樱面上都要不好看了。喔,难怪他们都坐在一旁不肯插话。
“后来呢?小满没事吧?”
宋亮道:“因为这件事,曹副帅和典校尉势成水火,互不相让。主公无奈,分三千虎豹骑给典校尉,令他去了陈留己吾。”
“陈留己吾?”我了,“那是小满的故乡。”也是曹操起兵讨董的根据地。
宋亮道:“是啊,主公的意思,一是让典校尉回乡祭祖,尤其是代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