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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生活,予州殿下说得真是好!”长宗我部元亲嘿嘿一笑,看样子并不太领我的情。“如织田内府、予州殿下这样颐指天下的人当然可以纵情‘生活’了,而像我们这样的人只能是每天为‘活着’而抗争不已。也许很多人都会认为我是贪心不足……”
“长宗我部殿下其实有些事情您不必跟我说的,因为说了我也做不得主!”我拿起一只酒壶替他和自己斟满,然后向他敬道:“今天和殿下把酒赏月,尽可以说些不用负责任的心里话,就算有些牢骚也大可以发发。只是我即便答应酒后的话也做不得准,这点还请殿下不要见怪哦!”说罢我托一托杯子先干了。
“予州殿下如此坦诚,倒叫我无话可说了!”他看我喝了也仰头一饮而尽。“咳、咳、咳……”没想到是如此烈的酒,他被呛得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想不到……予州殿下……居然如此擅饮……”他一边擦着眼角的泪水一边说到。
“这是自明国输入的‘关东小烧’,比浊酒还要烈上许多!”我拿起一只酒瓶晃着对他说道:“此酒入口如火却后劲儿甘醇,我想与长宗我部殿下这样的豪杰应该是极对路的!”
“在下对予州殿下倒是刮目相看了!”他喝了一口汤压了一下。“饮酒和赌博最见性情,想来殿下也能够明白我的苦处了!”
“理解不敢说,但我对您这样自强不息的豪杰却是素来仰慕的!”我夹了一块寿司放在嘴里,新鲜的鲷鱼肉在齿尖留下了清香的气味。“我自小就缺乏这样契而不舍的毅力,为此不知道被父母教训了多少回。这么多年唯一不变的,就是痴迷于对生活的享受,除此之外倒还真没有什么看不开的!”
“看来殿下和在下说不上是一路人了……”长宗我部元亲再次干了一杯,这次因为有了准备所以表现正常。
这时再次楼梯再次响了起来,一个侍女端着黑漆托盘走了上来。她放下了一碟烤黄花鱼干,撤掉了一碟仅剩残迹的墨鱼刺身。
“其实我觉得也不必把人强分成‘路’,希望获得更多的东西这是每个人都有的正常想法!”侍女退下去后我微笑着说到,可能因为饮酒的关系觉得有些兴奋。“殿下这次异军突起为人瞩目,想必已经有了不少的斩获吧?”
“还好,大约六七万石吧!”长宗我部元亲倒不谦虚,可也没有丝毫沾沾自喜的意思。“我家数代苦心经营,这才有了今日土佐一统的局面。可是三好、细川、西园寺环列四隅,要想生存下去实在是太难了!为此我们只有不断的作战、再作战,不为别的,只不过是想要继续生存下去!”
“殿下所说不错,应仁之乱以来天下确实是这个样子!”我放下酒杯点了点头,然后深有同感地说道:“我本来的兴趣是作个商人,能够在厘株之间图个三餐温饱就是乐不得的事了。不想世事难料,我阴错阳差地入了行伍,居然也随波逐流地就混到了今天!”
“如予州殿下的这般境遇,只怕是许多人几世修行也求不来的!”长宗我部元亲又是嘿嘿一笑。
“看到今天的结果当然是这样,但一路上遇到的那些艰险想起来也是也不免叫人后怕!”我再次忽略了他话里的“刺”,作出一副沉湎往事状。“记得当年第一次出阵是随内府殿下奇袭桶狭间,风雨交加当中几乎人人都以为那是一条不归之路。奇迹虽然在最后发生了,但也是九死一生,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绝对不想再尝试第二次。自从踏上了这条路几乎就没有停过脚,好不容易才在今天看到了一丝曙光!”
“乱世中的武将哪个不是如此,能够一直成功下来只怕也只能解释为上天的眷顾了!”终于在长宗我部元亲的脸上出现了一点点动容,我心里确实为这微不足道成绩欣喜不已。
“上天的眷顾,殿下果然说得好!”我又点了点头引下了一杯。“织田内府殿下是我的主公,我确实也一直认为他之所以能走到今天是受到了上天的眷顾。即便是一个近畿的小民只怕现在也可以看出,天下承平有望了!除了上天的眷顾我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长宗我部殿下您认为呢?”
他这回没有说话,端起杯子来好像也要饮酒。但仅凭我已经有些昏花的醉眼,还是注意到了他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殿下不相信的话我们换个说法,不知此次全力出击您动用了多少部队?”我没有继续扩大发挥下去,这回夹了块炸虾放在嘴里。
“两万出头吧……这已经是我的全部力量了!”他豁达爽快地告所了我,其实这种事也瞒不住。
“驻扎离此远吗?”我突然发问到。
“驻扎在衣掛诚,离此不到10里……”说到半截处长宗我部元亲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瞳孔陡然放大又瞬间缩小。望着我他慢慢眯起了眼睛,似乎准备要下什么决心。
“姑且按照殿下您刚才所说,面对三好、细川、西园寺的压力您不得不奋起迎战吧!”我装作没有看到他的反常表现,低着头自顾自地边吃边说。“那么下面就让我们来假设一下:这些人都被您消灭掉了,那么就这样完了吗?还有中予的宇都宫、北予的河野、讚歧的十河这些人必须面对,到了这步就放弃吗?不可能吧!你只能一场接一场地战斗下去,冒着失败的危险去和这些敌人作战。好了!这些敌人也消灭了,新的敌人自然而然地再次冒了出来。您的一生就这样过下去,这样的日子好过吗?”
“那又怎么样?人不就是应该这样活着才有意义吗!”长宗我部元亲的声音变得低沉嘶哑,可我明显感觉他的火气逐渐冒了上来。“自古以来一茬又一茬的武士们前赴后继,为了天下大义而奋战不已!这就是武士的生存之道,勇往直前至死方休……”
“天下大义?说得真好听,应该是天下大‘位’吧!”我还是没有看他,但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不错!那个位置确实是无比诱人,可是究竟有几个能够成功坐上去?能在万马军中杀出一条血路的成功者,真的得有点上天的眷顾。十数年前或许大家都在大致相当的起点之上,今天有实力问鼎的还能剩下几个?我在这里说一句不怕长宗我部殿下你多心的话:就算是你连续再取得10个胜利,也只是平白的使天下的动乱再延长些而已。你认为这有意义吗?”
“予州殿下真是好有把握,似乎已经替内府殿下定下了这个天下!”长宗我部元亲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就像是重重地吊着两陀铅块。“我长宗我部一门能在土佐七家里独自杀出,就从来没想过要替自己留什么后路。过去我们没有不战而降的先例,将来也……”
“既然您这么有信心,那么我也就不再劝了!”我拿起手边的那只锦盒放在桌子上,推到了他的面前。“一点小礼物,实在不成敬意!”
“予州殿下……太客气了吧!”他又微微眯起了眼睛。
“是否接受全凭殿下,不妨先看看再说!”他说着替他打开了盒盖。
97、话却已投机
“这是……”长宗我部元亲原本已经绷紧的面部肌肉猛地一缓,呈现了一种哭笑不得的错愕表情。两只因饮酒已经发红的眼睛亮了起来,却说不出是惊讶还是责怪。
“怎么样,很不错的东西吧!”我忍住笑对他问到。
盒子里的丝绒衬底上横陈着一具雪白的少女裸体,不及三寸用象牙精雕细刻而成。面貌高鼻深目眼波欲流,卷曲的长发半垂于胸前,面显不是东方人的模样。虽然长发没能挡住了高高的乳峰,但扭动的双腿却半掩着密处,肌肤仿佛具有弹性,抛光精细不见一处刀痕。
“予州殿下,您不是要嘲笑我吧!”长宗我部元亲看了半天才缓过神来,神情自然不是那么好看。
“长宗我部殿下不喜欢吗?这可是南蛮商船舶来的精品啊!”我看了他一眼从盒中取出那个“裸体少女”,拿在手里轻轻把玩着。仿佛这真是一件活物,我正在用指间猥亵着她。
“哼!”长宗我部元亲的轻蔑之情已经不屑于遮掩。
“叮!”我右手食指轻轻在“少女”的脸颊上碰了一下,伴随着金属机簧的脆响一截刀锋从她的脚下弹了出来,微微的隆起的刀脊带着一股幽蓝色的荧光,双面的锋刃扑面袭来一缕慎人的寒气。
“咦~!”长宗我部元亲这么镇静的人嘴里也不禁传出了一声轻轻的惊呼,脸上的轻蔑瞬间消失不见。像他这样的武将分辨武器的优劣已经成了一种本能,而这样的武器却绝对是罕见的。“这把匕首……还真是难得一见啊!”他果然微微张开嘴巴这样问到。
“日本的大师们确实不会做如此格局的东西,这是一件流传自五百年前天方哈里发宫廷中的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