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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知裘千尺这一钉竟不是射向公孙止,准头却是对住了黄蓉。这一下奇变横生,连黄蓉也万万料想不到,急挥竹棒挡隔,但枣核钉劲力实在太强,只感全身一震,手臂酸软,啪的一声,竹棒脱手掉落,身子跟着落地。公孙止上跃之力也尽,落在黄蓉身侧,横刀向她砍去。杨过玄铁剑疾指,一股劲风直掠出去,公孙止的金刀登时给这股凌厉的剑势逼得荡开了三尺。公孙止只觉敌人剑上劲力有如排山倒海,心下惊骇无已,想不到相隔不到三月,这小子断了右臂,武功反精进如斯。
绿萼站在父亲与母亲之间,她平素对严父甚是害怕,从不敢对他多说一言半语,但自从听了他在断肠崖前对李莫愁所说的那番话后,伤心到了极处,竟惧怕尽去,向公孙止道:「爹爹,你打断妈妈四肢,将她囚禁在地底山洞之中,如此狠心,已世间罕有。今晚你在断肠崖前,跟李莫愁又说些甚幺话来?」公孙止心中一凛,他与李莫愁在那隐僻之极的处所说话,万料不到竟会言入旁人之耳。他虽狠毒,但对女儿如此图谋,总不免心虚,突然间听她当众叫破,不由得脸色大变,道:「甚……甚幺?我没说甚幺。」
绿萼淡淡的道:「你要害死女儿,去讨好一个全不相干涉的女子。女儿是你亲生,你要我死,女儿也不敢违抗。但你手中的绝情丹,却是妈妈答应了给旁人的,你还给我罢!」
说着走上两步,向着他伸出手来。公孙止将瓷瓶揣入怀中,冷笑道:「你母女心向外人,一个叛夫,一个逆父,都不是好东西。今日我暂且不来跟你们计较,日后报应到头,自见分晓。」说着刀剑互撞,发出嗡嗡之声,大踏步便往外闯。
杨过听绿萼直斥公孙止之非,但不明其中原委,当即横过玄铁剑,挡住公孙止去路,向绿萼道:「公孙姑娘,我有言请问。」
公孙绿萼听了他这句话,一股自怜自伤之意陡然间涌上心头,暗道:「我舍命为你取丹之事,决不能让你知晓。过了几年,你子孙满堂,自早把我这苦命女子忘了,又何必为了此事,使你终生耿耿于怀?」低声道:「杨大哥有何吩咐?」杨过道:「你适才言道:令尊要害你性命,去讨好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那女子是谁?此事从何说起?」绿萼道:「那女子是李莫愁,至于其中原委……」顿了一顿,说道:「我爹爹虽如此待我,但终是亲生之父,此事做女儿的不便再说……」
裘千尺喝道:「你说啊!他能做得,你便说不得?」绿萼摇头道:「杨大哥,那半枚绝情丹,在我爹爹怀中的瓷瓶之内。我……我是个不孝的女儿。」说到此处,再也忍耐不住,纵声叫道:「妈!」奔向裘千尺身前,扑入她怀中。她说「我是个不孝的女儿」,在裘千尺听来还道是指违抗父亲,其实绿萼心中却说的是不遵母命。满厅数十人中,只黄蓉一人才明白她的真意。
公孙止见强敌环伺,心下早有计较:「天幸恶妇痰迷心窍,在这紧急关头去打了郭夫人一枚枣核钉,只要引得她们双方争斗,我便可乘机脱身。」纵声笑道:「好好好,乖女儿,真不枉爹爹疼爱。你和妈妈守住这边,要令今日来到咱们绝情谷的外人,个个来得去不得。」说着举刀提剑,突向倚在椅上的黄蓉杀去。
黄蓉右臂兀自酸软,提不起竹棒,只得侧身而避。郭芙手中一直握有耶律齐的长剑,当即挺剑护母。公孙止黑剑疾刺郭芙咽喉,郭芙举剑挡隔。黄蓉急叫:「小心!」铮的一声轻响,郭芙长剑立断,公孙止的黑剑去势毫不停留,直往她头颈削去。黄蓉急得一颗心几乎要从脖子中跳了出来,在这一剎那间竟无解救之方。陆无双有旁喝道:「举右臂去挡!」
郭芙眼见敌剑削到颈边,那容细辨是谁呼喝,不由自主的举臂一挡。程英喝道:「表妹,你怎地……」她知陆无双恼恨郭芙斩断杨过的手臂,存心扰乱郭芙心神,要她举臂挡剑,那幺一条手臂也非送掉不可。程英对杨过断臂,心中自也十分伤痛,适才黑暗中言念及此,曾悄悄哭了一会,但她只觉这事甚是不幸,虽恼恨郭芙下手太狠,但决没想要断她一臂来报复,因此听得陆无双的呼喝,忙出口喝阻,但为时已经不及,公孙止的剑刃已掠上了郭芙手臂。
但听得嗤的一声响,郭芙衣袖上划破了一条极长的口子,同时身子给剑刃震得立足不定,向旁跌出。但说也奇怪,她手臂竟没给削断,连鲜血也没溅出一点。程英、陆无双固然吃惊,公孙止和裘千尺等也心头大震。郭芙斜退数步,站稳身子,还道陆无双是好意相救,心中好生感激,叫道:「多谢姊姊!可是你怎知……」
杨过忙接口道:「公孙止老儿不知你武功如此了得。」他知道黄蓉有一件宝刀利刃不能损伤的软猬甲,郭芙所以能保全手臂,定系软猬甲之功,她问「可是你怎知……」下面自是要说「我有软胃猬甲护身?」。杨过心想公孙止利剑不能伤她,其胆已寒,可不能让他知悉其中原委,向公孙止道:「这位姑娘是郭大侠和黄帮主之女,桃花岛岛主黄药师的外孙女,她家传绝艺,周身刀枪不入,你这口破铜烂铁的玩意儿,怎能伤她?」
公孙止怒道:「哼,适才我手下留情,难道当真便伤她不得。」说着抖动黑剑,发出嗡嗡之声。郭芙暗想:「我既不怕他的刀剑,只须上前猛攻便是。跟他打有赢无输,这便宜如何不捡?」说道:「小武哥哥,你的剑给我,这老儿不信我家桃花岛功夫,且让他见识见识。」武修文倒转长剑,将剑柄递了过去。郭芙伸手接住,挽个剑花,说道:「公孙老儿,你再上罢!」得意洋洋,有恃无恐,便似高手戏弄庸手一般神态。
公孙止见她剑花一挽,便知她剑术的火候甚浅,喝道:「好,我再领教!」举刀向她面门砍去,郭芙身形斜闪,还了一剑。公孙止黑剑倒翻上来,往她剑上震去。郭芙心道:「不好!我身上有软猬甲,剑上却无护剑宝甲,双剑一交,我手中长剑又非断不可。」当即回剑避开。公孙止双手一并,刀剑均已握在右掌之中,跟着左掌拍出。郭芙大喜:「你这掌拍在我软猬甲上,那可倒了大霉啦!」但恐他掌力厉害,拍在身上不免内脏受震,身子略侧,要先卸去他七成掌力,然后再受他这掌。
那知公孙止一掌尚未使老,突然倒纵丈余,说道:「好丫头,暗箭伤人!」身子向前直跌。
郭芙愕然说道:「我没伤到你啊!」不禁大奇:「难道软猬甲真有如此妙用,他手掌尚未沾及我衣,便已受伤?」
她又怎知公孙止老奸巨滑,心中只是念着要将绝情丹尽速送去给李莫愁服食,那有闲心来跟郭芙这等小姑娘争强斗胜?他假装受伤摔跌,脚下似乎站立不定,几个踉跄,跌跌撞撞的冲向后堂。他在这片刻之间,已将敌情审查清楚,正面杨过和黄蓉是厉害人物,还有那长眉老僧虽似神游入定,但决非易与之辈,正好乘着郭芙似乎得手之际,便此从后堂溜走。
绿萼见他怀了绝情丹要走,忙纵身向前,说道:「爹爹慢走!」便在此时,尖啸声起,两枚枣核钉也已袭向公孙止。裘千尺生怕公孙止一闪避,铁钉便打中女儿,因此铁钉喷出时取势甚高,射向他后脑。公孙止一低头,两枚铁钉从绿萼鬓上掠过,叮叮两响,钉入了石壁。公孙止喝道:「让开!」脚下毫不停留,绿萼道:「你把绝情丹……」话未说完,公孙止左手前伸,扣住她手腕脉门,转过身来,将女儿挡在胸前,喝道:「恶妇,你真要拼命,大家同归于尽罢!」
裘千尺口中两枚枣核钉已喷到了唇边,突见变生不测,收势不及,急忙侧头,将两枚铁钉向旁射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只求枣核钉不打在女儿身上,那里还顾得取甚幺准头,但听得「啊、啊」两声大叫,两名绿衣弟子一中脑门,一中前胸,立时毙命。
公孙止知道要夺回绝情谷,除了仗李莫愁为助之外,必须众弟子归心,眼下这事正是激怒弟子的良机,叫道:「恶妇,你辣手杀我弟子,决不能跟你干休!」
这时杨过已截住了他去路,说道:「咱们万事须得有个了断,别忙便走!」公孙止将女儿举起,狞笑道:「你敢拦我?」以左脚为轴,滴溜溜转了个圆圈,跟着又以右脚为轴,再转一圈,两个圈子一转,已向前趋进四尺,离杨过已近。杨过见他又是一个圈子转上,惟恐伤了绿萼,忙向旁跃开。
绿萼身在父亲手中,动弹不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