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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不是天元吗?”柳宛筠惊讶道,“我还以为,你早就已经是……”
她想起秦言与赵志平、恶菩萨、歌行烈等人的战迹,从他对力量的运用上来看,还以为他早已是天人境界的宗师了。
“现在还不是,不过,等你们下次见到我,就可以称我一声‘仙长’了!”秦言大笑几声,登楼拾级而去。
一夜尽,至天明。
顶楼,一间堆放杂物的小屋。秦言盘膝而坐,归纳体内元气,慢慢清理着残余的毒素。
他当然不会在身上有伤又有毒的时候拼了一口气去与天争命,修士渡劫,从来都是在准备万全的情况下,以最好的状态来迎接天道考验的。
所以他打算先花一天的时间,来将身体调理到最佳状态。
第一缕阳光从东方出现,晨曦自木板缝里射进来,打在他脸上,带着世间的温热。他心有所动,徐徐收敛着气息,身形又没入黑暗中。
日上枝头,热气更重,周方的灵力也混杂了世俗间浑浊的气息,令他不由皱起眉头。
他口中默诵真言,将一切光明隔绝在外,笼罩周围的神念顷刻收缩成一团,形成了一个孤寂黑暗的小世界。他感受到这个与世隔绝的空间,以平生最清晰的视角来审视自己的一切。
灵镜穹顶的无生寒星穿透血池,具现在现实中,自灵台而下,映照全身,周天方圆的脉络俱变得无比清晰,每一丝一毫的细微颤动都尽收他眼底。他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毒素聚集之处,用一丝神念悄悄潜进去,暗中动作。
短短几息之后,小小混沌中的一点明澈起来,作为幽深黑暗的源头向外振起涟漪,一圈接着一圈,最后形成了波涛,将杂碎排挤出去。附在体外的神念形成了密集罗网,将那些多余的物质从小孔排出,却没有引起能量的过大波动。
如此几番,连明溪医仙的妙手都无法根除的毒素,就被他清理一空。
第五卷 无漏
第五百八十三章 丹台明月(上)
秦言继续打坐,蓄养精神,直到大半日之后,才将身体调理到最佳状态。
他没有急着渡劫,因为心中还没有彻底平静下来。以这样并不通明透彻的心境,去强行承受心劫的洗练,并不是一个好想法。
而且他还没有决定好,是以血破关,还是以剑破关。这关乎到他日后追求大道的根本,不能不慎重选择。
若以玄异奥妙而言,瀚血神功远胜于御器术,第五重的瀚血就可以模拟佛家神通,能与御器术的第七重“无懈”境界相匹敌。但同样的,瀚血的危险和莫测性也比御器术大得多,搞不好就是爆体而亡的下场。黄凡的悲惨结局在前,秦言实在没有太大的把握。
他瞑目苦思,难以决断,便站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他站在楼顶栏杆前,俯视着繁华小镇上人来人往的的身影,舒缓着身体,任晨风吹拂。澎湃的力量有规律地脉动,散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控制着每一丝细微的能量,感觉到一种全所未有的舒畅开怀,好像能拥抱眼前天地间的一切。
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脸上,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怨恨否?敌人步步逼迫,夺去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这口气无论如何也难以咽下。
懊恼否?若不是心浮气躁,报仇心切,事前多思多想的话,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焦急否?如无法在论道大会结束前成功,就会错失良机,再难有挽回的机会了。
最多最重的部分,还是恐惧。踏出今日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走,若不成道,就粉身碎骨。
若我身死,玉师姐又该如何?
……
心结难解,怨愤难平,但我的胸襟如果够宽广,就不该只注意到这点细枝末节,凡事自有缘法,该来的总逃不掉,根本不该动摇我本来的心境。
忘了自己曾许下的豪迈的愿望吗?事到临头,却又如何迟疑!这不正是我期盼已久的机会吗?当年那个无忧无惧,说出“吾之向道之心,未曾一日断绝”的纯粹少年,而今又在哪里?
人在世间,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当行至趣,苦乐之地,身自当之,无有代者。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自我踏出这一步,红尘诸事于我,便有境界之隔。诸般凡俗之念,尽皆抛于脑后。我执我剑,披荆斩棘,万死不悔!
念及此处,他胸口畅然,仰天大笑几声,忽然拔剑而起,向天喝道:“来吧!”
不用再用孤寂的黑暗掩藏心迹,淡去了那一抹怨艾愤懑,他长身直立,任由日光披洒,看着远方风云色变,阳光化作点点鳞光,如涟漪般荡漾起来。
飘散了大半夜的思绪和纷涌的杂念也如同这涟漪,再不辨原来模样。
别无选择,唯有奋死一争。
他要用手中剑破关,为瀚血留下金莲之种。
风起了,乌云在穹顶聚集,天色骤然变得阴沉下来。
他心头涌起感悟,又听到了缈缈接近的天人梵唱声。
于此时刻,他终于再一次窥见了,“造极”境界的一角。
这一回,他捕捉到了神韵的影子,再也不会放任它从手中溜走。
他开始舞剑,很轻,很慢,轻缓迈动脚步,很认真很谨慎地追随着神韵的痕迹。
剑随身走,一点也不凌厉,衣袂不起,剑气无灵,更他往日挥剑时的霸烈场面相比,简直就像小孩子的把戏。
但就是这近乎孩童学步般的把戏,却引得天地气机大变,方圆百里的山岭原野上同时刮起大风,飞沙走石。风向所指,正是乌木镇屋顶上这一个渺小的人影。
无比浓厚的灵气不管他愿不愿意,尽数朝他体内灌注过来。
他的剑依旧缓慢,因为这份剑意所指对的敌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的内心。
造极之剑,不是杀人,而为炼心。
没有人知道这看似平静的一幕下所蕴藏的凶险。
若没有一颗通明透彻的剑心,便无法抵御这造极之剑,此时此刻,便已陷入癫狂,狂呼高啸,被灵气挤爆身躯而亡。
唯有比御器术第七层圆融无懈之境更高的境界,方能抵御住剑气、灵气的攻势。
这时候他的身躯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不由自主地舞动着。他唯一能控制的,就是自己本已不存在的一颗人心。
他心中默念妄念金莲经,任由大道之力冲刷己身,破开桎梏,斩灭印记……
‘印记被清除了,遇上师父该如何交代?’
他心中闪过这个念头,顿觉灵台诸脉有不稳的趋势,连忙定下心神,摒除一切执妄之念,将内心洗练得彻底通明剔透,即便外力加身、天挡地挡,也没有任何破绽。
他终于重新掌控的自己身躯。
三千大道浩淼渊深,他已选定了自己的路途,并体会到了大道的存在。
道祖曾言,道可道,非常道。但对于秦言来说,道不可道,他无法道。仅为描绘那一抹神韵,已足以让人皓首穷经,费尽年华。他并无道祖之能,在未及弱冠之岁能触摸大道一角已是幸甚,又岂敢再生其他妄想?
他只愿在选定的大道刻下自己的神魂烙印,便已心满意足。
佛音在心头唱响,冥冥中有一道光明指引在前方。
“幻花虽灭空性不坏。众生幻心。还依幻灭。诸幻尽灭。觉心不动。依幻说觉。亦名为幻。若说有觉。犹未离幻。说无觉者。亦复如是。是故。幻灭名为不动……”
长剑转疾。
衣袂飞扬,银光洒面,倒卷金鳞。
无数道仿佛划破了空间的银刃,寂静无声地如莲花绽放。倾城之姿,却又转瞬即逝。
这便是登峰造极的剑术。
心劫已过,接下来便是破玄关,种道果。
乌云盖顶,天暗如晦。
云层里电闪雷鸣,不知何时已是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珠洒落地面,啪啪之声激烈而急促。冥冥之中的一双手推动着这一切,以这般激昂的方式来庆贺一位天元宗师的诞生!
不过要说庆贺,未免太早。
一片昏暗的地面上,人们在屋中避雨,突然只听一声雷霆炸响,震得两耳嗡嗡发颤的同时,也好像听到了云层里的一阵龙吟之声。
第五百八十四章 丹台明月(中)
紧接着,一股恐怖的威压自空中笼罩下来,横亘在众人心头,如山峦的阴影,压得人喘不过起来。那是巨龙在咆哮,肆意释放自己的威势。
那是大道力量的显化,毁天灭地的威能让一切有灵智的生命都为之战栗。
乌木镇上一切的争执、杀戮、喧哗都因之停止,所有人都心惊胆战地望着天空,等待着末日浩劫般的景象快点结束。
三古庄里,埋头研读地图的歌行烈突然抬头,嘴角牵起一抹邪笑,喃喃道:“这么快,未免操之过急了吧……”
坐在他对面的浩辰罡皱了皱眉头,默然不语。
“浩师兄,这场面跟你渡劫时相比如何?”
浩辰罡淡淡地道:“从声势来看,要胜我许多。”
“也胜过我。”歌行烈笑道,“我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