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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等到烟尘渐消,他方重行策马上道。这在一个年轻气盛的江湖人来说,他的举止可说十分违反常情,如换了旁人即使不起争吵,也将跃马道旁不顾一切超越前车,与骡车较短长,骡车不可能比马快的。
他身后半里地,路左的山冈下,一人一骑驻马在茂林前缘,静静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直至他重行上道后,这一人一骑方驰出官道,远远地跟踪。
他并未留意身后,官道上不时有车马经过,谁去注意身后的人马,是以他毫无戒心地徐徐西行奔向鄂县。
凤翔府辖有一州七县,在渭河南岸,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城眉县。这座小城真可怜,城周只有三里程,有三座城门,和高不及丈的土城墙,比一座镇集大不了多少。西行的官道在渭河北岸,官道在此算是路的尽头,只有小路可沿渭河南岸的山区穿出大散关。
南面,是太白山区。俗语说:武功太白,去天三百。武功山在太白山的南面。又说:太白终南地岫横,其实太白与终南是一座山脉,西起凤县,东抵华山,绵亘八百里,形成天险。山多不是好事,反而形成地瘠民贫,交通不便,地广人稀的现象。眉县以西的人,皆指南面的山区叫太白山,以东的人,称那些崇山峻岭为终南。当然土名儿也够多,多得令人晕头转向。
可怜的眉县北临渭河,南对丛山,端的是地广人稀,旦夕与禽兽为伍。
城中只有五条街,八条巷,在城东大叫一声。不但城西可以听见,甚至连城东五里外的干沟河屯户也听得到。
城南有一条小路,通向五丈原和斜谷口,是斜谷关的官兵的通行要道,全长约三十里。
距城里的清水河旁,有一座村落叫做孔公寨,据说是许久许久以前,金朝明昌八年,眉县县令孔天监派来这儿开凿南山,开渠灌溉的丁夫们所留下的遗民们所建的寨堡。年深日久,他们成了本地土著啦!可是,早年所开辟的五十里长水渠,已经湮没无存,水利的功能全毁,这一带的良田,早已沦为荒村野地,只有孔公寨附近数里地,尚可栽种粮食。清水河的真名,是叫斜谷川,从衙岭山发源,流经斜谷,通过眉县西面的丘陵地带与渭河合流,可说是这一带土民的生命线。
孔公寨共有十余户人家,土寨墙高有一丈八,比县城还小气。小径不经过寨堡,寨东是宽约三里的干涸河床,小径在东,要入寨必须越过草木丛生,怪石零落的干涸河床。但四月天,河床已有水影,化雪后的水清凉冷冽。草木丛中隐藏着一艘小船,是孔公寨的人专用的交通工具,外人未经许可,一概不许过河入寨。
这就是在江湖中颇有名、名列老一辈邪道枭雄、铁笔银钩敖凤来的家。
这天,敖宅中群毫毕集,济济一堂。主人铁笔银钩敖凤来年约花甲出头,鹰目炯炯,留着三绺花白长髯,狮鼻海口,相貌堂堂。
客席上,坐着两名中年剽悍大汉,两位老花子。
一名中年健仆匆匆推开虚掩着的厅门,拉开大嗓门叫:“终南木客司徒老前辈,偕两位门人驾到。”
第十三章 要钱又要命
孔公寨像是一座遗世而孤立的荒山寨堡,却是藏龙卧虎之地。铁笔银钧敖凤来称霸江湖三十余年,这儿是他与世隔绝,唯我独尊的老巢。
目前,他非常烦恼,因为听说西安府当局,有意派人前来重新开浚清水河,以便开发眉县的资源,便利农耕。
开浚的消息仅是谣言,真要开工,还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可是,外地已有人开始向清水河附近迁移,更有人前来测看建寨立堡的位置了。
这等于是一声危险的信号,孔公寨即将受到外力的入侵,敖老前辈的势力范围,将被外来的人渗入了。在铁笔银钩来说,这是令他无法忍受的事。
在县城中,他安置了一批爪牙耳目,小小的山城旅客不多,陌生人不需要多久便会在爪牙们的监视下,对可疑的人,更是难逃他们的耳目。
前来落籍的人,大多是从西安府附近迁来的。铁笔银钩先后驱逐了五批人,可是,十天前到来的一批三十余名老少,却不理会孔公寨的恐吓。先后两次到下游十里地勘察。爪牙们奉命前往驱逐,双方大打出手,互有伤亡。但这批人居然不肯死心,仍在城中逗留,落脚在城东的一条小巷内,借住万家的两栋住宅,派人到西安府请人助拳,决心要在清水河旁建立村寨,誓不退缩。
经过一番详细的调查,原来这批人中,为首的竟然是来自渭南的名武师穿云拿月房四维。
穿云拿月在白道名人中,虽则并未出人头地,但也小有名气,曾经参与过华山龙虎英雄擂。他的弹弓相当了得,可以连发三弹,弹无虚发。拳脚方面造诣亦深,擒拿术已臻炉火纯青之境。
铁笔银钩在孔公寨建窟,知道他的人不多,谁会想到他姓敖的人,会在孔公寨隐身?顾名思义,孔公寨应该住的是姓孔的人才对。
糊涂的穿云拿月活该倒霉,他事先也不打听打听,居然冒失地在太岁头上动土,在老虎嘴边拔毛,以为是当地的土霸在捣蛋,誓与这些土霸周旋到底。
武林人不喜欢和官府打交道,找官府也解决不了问题,强龙不压地头蛇,当地的官府多少要袒护当地的土豪劣绅,要解决问题只有靠自己,争口气也是争生存,事已至此,已无妥协或退回渭南的余地。
铁笔银钩消息灵通,已查出穿云拿月请来助拳的人,赫然是大名鼎鼎的子午谷入云龙柯贤柯大侠,不由有点焦躁不安。
他并不在乎入云龙,只怕万一动起手来,他自己可能要亲自出马,那么,他的秘窟便会暴露,他的身份自然也会被对方看出,日后传出江湖,那就麻烦大了,仇家找上门来自不必说,早年受害的苦主,甚至会请官府找他算账,岂不糟透?
当然,他不可能忍受卧榻之旁让人鼾睡的耻辱,他在等待入云龙到来,横了心,决不许外人在清水河附近占一席之地,任何代价在所不惜。
巧的是这两天有不少江湖朋友到来,而且有几位还是多年前的好朋友。他意会到,平静的眉县即将风雨欲来了。
这天,在座作客的共有四个人。两个剽悍中年人是西安斗门镇的隐身大盗,翻天鹞子花明,展翅大鹏花芳,兄弟俩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飞贼,是敖老贼的同道知交。
两个老花子来头更是不小,他们是阴手黄梁,天残丐郝真,俱是久走江湖、无恶不作、凶名昭著的黑道人物,以穷花子的假面目混迹江湖,吃喝嫖赌门门精通,对杀人放火更是内行。
主客互相交待场面客套一翻,还未聊上正题,仆人却报说终南木客司徒林师徒三人驾到,主客全部不由一怔。
终南木客是个武林怪人,非正非邪,非侠非盗,只是人长得丑,性情怪僻,谁让他看不顺眼,准倒霉,整治人时心狠手辣,下手不留余地。他与铁笔银钩并无交情可言,仅曾有数面之缘而已。这位老丑怪甚少在江湖中走动,一年中最多只有二十天在外散散心,想不到居然前来拜会,大出铁笔银钩意料之外。
铁笔银钩先是一怔,然后急急离座叫:“快请客人入堡,在客厅相见。”
天残丐站起哼了一声,沉下脸说:“对不起,我老花子可不愿和那个老怪物打交道,敖兄,兄弟先行回避,咱们的事以后再谈。”
铁笔银钩一怔,问:“郝兄,大家都是朋友,见见何妨?兄弟与司徒兄也仅是曾有数面之缘的朋友而已,他既然来了,也是大家攀攀交情的机会,郝……”
“那老怪物出名的孤僻古怪,自命不凡,我才懒得和他打交道攀交情呢。”天残丐抢着说。
“这……兄弟无法勉强,那么,请先至客舍安顿。”
仆人请两个老花子移驾西厢,翻天鹞子兄弟俩却不走,在厅中坐候。
铁笔银钩带了仆人出厅迎接来客,不久,伴同着三位客人入厅。
终南木客司徒林果然名不虚传,丑得令人心惊。乍看上去,像煞了城隍庙中泥塑木雕的鬼王,满脸横肉,黑中泛紫,灰白虬须乱七八糟,三角怪眼冷电四射,狮子大鼻獠牙嘴,高大雄壮,足以吓破小朋友的胆。腰带佩着剑,手上点着风磨铜打造的寿星杖,大踏步入厅。
他的两个师侄南五台双豪伤已养好,风采依旧,甚至神情上比在宜禄镇时尤要乖戾三分。
花家兄弟客气地离座迎客,客套地抱拳拱手,含笑相迎。
终南木客冷冷地颔首,算是打招呼,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大概是想用微笑回报,但却显得更为狞恶傲慢,这种神情极易引起纠纷和误解,难怪两个老花子不愿与他朝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