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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兄又是一阵大笑,说:“谈我?我飞燕十二郎司马龙,上次右腿弯挨了一记黄蜂针,几乎成了折翅燕,至今这条右腿只能用五分劲,上不了两丈高的墙,只好乖乖地急流勇退,在永升宝号吃碗闲饭,已是心满意足了。”
“呵呵!护送少东主,也叫吃闲饭?”
“不瞒你说,兄弟只负责催收货物,别无其他。”
“呵呵!文东主大材小用了。”
文彦奇笑道:“小弟极少出外走动,第一次到赣江看看,家父不放心,要司马叔管束我,怕我闯祸哪!”
“你闯了祸么?”杜弘笑问。
文彦奇摇摇头道:“司马叔除了小心,还是小心,我哪有机会闯祸?”
杜弘拍拍文彦奇的肩膀,笑道:“少东主,你不是江湖人,最好不要闯祸。令尊侠名四播,但他并不是江湖人,有家有业。安份做买卖,他的侠名是从疏财仗义,济人急难而来的,千手魁星的绰号,指的是他经常向有困难的人伸出援手……”
文彦奇大为不满,接口道:“你是说,家父的武艺不行?”
“呵呵!别多心,练武主在健身,令尊魁星笔火候不差,但他用来锻炼体魄,可是却不曾用来与人争强斗胜。一个用兵刃解决困难的人,必定陷在兵刃上;因此令尊……”
“哼!你小看人么?”文彦奇跳起来叫。
“文少东主……”
“我要纠正你的想法……”
司马龙刚想喝阻,已来不及了。文彦奇手一伸,便扣住了杜弘的脖子,大拇指猛顶腮根,真力倏发。
杜弘安坐不动,若无其事地说:“文少东主,放手。”
文彦奇不死心,左手也加上了,闪电似的拍向杜弘的天灵盖。
杜弘右手轻舒,一指头架住了对方的左手腕门说:“你听见没有?我叫你放手?”
司马龙急叫道:“少东主,住手!”
文彦奇脸红脖子粗,讪讪地退回,吃惊地说:“老天!你……你的脖子是铁打的?”
杜弘摇摇头,苦笑道:“文少东主,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么?”
“这……”
“江湖人都是玩命的亡命徒,无时不在生死门中进出,反应出乎本能,不容许外物及体。刚才如果我不是早料定你有此一手,你恐怕得受伤。”杜弘有点不快地说。
司马龙陪笑道:“杜兄海量,兄弟感激不尽。”
杜弘笑道:“没什么,年轻人嘛,平常得很,兄弟不会计较。”
文彦奇也知道错了,赶忙赔不是。
三人天南地北地闲聊半个时辰,双方皆绝口不提彼此近来的事。
返回舱房,已是午牌正末之间,船夫送来午膳,向杜弘笑道:“客官委屈些,后天船在安庆靠岸,客宫便可上岸到挹秀楼大快朵颐了。”
“挹秀楼的店东陈八爷目下怎样了?”他信口问。
“听说他要在漳霞港开设分店,生意兴隆,财源茂盛,旺得很。”船夫一面说,一面出舱而去。
船夫一走,他嘀咕着说:“作恶多端的人有福了,守本分的人活着该苦一辈子。陈八这恶棍至今未遭天谴,举头三尺有神明纯属子虚。天理循环,完全是鬼话。”
膳毕,舱门响起三声轻叩,外面传来司马龙的叫声:“杜兄,开门。”
拉开舱门,司马龙神色不安地抢入,低声道:“杜兄,情形不太妙,你知道么?”
他一怔,说:“你的话没头没尾,怎么回事?”
“兄弟发现主桅上方八尺处,钉了一枚紫穗三棱镖。”司马龙脸现惧容地说。
他剑眉深领,急问:“是不是紫袍神君的信物?”
“不知道,兄弟还没验看。”
“你在穷紧张。”
“不是穷紧张,杜兄,事态严重。”
“你是说……”
“如果是那老凶魔的信物,全船六七十条人命,可怕极了。那老凶魔作案从不留活口,咱们在数者难逃。”
“咱们去看看。”
两人出舱,轻灵地跃上舱顶。
船艄的舵楼上,站着三个人,一是艄公,一是船伙计,另一人也是船夫打扮,但生了一双令人心悸的三角眼,干瘦得像根竹杆,骨瘦如柴,留了山羊胡。
人在舱顶可阻住艄公的视线,舶公正想叫,却被三角限船夫拦住了,低喝道:“不要多管,掌你的舵。”
两人到了主桅下,仔细察看那枚系了紫色穗的三棱镖,镖上刻了一匹飞跃的马。
杜弘的脸色沉下来了,凛然地说:“不错,是紫袍神君马骏的信记。”
司马龙打一冷战,惊然地说:“这是说,这条船已注定了要受洗劫?”
“是的。”
“船上的人,不会留一个活口?”
“可能。”
“杜兄,咱们得走。”
“恐怕船上已有不少爪牙潜伏……哈!看,上游跟下来那两艘快舟,必定是他们的船。”
两艘快舟在上游半里地,徐徐下放紧跟不舍。司马龙更是心惊,六神无主地问:“杜兄,咱们怎办?”
“下去再说。”他沉静地说。
回到杜弘的舱屋,杜弘掩上舱门,向外一指,示意留心舱外,然后低声道:“紫袍神君横行大江上下,是个神奇可怖的江洋大盗,心狠手辣恶毒非常,水陆能耐据说世无其匹,与江湖朋友从无往来,他有自己的规矩,有自己的死党,我行我素谁也摸不清他们的底细,他的秘舵在何处,外人无从得悉。咱们即使想与他打交道,也无从着手。”
“因此咱们必须早作打算。”司马龙脸色发青地说。
杜弘先撇开躲避的事说:“据兄弟所知,那老魔作案极为精明,事先必定打听确实,确知油水足风险少,方伺机下手。咱们这艘船,很可能载有特殊的客人,不然就不会引起老魔的兴趣。”
“杜兄,咱们不是讨论特殊的客人,而是该如何设法离船。”司马龙焦灼地说。
他冷笑一声道:“如果你走得了,紫饱神君还用得着留下信记?”
“那……”
“只有一个办法,可以避免全船遭劫。”
“你是说……”
杜弘吁出一口长气,一字一吐地说:“设法让那位特殊的客人离船,而且必须在他们下手之前把他请走。死一两个人,救全船的生灵。”
“这……”
“但咱们不能这样做。”杜弘叹口气说。
“为什么?”
“不合道义。”
外面,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杜弘举手示意,大声说:“司马兄,无论如何咱们得设法,保全全船数十条性命。”
脚步声停在门外。
“杜兄,如何保全?”司马龙问。
“咱们要……”
杜弘只说了三个字,猛地拉开舱门,手一伸,便将停在外面舱门的一个人,迅速地拖入舱来。
“哎呀……”被拖入的人惊叫。
杜弘一怔,火速放手。
是女人的叫声,同时幽香入鼻。
“砰!”被拖入的人跌倒在舱内。
是一个十五六岁,侍女打扮的少女,眉清目秀,清丽娇俏,惶乱地挺起上身,惊煌地叫:“救命!你……你们……”
只消看第一眼,便知这位侍女没练过武,弱不禁风,又脆又嫩像个玻璃做的人,碰不得,一碰就碎。
杜弘脸上一阵热,赶忙说:“不要叫,小姑娘,这是误会。”
一面说,一面伸手将侍女扶起。
两人都是一表人才的年轻人,侍女心中略定,但仍然惊惶地说:“你们存心不良,光天化日之下……”
杜弘自知理亏,陪笑道:“小姑娘,只因为你停在咱们的舱门外,在下误认是偷听的歹徒……”
“我是歹徒?你……”
“咱们在商量要事,也难怪咱们误会。”
“江风太紧,几乎站立不牢,因此我止步避风,你们却……”
“好了好了,在下失礼,我给你赔不是,恭送姑娘出舱。请。”
侍女惶急地出舱,小鹿般逃掉了。
司马龙掩上舱门,苦笑道:“杜兄,你这笑话闹大了。”
杜弘神色凝重,不住往复走动若有所思。
司马龙提高嗓音叫:“杜兄,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位俏侍女。”
司马龙摇摇头,不满地说:“生死关头,你居然想入非非。真是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么?听说你不是个好色的人……”
“你少废话。”他挥手叫。
“杜兄……”
“我在想,不会是巧合。”
“什么巧合?”司马龙问。
“她说江风太大,在咱们的舱门外止步避风。”
“理由似乎充分嘛!”
“但江风并不大。”
“这……”
“你见过像这种大方的大户人家侍女么?说起理由来振振有词,跌得甚重却不叫痛。”
“杜兄之意……”
“她装得并不像,漏洞百出。”
“你的意思是说,她是个练家子?”
“而且是紫袍神君的爪牙。”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