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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少青心中一动,问道:“南北武馆后面是什么人呢?”
钱老大耸耸肩道:“小老儿不是说过不大清楚么?不过小老儿总会把他们摸出来的。”
他虽然回过头来,口中说着话,脚卜依然丝毫不慢,一路疾奔,地势越来越荒凉,山岭起伏,已经进人山区。
单逢春发现这条路,看来极熟,好像就是自己四人搜山所经之路,不觉叫道:“狄兄,这里不是昨晚搜山来过的地方么?”
狄少青道:“不错,从这里去,好像就是龙王庙了。”
“没错,没错!”
钱老大回过头来,嘻的笑道:“就是龙王庙,那里地势僻远,难得有人去,庙里住的是一个跛脚道士,和小老儿也算是酒肉朋友,嘻嘻,酒肉朋友。”
狄少青忽然发现这位钱老大在回过头来说话之时,别人往后回头,脖子只能转到一半,他这一回头说话,整个头脸都转了过来,好像和你面对面说话一样。
狄少青心中暗暗诧异,忖道:“这钱老大,真是一位异人!”
心中想着,但这话可不好告诉单逢春。
单逢春当然也发现了,说道:“钱老大,你和我们说话,把脸都转过来了,这样好像倒退一样,还走得这么快,不怕跌跤?”
钱宠大耸着肩笑道:“习惯就好了,小老儿已经习惯了,不信,你们看,小老儿闭上眼睛,也一样跑路。”
说着,果然闭上了眼睛,一路朝前奔行,他一颗头依然面对着两人,奔行的虽是高低不平的崎岖山径,他却毫不在乎,脚下如飞,那个滑稽模样,直看得两人又好笑、又惊奇。
单逢春看得心中大乐,方才那股子气愤,全忘记了,忍不住笑道:“钱老大,好啦,我们相信你了。”
钱老大才睁开眼来,笑嘻嘻的道:“小老儿别的本领没有,这点本领可没人比得上我了。”
狄少青道:“老丈突梯滑稽,真不愧是西方叔。”
钱老大得意的道:“你们和小老儿处惯了,就会离不开小老儿,哦,到了……”
他抱着娟娟转身朝一处山坳间走去,两人跟着他穿过一片疏林,果然看到一座黑黝黝的庙宇。
钱老大绕到庙宇左侧,回头道:“你们随我进去。”
双足一点,身子一弓,忽的朝围墙上跃去,一下落到第二进的小天井中。
两人跟着越过围墙,飞身而下,钱老大已经举步跨上石阶,折入回廊,走到一间房屋门首,推门而入。那是一间黝黑的卧房,对面有两个床铺,他把娟娟放到床上,才道:“这里地方不大,你们就在床上坐吧!”
单逢春道:“这里没有庙祝?”
“有!”钱老大道:“小老儿不是说过么,这里住着一个破了脚的酒肉道士,他大概喝醉了睡了,不是小老儿吹牛,今晚如果不是小老儿领着你们进来,什么人也进不来呢!”
刚说到这里,突听远处传来一阵犬吠之声!
钱老大口中“噫”了一声,奇道:“奇怪,怎么会有犬吠的声音?”
狄少青道:“大概是野狗了。”
“你们不知道。”
钱老大摇着手道:“这里是酒肉道士住的地方,别说狗了,附近连耗子都不会剩一只。”
单逢春问道:“那是为什么?”
钱老大耸耸肩,笑道:“酒肉道士喝酒难道不要下酒的东西?”
单逢春道:“他连耗子也吃?”
钱老大口中嗨了一声道:“山里的耗子才肥呢!小老儿有一次给他带来了两坛好酒,他心里一急,出去找了半天,才捉来了两条蛇舅母……”
单逢春问道:“蛇舅母是什么?”
钱老大耸耸肩道:“蛇舅母就是晰蜴。”
单逢春恶心的道:“这也能吃?”
钱老大道:“怎么不能吃?烤了下酒,入口松脆,倒蛮不错……”
那远处犬吠之声,大概只叫了几声,就没再听到声音。
钱老大抬头笑道:“酒肉道土明天又可以饱餐一顿了。”
单逢春道:“老丈怎么知道的呢?”
钱老大道:“那狗只叫了几声,就不叫了,送上门来的东西,酒肉道士还会不要?”
单逢春道:“老丈不是说他已睡了么?”
钱老大道:“有好东西,他就是睡得再熟,也不肯放过的了。”
狄少青忽然侧耳细听了一阵,瞿然道:“庙外好像有脚步声!”
钱老大道:“你们别出去,小老儿去去就来。”说完,一溜烟往外奔去。
不多一会,只听远处又响起一阵犬吠之声,好像在边跑边叫,渐渐远去。
狄少青因房中只有两张木床,一张躺着娟娟,只剩下了一张,是以不好意思坐下去,一直站着。
单逢春究竟是女孩儿家,昨晚一晚未睡,又被绳索捆绑了一天,方才又赶出了几十里路,觉得有些困累,这就在床沿坐了下来,一面说道:“狄兄,你也坐下来歇息呀。”
狄少青如今已知她是姑娘家了,怎好和她并肩坐下,只是点点头道:“我还不累,站一会没关系。”
单逢春看了他一眼,含笑道:“狄兄怎么和我也客气起来了,你大概是……避嫌吧?其实你早就把我当作兄弟,我也……把你当作大哥,还避什么嫌呢?”
狄少青讪讪的道:“单兄……”
话声未落,只觉一只柔软的手掌,仲过来握住了自己的手。
单逢春低声道:“狄兄不用说了,这里只有这张床可坐,你也跑了不少路,坐下来又有何妨?”
狄少青只觉一阵温馨从她手上传来,只得傍着她坐下,身上热烘烘的,一面说道:“谢谢你。”
一时握着她的手不放,单逢春也没有缩回去,任由他握着,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样沉默了足足有一刻工夫之久,单逢春才轻轻抽回手去,说道:“狄兄不会怪我以前没告诉你吧?”
狄少青道:“这怎么会呢,也许单兄另有不得已的隐情,不愿人知,”
单逢春口中嗯了一声,说道:“狄兄日后自知。”她不待狄少青开口,忽然低低的道:“其实我并不姓单。”
她既然女扮男装,姓名自然也不会是真的了,这一点狄少青自可想得到,这就点点头道:“单兄不说,在下也可以想得到。”
单逢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狄兄那就猜猜看,我姓什么呢?”
狄少青道:“百家姓还不止一百,这个在下如何猜得到?”
单逢春笑了笑道:“很好猜,因为我这姓,写起来和单字差不多,这样你总可以猜得到吧。”
“写起来和单字差不多,那是什么字呢?”
狄少青手指写着“单”字,但写了半天,还是猜不出来,摇头道:“单兄别打哑谜了,在下想不出来。”
单逢春低头一笑,轻轻的道:“华。”
“哦!”狄少青一拍手道:“对,对,不过那要写行书才像。”
单逢春白了他一眼,说道:“如果写正楷,单就是单,还会像华字么?”
狄少青问道:“那么单兄的芳名呢?”
单逢春脸上一红,幽幽的道:“我叫惜春。”
狄少青点头道:“华字和单字差不多,单兄单逢春这三个宇,等于只换了中间一个字了,当时真亏单兄想出来的。”
华惜春(单逢春)含笑道:“你呢?你这狄少青三字,是不是真姓名呢?”
“如假包换。”
狄少青道:“在下一点不假,确是真姓名,哦,以后在下该怎么称呼你呢?单兄,还是华姑娘呢?”
华惜春低声道:“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还是叫我单兄弟好了,因为以后我还要用单逢春这名字呢。”
“我只告诉你一个人”,这句话听得狄少青心头不禁一荡,欣然道:“好,单兄弟,在下那就仍叫你单兄弟了。”
“你们又是兄弟,又是哥哥的,好像还说得蛮起劲,”钱老大一下闪了进来,用手捶着腰,说道:“这趟可真把小老儿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狄少青赶忙站起身道:“钱老大快请坐下来歇息,你到哪里去了?”
“出去学狗叫呀!”
钱老大一屁股往床沿上坐了下来,才道:“你们当小老儿哪里去?小老儿这下一去一米足足跑了一百二十里路。”
华惜春问道:“钱老大做什么去的呢?”
钱老大道:“你们方才不是听到远处狗叫的声音么,我老人家早就想到他们这一着了。”
华惜春问道:“钱老大,你慢慢的说,说得清楚点嘛。”
钱老大长长舒了口气,说道:“咱们这样一走,霍天来没得交代,自然不肯甘休,但咱们已经走了,他到哪里去找?所以小老儿想到他一定会要猎犬领路,一路追踪下来……”
华借春问道:“他们追下来了?”
钱老大耸耸肩,嘻的笑道:“你们方才不是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