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唐王爷暗暗颔首,自知帝王权势之大,任凭一个人才智再高,也得听其所用,方纔成就了这整个天下。他细观金水河规模,又道:「看这条河工事浩大,当年开凿之时,必然耗费了百万龙银吧?」房总管嗤地一声,道:「百万两龙银?你当是盖茅厕啊?是亿万两!」
唐王爷心下一惊,想他造过无数精致园林,乃是本朝建筑行家,听得花费如此巨大,自是满面意外,道:「亿万两?不过是挖条大水沟,怎须花上这许多钱?」
房总管呸了一声:「王爷呀,这皇宫大内岂同寻常,哪怕是一块砖、一颗树,怕也得花上五六万两白银。」说着指向桥面,傲然道:「哪,你们瞧那处栏杆……」
王爷与众随扈都是头一次进宫,当下一一俯身,直盯着龙头栏杆来瞧,宛如乡巴佬模样。房总管的京腔拉得天高,俨然道:「别以为这几只栏杆平淡无奇啊,本座告诉你们,这栏杆有个机关,逢得下雨时,这些龙头全会喷水出来,从这儿一直到金銮殿,几千只龙头齐降甘霖,这就叫千龙吐珠,气势非常……」唐王爷愕然道:「等等,你说得是吐珠……金水桥畔龙吐珠?」
房总管哼了一声,道:「不信是吧?赶明儿大雨倾盆时候,这些龙头全会吐水,您到时过来宫里一瞧,那不就明白啦?」正说嘴间,忽听一名太监哈哈笑道:「公公,您忘了朝廷闹干早啦?」
「去你妈的。」房总管斜过怒眼,登时一耳光扬去,打得那太监大哭起来。正统朝天旱少雨,童叟皆知,岂容谁来触霉头?房总管呸了一声,喝道:「兔崽子们听了,咱们万岁爷上红螺寺祈雨去了,没准这会儿老天便要赏光啦!」说着张掌向天,喝道:「天降甘霖!」
等侯半晌,老天爷固然毫无动静,连众太监也在低头打盹,想来都把他当成了疯子。房总管自讨没趣,只得喝道:「懂了么?反正咱们宫里花费亿万两,样样都是无价之宝,今日可让你们乡下人大开眼界!」唐王爷喃喃地道:「是、是。」他不敢与之争辩,正待快步离开,忽然「啊」地一声惨叫,身子向前扑倒,摔入众随扈的怀抱中。
众随扈惊惶不已,赶忙低头来看,惊见桥上躺了块烂石板,正中破洞,凹凸不平,中间还长了两根杂草,不免让人摔上一跤。唐王爷骇然道:「总管大人,这宫里不是花费亿万两么?怎不把这破砖补上?」
「破砖?」房总管一脸茫然:「什么破砖啊?」说着低头察看良久,神色狐疑。唐王爷有些犯火了,想他缴了一辈子税银,没想血汗钱竟是这般用法。一时举脚猛踩烂洞,弄了个石层纷飞,大怒道:「总管!您可是老眼昏花了?这不是破砖是什么?」
房总管低头察看良久,这才「啊」了一声,道:「您说得是这儿啊?这哪里是破砖啊?这是无价之宝啊。」说着弯腰俯身,取了丝绢盖上破洞,在那儿爱怜呵护。唐王爷一脸没好气,冷冷地道:「这块砖为何换不得,总管可否说个道理出来?」
「听清楚了。」房总管咳了咳,跟着仰天长叹:「这砖头为国为民,一切为百姓。」
听得此砖如此怪诞,唐王爷自是瞠目结舌,众太监也是面面相颅,都感不可置信。房总管摇头晃脑一阵,又道:「你们以为咱家肚脐眼里放狗屁是吧?听好了,这块砖不是普通人站的,而是三代大都督早朝所立之处。每逢国家有难,他们便要恨恨一脚,不只秦霸先踢过、柳昂天踹过,连伍定远也时常补个两脚,您瞧这四十年踢打下来,这块砖头便如咱们的苦难河山……」说着捧起烂砖,哭道:「破碎了……」
还在哽咽悲泣中,唐王爷等人早已走了,远远听得小太监吶喊:「总管,咱们还等着偷考卷,您到底来不来啊?」房总管赶忙答应了,临行前不忘对着破洞一阵乱踩,把小破洞踹成了大深坑,看这坑洞如此巨大,日后便有瞎子进宫,那也不至于摔下去了。
众人揭过了事情,便又一路望下走去,不多时,忽然眼前一黑,远处竟有一片黑影拦路而来,望之崇高伟大,好似巨人般俯瞰自己。唐王爷心下大惊,忙道:「那……那是什么东西?」房总管收起了无赖气息,躬身道:「回王爷的话,此地便是奉天门。」
天下第一门,号曰「奉天」。此门坐北朝南、气势无双,乃是皇帝御门听政之处,无论是当年的景泰皇爷、还是现今的正统皇上,举国大政尽在此间决断。唐王爷心头惴惴,低声道:「总管大人,本王可以去门下瞧瞧么?」说着送出银票,满面恳求。眼看王爷买票了,房总管自也不好推辞,只得咳了一声:「御门宝榻,国家重地,王爷速去速回。」
在众太监的簇拥中,一行人来到御门正前,唐王爷抬头瞻仰,但见此门巍峨崇高,虽在黑夜间,亦能体会那股森严气象,唐王爷不敢说笑了,内心敬畏间,便又朝门下走去,霎时之间,便已见到一座金台,台前放置一座香炉,上刻山河之形,再看台边栏杆五方拱卫,正前天阶共计九步,直达龙榻座前。
九与五……想起这两个数儿,唐王爷如中雷击,自知见到了天子真榻,正要靠近两步,却给房总管一把扯住,皱眉道:「王爷,您想去哪儿啊?」唐王爷咳道:「本王想去上头看看,可以么?」房总管摇了摇头,道:「不行。」唐王爷送出了银票,却给房总管挡住了,道:「王爷,别的可以看,这天子宝座却是看不得,不然一会儿要是出了乱子,那可麻烦了。」
唐王爷讶道:「出乱子?」他左右瞧了瞧,却也没见到巡查守卫,忙道:「四下无人,能出什么乱子?」房总管叹道:「王爷有所不知,这张宝座有点……有点黏,不论谁上去了,都得给死黏在上头。」
「黏在上头?」唐王爷心下大惊,想起捕兽夹上的死老鼠,骇然道:「怎么?皇上在这儿布置了机关?」房总管摇头道:「您多心了。这位子是给皇上坐的,谁敢安什么机关?」
唐王爷松了口气,道:「既是如此,那瞧瞧又何妨?」正要奔上前去,却又给拦住了,房总管叹道:「王爷,您执意要看,咱家也不好拦阻。不过您做点质押。」
眼看房总管死要钱,唐王爷却也不怕,随即掏出大把银票,尽数塞了过去,正要转身而去,房总管却又拉住了他,摇头道:「王爷,这数目不够。」唐王爷嘿了一声,又将手上的指环摘了下来,怒道:「这是老挝特产的极品翡翠,值得十万两白银,够了么?」
房总管淡淡摇头,道:「王爷,您要看的是天子之座,十万两能做什么质押?来,把你们钱庄的钥匙交出来。」唐王爷之所以富可敌国,一半是因为他坐拥钱庄,他嘿了一声,大声道:「总管,你可别欺人太甚了。」
房总管摇头道:「王爷,这是质押,不是抢你的。您一会儿看过金台宝座,咱家自会把押金还给您。」唐王爷哼了一声,只得把腰间一大串锁匙扯了下来,悻悻然道:「三千五百万两现银,四十箱金条,十二省钱庄通行的飞钱,全都在你手上啦。」眼看金库锁匙在此,众太监莫不哗然出声,房总管却是不置可否,只管放开了手,示意王爷自便。
「王八蛋?谁希罕你的臭宝座……」唐王爷嘴中咕哝,快步走上了九级天阶,心下暗暗咒骂。
唐王爷并非是随口白说,他真是这个意思。什么天子宝座,在别人也许要垂涎三尺,可在他眼陧,却如附骨之蛆,不除不快。想他缴了一辈子税银,日日都给这张宝座欺压,景泰朝时皇帝要讨伐蛮夷,他第一个急掏腰包,结果全军上污下贪;后来正统皇帝想要惩治罪犯,唐王爷也是欢喜乐捐,结果官差呼呼大睡。有时心里惦挂着银钱去处,便怯怯来问成果,却只得回一声暴吼:「乱党!你想刺探机密么?」
唐王爷益发火大了,什么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俸禄全出于他「万税爷」的口袋,偏偏这帮土匪还要自称圣贤,满口的朝廷德政,一脸有恩自己的模样,所以唐王爷老早就立下了大宏愿,他这辈子虽与帝王宝座无缘,可他迟早要来到天子榻前,狠狠吐上一口脓痰,方解心头之恨。
拿着三千万两作质押,总算可以出上一口鸟气。唐王爷恨恨行上九层天阶,一路上倒也没踩中什么机关,只是台阶纯金所制,镶满了宝石玛瑙,走起来颇为绊脚。难怪历朝皇帝总是性命不长,整天走在黄金之上,难保不摔死几个。
唐王爷冷冷一笑:心里现出了几分快意,好容易穿过了台阶,行上了宝座,但见座后有座翡翠屏风,望之晶莹翠绿,纹路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