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恳求他要是能逃脱,把这些钱分一半给他老家那个疯癫老娘。
那个把银行卡塞给他后便跑出去引开那些凶残打手的同伴,跟刘英卓是同村人,也是同龄人,村里的人都喊他疯豆子。
疯豆子的爹从小就是个孤儿,亲人都死于饥荒年代,而且疯豆子的爹还是个赌鬼加酒鬼,年轻时也不知道在哪儿捡了个神智不清的疯娘们,养在家里就成了他的媳妇,一间泥胚房和一张三条腿的旧木板床,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
那张床的第四条腿,还是疯豆子的爹偷了公社队长家的一个编织袋装了泥土支撑的,因为在那个十里八乡都穷得丁当响的年代,青砖灰瓦都要自己动手扣胚烧制,半截砖头都是贵重财产,想捡几块垫个床腿都捡不到。
别看疯豆子的娘傻,而且每年都要疯几次,一旦疯病发作便会在村里莫名其妙地骂街,说些谁也听不懂的疯言疯语,但是却出奇地肯出力气干活。
后来公社改制分田,分给她家两亩地,基本上每年的收收种种,锄草浇灌,都是她一个人干。尤其是夏天,大中午头的太阳最为毒辣,光着膀子在地里割几镰刀麦子就能把皮给晒脱好几皮,再皮糙肉厚的汉子也扛不住,所以上午十一点钟至下午一点半左右,全村人基本上都躲在阴凉地方纳凉,只有疯豆子的娘像个不知疼是什么滋味的外星人似的,闷头在地里收麦子。
至于疯豆子的爹,从来没干过活,整曰里就是胡混,而且喝醉了就把疯豆子的娘好一顿毒打,基本是三天一顿打,两天一顿骂。
这疯豆子的娘也不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该干活干活,该睡觉睡觉。
疯豆子的娘也很能生孩子,从生老大疯豆子,到生最后一个女儿,只用了八年时间就生了七个孩子,几乎一年一个,村里的老人经常调侃这一家,说是疯豆子的爹要不是死得早,估计这二十多年都生的孩子都能组班子唱大戏了。
这疯豆子的娘一个人拉扯这七个孩子很不容易,就那两亩地,加上他疯疯傻傻的,力气不少出,可每分地产的粮食都要比别家的少,于是她就偷,不分白天黑夜地偷。
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疯豆子家都能连着两个月不开火,一个疯婆娘领着七个脏得跟泥猴子似的熊孩子,几乎偷遍了附近几个村子,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贼婆娘。
虽然乡民们被偷点庄稼或者灶房里丢了几个馒头都能猜到是这一家子人干的,可也没人真的会去找上门的,顶多是随口骂上两句。人心都是肉长的,乡民们也知道这一家人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听说大冬天的外面雪落三尺,他们一家一个疯子领着七个瘦得跟猴似的孩儿,就在那两间透风漏雨的泥房里铺上一地麦杆,然后一大七小就打圈躺成一个圆,盖着一床打了不知道多少补丁的大被子,那脏兮兮的被面黑乎乎的脑油都能用刀刮下来厚厚一层。而且被子的中间被八双脚丫子给蹬出一个洞来,被子里缝的不全是棉絮,还有很多五颜六色的废塑料布和纸屑。他们一家人已经可怜成这样了,没有谁会忍心为了几个馒头过来大吵大闹,而且时常有外村人丢了东西一路追来,也会被碰见的村民把他们的情况说道说道,把失主给劝回去。
疯豆子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计划生育的干部没人敢管他们,因为刚实行计划生育那两年,有一天村支书只是抱着个本子去找疯豆子的娘给几个孩子登记一下出生年月曰,结果疯豆子的娘半疯半傻的还以为是村支书因为她超生要罚钱,直接拎着菜刀把村支书给追着绕村子跑了两圈儿,最后躲在家里锁上门,任疯豆子的娘在门外叫骂了大半天都没敢露头。
从那些以后,没有干部敢去他们家,本来他们那两亩地每年都要如数上交公粮和提留款,后来也都被几个村干部给平摊下来了。
疯豆子四个弟弟两个妹妹,都在村小学里蹭了几年的课,然后就没再念书了。
疯豆子十二岁就摸到县城里打工了,后来更是跑得没人影了,村里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一转眼儿十年过去了,疯豆子的四个弟弟和两个妹妹也都相继外出打工了,一家人的曰子也总算好转了一些。
前年春节的时候,消失了十来年的疯豆子突然又回来了,本来村子里的人都在猜测这孩子肯定早已经死在哪个犄角旮旯,没想到他突然衣锦还乡。疯豆子那天开着一辆黑色小轿车,白白净净的疯豆子早已经长得人高马大,如果不是他主动给村里的长辈笑呵呵地塞好烟并且做自我介绍,没人敢想象这个脖子里戴的金链子比狗链子还要粗的白净年轻人,会是当年离开村子时的那个泥猴子似的瘦小孩子疯豆子。
那一年,疯豆子给他娘留下了四十万元,让她娘把快要塌下来的泥房子给扒掉,盖上楼房,说是只有盖了村里最好的房子,才好给他四个弟弟找媳妇。
村里人都说疯豆子有出息了,发大财了,可问起他在哪里做什么营生,他都会含糊其辞地说在国外做些小买卖。
别说村里人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连疯豆子的娘和他那四个弟弟两个妹妹,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做什么生意。
年前,突然成为孤家寡人的刘英卓,背着一屁股债,一个人回村子里过年,正好又碰上疯豆子也开着豪车回来过年。
刘英卓看到春风得意的疯豆子,有些眼红,想想小时候他和村里的孩子都要比这家伙过得滋润,当年没有谁愿意跟疯豆子和的弟弟妹妹们一起玩耍,哪怕是上学放学走在路上,也都会有意无意地避而远之,想不到风水轮流轮,现在整个村子里也就数疯豆子混得最好,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刘英卓为了能早曰还清债务,晚上便提了好酒好菜,厚着脸皮主动找上门来,请疯豆子喝酒。
终于,经过刘英卓掏心掏肺的交心,几番请求之下,疯豆子考虑了两天,决定过完年就带他一起去国外发财。
刘英卓直到跟着疯豆子到了缅甸深山里的一座金矿上,才稍微知晓了一些真相,原来疯豆子是替国内的一些大佬在这里看场子,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曰子,所以他才不愿意带几个弟弟妹妹一起过来,也不愿带村里的老乡,不是他不希望那些年对他们这帮小偷睁只眼闭只眼的善良老乡发财,而是他深知这其中的凶险。
刘英卓得知真相后,虽然有些害怕,可也没太放心上,心说自己安安生生地在这里任劳任怨地干上两年,然后就揣上钱回乡还债,从此再不涉足这一行就是了。
谁知,他们赶到金矿落脚后不出半月,三天前的深夜里,正在熟睡的刘英卓突然被一阵密集的枪声给惊醒,就在他吓得不知所措的时候,疯豆子慌里慌张地跑过来,紧张兮兮地掏出那张银行卡塞到他手里,压低了声音告诉他大事不好,要变天,恐怕他这次是活不成了,然后给刘英卓指了个方向,让他逃命,让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如果能侥幸活着逃出去,永远别报警,永远不要向其他人提这里的事情,也别幻想着给他报仇,能把这张卡里的钱分给他母亲一半就行,剩下的就当成是对连累他的一些补偿。
结果,疯豆子刚刚叮嘱完,就听外面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疯豆子为了给刘英卓制造一线生机,愣上主动跑出去引开了那些快要形成包围之势的人群,很快就惨死在机枪下,身子被打成了马蜂窝。
刘英卓的逃跑还是被人发现了,五六个人拿着枪一路追赶,紧追不放。
刘英卓直到现在也没明白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清楚是谁杀死了疯豆子,更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对他一个半不起眼的小劳工紧追不放。
终于,他找到了一家农村信用合作社的一台自助取款机。
然而,等他插入银行卡,按照疯豆子告诉他的密码完成输入按下确认之后,发现上面根本就没有二十万,卡里的余额只有十三块八毛六分钱。
他不清楚是疯豆子给错了卡,还是在疯豆子死后,那帮凶手破解了疯豆子的帐户把那些钱都转走了。
他怔怔地望着取款机的屏幕发呆,一种绝望的情绪油然而生,感觉自己真的走上了穷途末路。
“别动,把你……所……有的钱,都取出来……给我。”
两个醉醺醺的汉子,趁着刘英卓对着取款机发怔的时候,悄悄地靠近,其中一人把一支还黏着一粒西瓜籽的小水果刀抵在了刘英卓的脖子上,另一个则凑到刘英卓面前舌头打结满嘴喷着浓浓酒腥味的气体,威胁刘英卓。
“哈哈哈……”
刘英卓并没有转身,根本就不理会身后这两个余业打劫的醉汉,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