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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捣蛋?哼!你的同伴用刑,忘了吴小辈已是气息奄奄半条命的人,你两人名单已获,存心推翻前议,是么?”终南木客咬牙切齿地说。
“他还没招出名单的……”
“你手中不是么?”
“这是一本破书。”
“你不要破书,那就给我。”终南木客伸手叫。
“青天白日你在做梦。”阴手黄梁冷笑着说。
展翅大鹏霍地站起,跨前两步说:“别吵别吵,兄弟认识几个字,让我看看好不好?”
天残丐一把从阴手黄梁手中将书夺回,冷笑道:“我不放心你这家伙,免看。”
“咦!咱们也有一份,你……你这不是别有用心么?小辈说那是名单,你是不认识字,却一口咬定不是,又不肯给人看。老兄,天下间的好事都让你做尽了,咱们活该是捣蛋的歹徒,傻子……”
“给他看看也好,郝兄,书不交到他手上,料亦无妨。”阴手黄梁站起排解。
天残丐总算接受了折衷的办法,戒备着将书放在胸前,说:“好,你来看看上面写了些什么。”
双方尔虞我诈,凝神戒备,便宜了地上的秋华,他已可活动自如,腹中和双肩的痛楚已经减至最低限度。脸上被掴处虽然红肿,但并不碍事。腿侧的一刀是皮肉之伤,更是无妨。他准备脱身,故意哀声呻吟喘息,双手相错交叠按住腹部,暗中拔出了一枚飞电录。
所有的人,全注意着天残丐手中的破书,未注意在地下痛苦呻吟的秋华。
展翅大鹏在八尺外止步,就天残丐手上念道:“出永昌军民府,取道西南行,经金齿军民司地境,已是人烟稀少之蛮夷出没洪荒绝域……见鬼!这……这是……”
“是什么?”天残丐急问。
“你打开一页,让我看页边写的是什么书名。”
天残丐应声打开,亮出页边。
展翅大鹏走进一步,因为页边的字略小,念道:“《百夷传》二十八。”
他呵呵一笑,说:“这本书叫做什么《百夷传》,这一页是第二十八页。”
天残丐大怒,俯下身躯伸出飞刀尖就待向秋华扎下。
“且慢!你看看第三十九页写的什么?”
《百夷传》,是洪武年中李思聪出使缅甸所记的一本地理书,只有一卷。李思聪将这本书呈奉朝廷,自己留下副本。他死后,这本书流入民间,辗转抄传,但难得一见。秋华要到云南,在西安府弄得半本残书,放在囊中消遣,顺便领略异地的风土人情。
三十九页自然不会有名单,他只是藉机引开老贼们的注意力而已。这瞬间,他乘众人翻书的机会,突然飞跃而起,怕自己的真力虚脱,因此用了全力,飞电录刺入天残丐的小腹。
糟了,他的真力已经恢复,全力一刺,飞电录无坚不摧,尽柄而没,拔不出来,也没有机会拔了。
“啪!”天残丐一掌反拍,临死反噬,击中秋华的右肩,力道奇猛。
秋华“哎”一声惊叫,倒飞八尺,仰面便倒,飞电录脱手,遗留在天残丐体内。
“啊……”天残丐狂叫,一蹦三尺高,《百夷传》丢抛上两丈高空,书页飞散。
阴手黄梁大吼一声,飞扑而上,
秋华在地下急滚,拼全力逃生。
“嚓!”阴手黄梁的剑刺入地中,一击失手。
终南木客早就等待冲上的机会,奔到大喝一声,挫身一杖下击,重如泰山下压。
秋华突然止住滚势,反向回滚。
“噗!”寿星杖打入土中,下陷半尺,分毫之差,没彀上。
展翅大鹏并不插手,急接飞散的百夷传,等于是放秋华逃生,他还以为名单真的在书中呢。
秋华在阴手黄梁拔剑重新扑到的前一刹那,翻身前窜。生死关头,他忘了身上的痛伤,一窜丈余,取得了冲势,一跃便远出三丈外,向林深草茂处落荒而逃,不辨东南西北,一面拔出另一枚飞电录候机反击。
翻天鹞子志在得财,不愿穷追秋华,与阴手黄梁匆匆拾起散飞的书页,不理会天残丐的死活,兴高采烈地取道脱离现场,奔向县城溜之大吉。
天残丐在地上翻滚,蜷曲抽搐声嘶力竭地狂叫:“黄……黄梁兄,救……救我,救……”
阴手黄梁不知到何处去了,正所谓大限来时各自飞。他无法支持,八寸长的飞电录深入小腹,只露出半寸左右,录尖深入内腑,肠穿膜裂,丹田已毁,大小便不禁,那还受得了?
他得不到阴手黄梁的援手,死中求生,蜷曲着用似乎已不属于他的手,抖颤着在百宝囊中取金创药。费了好半天功夫,出了一身冷汗,方掏出了丹药,可是,他已支持不住,发出一声绝望的呻吟,手脚渐松。
北面密林中,突然出现了三个人影,那是两个和尚,一个须发已斑的老人。
走在中间的老和尚相貌清癯,身材硕长,眉毛全白了,满脸皱纹,但脸色仍然十分红润,有一双神光闪烁的眼睛,穿青僧便袍,光着头,着多耳麻鞋,挟着一柄山藤杖,既不像禅僧,也不像走方和尚。
走在右后方的和尚年约三十出头,健壮结实,身材魁伟,衣着相同,只是一手持着钵,一手挟着方便铲,背上背了一个小包裹。
左面的老人年约花甲,一表人才,国字脸庞,剑眉虎目,留了三绺略现灰色的长髯,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润光彩,如不是长髯略斑,很难令人相信他已是花甲老人。穿青袍,戴四平巾,脚下是抓地虎快靴,腰悬长剑。
三人步履轻盈,远远地便看到了作濒死挣扎的天残丐,三人互相打手式示意,急急奔到。
老人走近时,夭残丐的手刚颤抖着摸到了飞电录留在体外的半寸录柄,仍在呻吟着叫:“黄……黄兄,替……我……”声音渐低,身躯逐渐伸展松弛。
“拔不得。”老人俯身伸手,制止天残丐拔录。
“咦!这人不是恶丐天残丐么?”壮年和尚讶然叫。
老和尚念了一声“我佛慈悲”,叱道:“净慈,不可胡说。不管他是什么人,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快取丹药,让为师看看……”
老人挺身站直,摇摇头,苦笑道:“尊者不必费心了,他已经快断气啦!回光返照的时辰将逝,咱们只能替他善后了,这贼丐恶迹如山,为害江湖数十年,满手血腥,想不到今天会死在这儿。咱们来得巧,赶上替他收尸,他可说已获善终啦!”
老和尚俯身伸手摸索片刻,叹口气说:“果然太迟了。郝施主,你能听到老衲的话么?”
天残丐躺在地上,脸色有如厉鬼,嘴角的肌肉仍在轻微地痉挛,最后吐出七个依稀可辨的字:“四……海……游神,请替……替我……”
话未完,呼出最后一口气。
“向施主可知四海游神其人么?这位老花子说出这人的名号,可能是要四海游神替他报仇哩!”老和尚向老人说。
向施主剑眉深锁,说:“四海游神是近两年来崛起江湖的后起之秀,大师该有所耳闻,他就是吴秋华!这人亦正亦邪,亦侠亦盗,但为人倒识大体,怎会和这老贼丐在一起鬼混?”
老和尚哦了一声,说:“我记起来了,他就是用机智痛打湖广白道名手,性情火暴的金狮邓雄邓施主的那位少年人。”
向施主抱起天残丐的尸身,说:“正是他,可惜我还没机会见过这位年轻人。咱们无暇替老贼丐掩埋,把他带到路旁,让当地的人替他掩埋算了。”
“向施主,这岂不是……”
“大师的用意固然出于慈悲之念,但目下咱们必须早早赶往清流坡会合奎老。据说敖老贼的眼线遍布四郊,搏杀眼生的人,万一碰上了,岂不麻烦?还是早早赶往会合为佳。”
老和尚略一沉吟,说:“也好,老衲确不愿和那些小贼们计较。这就走。”
三人向东南行,穿林越野藉草木掩身急走。不久,前面出现一条小径。向施主将天残丐的尸体放在路中,说:“这条小径甚是光亮,必走是条往来要道,易于被人发现,就让地方村民替他善后好了。”
壮年和尚突然跨前一步,说:“老贼丐下身肮脏,可能是内腑受了致命之伤,怎么没看见伤口和血迹。怪事!”
老和尚指着天残丐的腹部说:“那儿有一星血影,便是致命创口。”
飞电录的柄部只露出半寸,这时创口已被衣裤所掩,只能看到衣下摆的一个小孔,和沁在附近的一星血迹。
壮年和尚净慈俯身揭开老残丐的衣袂,按在死尸的小腹左右一摸,摸到了录柄,两指用劲向外拔。
岂知飞电录毫不受力,应手而出,银光耀目,不沾丝毫血迹。
“咦!这是什么暗器?”净慈讶然叫。
向施主伸手取过,脱口叫:“看形态,很像五雷谷追魂判罗奇兄的飞电录,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