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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川子满面惊疑,道:“什么怪物?”他推开窗扉,便想朝楼外察看,猛听「啊」地一声惨叫,只见他向后急急翻倒,跌了个四脚朝天。照壁上却躲了一枚箭羽,箭尾兀自颤震不休。
眼看万福楼外竟有埋伏,屋内高手一片哗然。宋通明急急奔向了窗口,大怒道:“什么人?”话犹在耳,只听嗖嗖连声,黑暗中不知有多少飞箭射来,苏颖超眼明手快,忙将他一把拉倒,只听「哆」、「哆」几声轻响过后,窗台上竟哆了一排整整齐齐的箭羽。
碰……碰……楼下又响了起来,不晓得来了什么东西,竟似有头大象闯进了万福楼,一步一步轰轰作响。窗外却又埋伏大批箭手,不让众人离开。眼看万福楼竟给全面包围了,众高手有的惊,有的慌,有的趴伏在地,有的举掌护身,最后还是伍崇卿应变最快,他掌风扑出,抢先熄灭了烛火,随即扯落了窗边竹帘,遮蔽屋内情景,以免敌方再次放箭偷袭。
碰碰碰,碰碰碰……巨象脚步陡然加快,震得人人心中胆寒,转眼那声响便已上到了二楼,猛听「砰」地一声巨响,随即不闻声息。
四下一片死寂,反而让人更为害怕。祝康吞了口唾沫,他见十数名酒保缩身相拥,面色凄惨,忙拉来了一人,低声问道:“掌柜的,外来的是什么人,你们知道吗?”
「怪物,怪物」众酒保全身发抖,翻来覆去的就是这两个字。屋内众高手面面相觑,脸色也十分难看,眼见伍崇卿兀自坐着不动,宋通明忙扯住他的衣襟,低声到:“臭小子,外头来的是什么人?可是你的帮手吗?”伍崇卿慢慢的道:“放心,我这人一向独来独往,大家从来没有帮手?”
宋通明骂道:“放屁!那为何要有人暗算咱们?”伍崇卿默默的道:“最后一次劝你,快逃吧。趁「他们」没有来之前,诸位还有机会走脱。”
祝康咦了一声,道:“他们,他们是谁?”
伍崇卿没有回答,他默默捋起衣袖,露出了两柄袖剑,打开扣环,将之解下。随后伸手入怀,掏出了几支梅花镖,另外又从靴子里抽出了两柄匕首,最后还从腰间解下铁链,这人竟是满身凶器,更怪的是此刻他居然一一将之解下,却不知要作些什么。
宋通明咦了一声道:“你这是干啥?要向老子投降吗?”还待追问,却给祝康扯祝了衣袖,低声道:“通明兄,我看情势真不大对,咱们还是先避一避吧。”
“避个屁!”宋通明勃然大怒,暴喉道:“咱们这儿多少高手,却是要避什么?”
“此话一点不错,此时场面虽然有些古怪,可万福楼里满是高手,来自漠北的哲尔丹,出身山东的宋通明,加上高艺随身的苏颖超,全场天兵天将,就算大敌当前,亦能从容反击,却是何避之有?”心念与此,人人都是精神一振,祝康也提起了红缨枪,高声叫好,脚下却不住向哲尔丹靠近,想来是要找靠山了。
一片宁静中,人人都在臆测楼外情势,伍崇卿自己则默默无语,只见他将一身黑不外袍脱了下来,露出了精壮的上身,众人把他的体魄看入眼里,不由又是低呼一声,只见此人当真魁梧,肩是铁,腰是铜,双臂上下布满青筋,犹如庙里的潘龙绕柱。看的出来,这人真是下过一番狠功,方有这身横练筋骨。
正看间,忽见崇卿从衣袋里掏出了一只布囊,从里头倒出了大把银针,卢云凝目来看,不由心下一禀,之间布袋里的银针长约寸许,隐带蓝光,不正是当年「白花仙子」所用的银针?众人暗暗惊疑,正猜测他是否另有诡计,却见崇卿取起针来,硬朝自己的手臂扎落下去。
卢云大惊失色,险些叫出声来了。看胡媚儿的银针最是阴毒,昔年江湖高手只要中了一记,莫不急求解药,以免丧命,可崇卿却当作了玩笑,他一针接一针,随扎随扔,左臂扎完,又换右臂,好似意犹未尽,竟把双手便插,针孔密密麻麻。霎时之间,那毒气盘旋上升,转眼便已逼临肘间。
众人看的头皮发麻,伍崇卿确实面色如常,只见他转过身去,自向苏颖超道:“苏君,当我是朋友吗?”伍崇卿素来古怪,这一问也是毫无来由,不免让苏颖超微微一怔,道:“你……你,你有事拜托我吗?”伍崇卿轻轻的道:“是,我想让苏君守着我。”
苏颖超愕然不解,反问道:“守着你?”伍崇卿点了点头,在众人的注视中,只见他俯身趴地。随即双手向上使劲一撑,身子竟已倒立而起。众人惊疑不定,还在猜测他的用意,却见崇卿深深一个吐纳,竖起了两根拇指,竟又将身子撑高了数寸。
眼见伍崇卿闭上双眼,好似练起了少林寺的「一指禅」,自让众人看傻了眼,祝康愕然道:“他这是干啥?可是在运功逼毒么?”宋通明干笑道:“我我怎么知道?”正说话间,忽听哲尔丹咕噜噜的说了几句番话,似在察看崇卿的臂膀,众人心下一奇,便也尾随去看。
忽然之间,这边「咦」一声,那边「诶」一记,只见伍崇卿的臂膀上有一幅烙印,看那神鹰扑展双翅,正正烧在崇卿的黝黑肩头上,仿佛是牲口打印一般。祝康吞了口唾沫,纳闷道:“这这是什么记号?”宋通明茫然摇首,只是一头雾水,便瞧向了赤川子,那赤川老道又怎么说得出道理,一脸疑惑之中,便又把眼光看向了哲尔丹。
全场惊疑不定,无人知道这烙印的来历。却只有卢云张大了嘴,已是作声不得。
这不是卢云第一回撞见这烙印了,在扬州、在北京甚至在胡媚儿的右臂上,卢云也曾见过一模一样的印记。一时之间,卢云双手握拳,掌心出汗,慢慢的,眼前的那只烙印化作了一方碧绿玉玺,带着自己走遍了千山万水,十年来流放天涯的辛酸,也全数跃回眼前。
当年离开京城的前一夜,最后给自己送行的,正是眼前的小崇卿。他交给卢叔叔一方玉玺,从此也把卢叔叔放逐到了天涯海角,在那段风飘雨摇的岁月里,柳昂天倒台,景泰朝覆灭,正统朝创建,乃至怒苍被围,自己坠入水瀑一切熟知的东西全给毁去了,而那天地动乱的起源,就在那方玉玺上。说来那夜年方十岁的小崇卿,正是死神的信差。
事隔多年,卢云始终不明白,当年玉玺是怎么来到崇卿手里的?他说这玉玺是艳婷交给他的,可十多年前,艳婷自己也不过是个天真小姑娘,她是从哪儿找出这方传国玉玺的?她又为何要崇卿转送而来?难道她不知道这玉玺能害死人么?
一片寂静中,猛然「砰」地大响,打断了卢云的思绪,众酒保吓了一跳,哭道:“来了、怪物又来了。快躲起来、快躲起来。”
众酒保哭叫奔逃,四处寻找藏身之地。待见屋角处有个包厢,便一股脑涌了进来,才把门关了,惊见包厢里早已坐了一名男子,头戴大毡,模样阴森古怪,众酒保大惊哭喊,又要朝包厢外奔逃,卢云怕他们嚷了起来,忙解下大毡、取出戏票,又朝桌上酒菜指了指,表明自己是看戏的客人。
眼看这人喝酒吃菜,应该不吃人肉,众酒保稍觉心安,才要说话,又听「砰」、「砰」大响,楼梯里脚步竟是益发响亮,众酒保吓得魂飞天外,霎时一个个钻到桌子底下、抱头发抖。
卢云见他们害怕得厉害,自也犯上了心疑,他把耳孔贴在墙上,只听楼梯里脚步杂沓,来的竟不只一个人,好似有许多高手到来,卢云微微沉吟,正猜测来人身份间,忽见手上的戏票写了两行字,上书:“卖面郎巧遇故人子,杨太师计围万福楼”。
卢云心下震动。这才明白这两行字的意思,原来有人未卜先知,早已预料到今夜之事了。看起来,有人急着告诉他一些事……自己只消把整出戏看完了,十年来的种种变故动荡,今夜必有答案。
包厢里的卢云深深吸了口气,已然静下心来,等候强敌现身。包厢外的众人则是议论纷纷,正商议间,忽然又是「轰」地一声大响,楼板隐隐震荡,一片惊骇间,慢慢地,沉重巨响黯淡下去,楼梯里却又传来了轻轻地脚步声,好似有猫儿悄悄上来了。
赤川子愕然道:“他奶奶地,到底什么东西来了?你们谁过去瞧瞧啊?”祝康双手惊摇,宋通明也朝楼梯口指了指,想来是要赤川道长亲自过去察看。赤川子呸了一声,痛骂道:“没用地东西!亏你俩还是自称什么抚远四家,连点胆子都没有!且让老道过去瞧瞧。”
听得此言,众人都是又惊又佩,连哲尔丹也肃然起敬了。赤川子哼了一声,也是他一辈子龙套,好容易可以呈英雄,便大摇大摆走到了楼梯口,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