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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第7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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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冷死我啦!」

岑焱唉叹两声,将环扣打开,露出了一身松皮垮肉,胸口还一条大伤疤,却是在战场上受得伤,顿为丑恶。看他之所以不脱,却原来是怕丢人现眼了。他脸红腼腆,眼见陈得福偷看著自己,不由呵呵一笑,向他挥了挥手、又朝翠杉偷偷瞄了一眼,嘴角隐隐含羞。

岑焱过关了,下一个是翠杉。她虽然跟著都督夫人学武功,可连吕应裳这等身分都脱了,她凭什么拿翘?眼见众男子的目光瞪视自己,翠杉满面害怕,急忙去拉华妹的衣袖,低声道:「小姐,帮我求个情……」华妹立时大喊道:「爹!我俩不用脱,对不对?」

治军之道,首在公平,华妹与翠杉若能摆架子不脱,吕应裳岂不平白受辱?果然伍定远低下头去,他既未点头,也不摇头,好似无甚逼迫之意,可也没说她俩可以过关。

场面僵持了,没人敢出言催促,却听算盘怪色眯眯笑道:「快脱啊,嘿嘿,不脱怎么知道好人坏人呢,嘿嘿……」话声未毕,便听吕应裳道:「师叔,噤声。」

气氛隐隐不对,真凶呼之欲出,翠杉身为都督夫人的爱徒,如今却要受辱,她珠泪欲垂,一时咬住了下唇,不知自己该不该脱,华妹也呆住了,喃喃地道:「我才不要脱,爹,我可以不脱,对不对?」身为伍定远的女儿,华妹若是懂事,她便该顾全爹爹的脸面,可这小女孩儿不单是都督爱女,她还有个娘。果听华妹大哭起来:「不脱!我绝对不脱!华妹要找娘!娘!」

翠杉附和道:「对!我们去找师父。」抱起小姐,正要朝棚外奔去,却听刷地一声,一柄腰刀拦住了去路,听得燕烽冷冷地道:「且慢!」

刷地一声,钢刀迳朝翠杉斩去。一片惨叫之中,燕烽还刀入鞘,转看翠杉,右衫衣袖却已裂开了,众人凝目望去,只见丫环的右袖已给刀锋削破,透出了晶莹肌肤,却没伤到皮肉。

燕烽看似冷酷,其实是在帮她,这是个折衷办法,—能顾全大都督旨意,二也能让翠杉全身而退。燕烽躬身抱拳,凛然道:「杉妹,公务当前,多有得罪。」正欲伸手过来,却给翠杉用力推开,大哭道:「走开!你凭什么弄破我的新衣裳,走开!」

哭叫之中,翠杉的手臂露出来了,晶莹美丽肌肤,白嫩柔细,不见一点疤痕。眼见翠杉哭得凄惨,燕烽则是满面尴尬,无论是否该赔新衣裳,翠杉都过关了。可怜还有介小女孩儿一脸惊惶,却是华妹了。此时连丫环也没事了,却要她怎么办?

吕应裳—旁忖量,其实最可能送来密信的便是华妹,因为伍定远最不会防备的便是女儿。有心人若要对正统军下手,必会利用这天真小女孩儿,让她对付自己的父亲,当然,吕应裳不想见到这样的事,无论是谁教唆,那都太可怕、太可恨了。

眼看华妹呆在当场,高炯朝阿秀推了—把,附耳说了几句话。阿秀哈哈大笑,霎时当仁不让,便已冲向华妹,喊道:「华妹!多有得罪!」嘶地一声,阿秀依样画葫芦,已然扯破了华妹的衣袖,正要连裙子一起扯落,却听啪地一声大响,已然挨了一记大耳光。

出乎意料,却也让人松了口气,华妹过关,高炯、燕烽都是明白人,自知翠杉与华妹都是女孩,自不可能命她俩当众宽衣。可要坏了都督的规矩,那也是大大不该,便只能先斩後奏了。吕应裳等人看在眼里,心中也暗暗佩服,均加这几位军中参谋甚是机敏,顷刻间便已找到了调解办法。

不过同样是参谋,为何有人机灵解事,却有人号称首席之尊,却至今不言不动呢?

全场的目光转到最后一人身上,此际还有嫌疑的只剩下了他。眼见众人望着自己,巩志不惊不惶,反而微微一笑,他将双手提起,缓缓抱胸,瞧那模样,竟是不肯脱了。

首席参谋对上了大都督,情势前所未见,众人都是骇然出声。正统朝十年同袍,伍定远想起了战场上的情份,自将头低了下去,他拿著那封信,身子微微发抖。

看得出来,伍定远很难过,他的眼眶迳自红了,因为正统军已然找到了卧底。

众人虽不知内情如何,却也晓得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即使荒唐如肥秤怪、卤莽如算盘怪,此时没人敢说话,吕应裳第一个穿上了外袍,其余华山门人也都穿回了衣衫。气氛异常肃杀,连华妹也不敢哭了,阿秀轻轻将她扯到一旁,以免更增伍伯伯苦恼。

高炯身为参军第二把交椅,自不愿自家人打成一团,他急急走了过来,细声道:「巩爷快脱吧……连人家吕大人都给咱们面子了,大夥儿自己人,您这又是何必……」巩志打断了说话,摇手道:「别再说了。正因是自己人,所以我才不想脱。」说话间居然就地坐了下来,看他双手环在胸前,竟打算和上司耗上了。

一片沈默间,远处鞭炮串响,百官人潮转向,全朝祖师殿方向行去,想来祈雨法会已要开始了。肥秤怪颤声道:「爵……爵爷老弟,咱们……咱们可以走了么?」

一切都已水落石出了,伍定远也不愿再说什么,他连看都不想多看巩志一眼,只转过身去,自将信笺封口拆开。

一封怪信,闹得天下大乱,此时人人都想知道,这信里到底装了什么?上起吕应裳,下至陈得福,人人都伸长了颈子,只想一探究竟。

撕地一声轻饷,信封终於拆开了,伍定远眯起了眼,将信封望下倒了倒,内里却不见信纸飘出,伍定远微微咬住牙关,正要将信封揉成一团,陡在此时,封套里还是坠出了东西。

宛如恶梦一样,信封里掉出了第一张纸,两片、三片、四片……在众人的注视下,共有五张纸片飘出,全都来到了铁掌上。伍定远深深吸了口气,垂目去望,陡在此时,他额头青筋暴起,霎时身子好似给雷电所击,一阵摇晃之後,棚里纸片飞扬,竟尔四散坠地。

区区几张纸头,又非万斤巨石,怎能压垮了真龙?高炯满心诧异,急急凑近来望,赫见纸上如此写就:「五军大都督府通令各州县卫所,本票抵白米一石,见票兑粮,伪造者斩。」

众将大惊失色,面前正是五张粮票,赫是适才赠给王一通的军饷!那是人家满门老小的救命钱,却居然给人抢夺回来,放入这只信封里。

「大人!谢谢!我代一家老小谢谢您!您是天下最好、最好的大好人!」

仿佛听到了王一通的悲愤哭喊,伍定远身子慢慢下弯,他的口中呜呜低吼,好似给人重重打了一拳,陡然间,他直起了身子,双手持刀,纵声大啸。看那面貌赫是忿恚挣狞,吼声到处,更逼得花硼上下震动不休。

棚外百官眷属听闻怪吼,一个个惊隍走避。棚内十来人或尖叫、或害怕,全都掩上了耳,伍定远暴吼一声,猛地转过身来,狠狠瞪视巩志,那眼中满蕴怒火,似在逼问巩志,他为何做这种事?

两人相处经年,默契自是非常,巩志见得上司的眼神,便已明了他的心事,当即缓缓站起,说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而决。大都督,巩志要你亲口说,您是否当我是自家弟兄?」

巩志的眼神坚定执著,可伍定远仍是咬牙切齿,那目光紧盯著巩志的右臂,意思很明白,他不要听,他要看!当此赚疑关头,巩志自也明白上司的猜疑。他叹了口气,幽幽地道:「都督,您想剥我的衣装,须得稍待片刻……」说话间,便从腰际拔出一柄短枪,抵住自己的太阳穴。

火怆现身,众人无不吓了一跳,众参谋大惊道:「巩爷!您要干什么?」巩志摇了摇手,示意同侪不必多劝,他目望定远,柔声道:「都督,临别前一言相赠,盼你醒悟。」

场面急转直下,看得出来伍定远吓了一大跳,他眼眶泛红,双手紧紧握拳,那脸色茫然苦楚,似想大声恳求,却又说不出口。巩志低低叹了口气,轻声道:「都督,在这眼见为信的年头啊……」他闭上了双眼,苦笑道:「何如眼不见为净?」

「眼见为信」、「眼不见为净」,在这杳渺人间之中,很多事不要追根究底……否则第一个害死的是自己。此时虽是万分火急,可棚里吕应裳,高炯、燕烽等人……无不大为震动。

眼看巩志即将命殡,伍定远大喊一声,便要扑前去救,陡在此时,听得咚咚之声响起,花棚木架给人敲了敲,听得一个清隽嗓音道:「定远,你在里头么?」

众人一齐回头去看,但见棚外伫立了一名英俊男子,看他身穿一品孔雀文臣官袍,俊眉凤目,左手叉腰,说不出的轻松惬意。陡见此人到来,华妹好似见到了救星:「杨叔叔!」阿秀则是大惊道:「老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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