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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满面鄙夷,纷纷咒骂卢云。
卢云心中悲凉,胸如刀割,他默默运起内力,将身上绳索尽数绷断,缓缓站起身来。厅上众人见他如此神力,莫不大惊,顾夫人更是吓得花容失色。众侍卫怕他暴起行凶,都抽出了腰刀。
二姨娘却镇静自若,俏眉一挺,冷冷地道:“瞧你模样像个读书人,想不到是个逃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念在老爷疼你一场,我们也不再报官了,你这就去吧!”
卢云见顾倩兮仍不出来,知道这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他心中难过,低声说道:“夫人,请你多多拜上老爷,就说卢云对不起他老人家,不能向他拜别了。”
顾夫人连连挥手,叹道:“亏你还敢提老爷,别再说了,快走吧!”
卢云转身欲行,忽听顾夫人又道:“你别说你在顾家待过,我们顾家丢不起这个人!”
卢云仰天不语,已然泪水盈眶,此时此地,除了认命,夫复何言?他咬住了牙,转身走向大门。一旁家丁喝道:“小子!从后门出去!这大门不能给下人走!”
卢云双目一翻,怒目往那家丁看去,那家丁心中一寒,往后退开。
卢云走向顾家大门,只见朱门紧闭,上了又重又厚的闩,他忽觉心中激愤难抑,“啊”
地一声大叫,猛地一掌劈出,雄浑内力砸下,登将顾家大门劈的粉碎,旋即飞奔出去。
厅上众人见他神功如此,一时都惊叫出声,眼见卢云外貌文雅,本该手无缚鸡之力,谁知武功高强若斯?若非是盗匪出身,哪来这等身手?
卢云离开顾家,身无分文,连存下的工钱也没带走。但他心神激荡,已管不到那么多,一路狂奔而去。
此时天色已暗,忽地下起雨来,卢云全身湿透,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扬州城的街上,只觉说不出的孤寂,更不知何去何从。想起一年前初来扬州时,自己也是这么一个人在街上走着,一个人孤独的来,又要一个人孤单的走,又成了当年那个刚从大牢里逃出来的,全身污秽、彷徨恐惧的逃犯。去哪里好呢?科举不能再考了,扬州也不能再待了,卢云抹去脸上的水珠,也不知那是雨水,抑或是自己的泪水,十年一觉扬州梦,如今一切尽成空。
大雨倾盆,早湿青衫,他只想大喊大叫,以泄苦楚。
忽地背后一只纤纤素手伸来,举伞遮住了他,卢云心中一震,回过头来,眼前那人泪湿衫袖,清丽的脸上勉强挂着笑容,却是小姐顾倩兮来了。
过了今夜,身世相隔,恐怕永生不能再见,所以,她还是来了。
卢云口中发干,嘶哑的道:“小……小姐……”
顾倩兮勉强一笑,拿出一个包裹,塞给卢云。
卢云低声道:“小姐,卢云因案被缉,一直没向你说实话……”
顾倩兮摇头道:“别说这些了,都是命……你走吧!别给官府捉到了。”
卢云强忍泪水,心中一个声音正自大叫:“我没有杀人!我是被冤枉的!”但公文上白纸黑字,他便是喊破了喉咙,天下间又有谁信?泪眼朦胧间,仰天望去,那黑漆漆的夜空里,除了细细的雨丝不停飘落,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卢云惨然一笑,道:“这就是我的命么,我……我从未作过做过一件坏事,不比你们任何人多一分罪业,为什么我一生中都要做个逃犯?”
顾倩兮颤声道:“公子,天无绝人之路,你只不过一时不得意,千万别灰心,我……我……”她虽这般说话,但心中悲痛,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卢云见她流泪,心中只感悲凉已极,再也按耐不住,他冲上黑暗的大街,仰天叫道:“老天爷啊!为什么要这样待我?你们不喜欢我的文章,看不起我、打我、骂我,笑我,这都算了!为什么要毁了我的一生!为什么?”
他喊了一阵,只觉喉头嘶哑,泪水更要落下,那老天却是沉默不语,除了赐下冰冷彻骨的雨水外,别无回答。卢云悲痛难忍,终于膝间一软,跪倒在地。
正是“玉皇若问人间世,乱世文章不值钱”。
虽然上苍无情,虽然世人凉薄,但日子总还要过下去,不是么?卢云跪倒在地,轻轻地苦笑,此刻他便算撞墙自尽,除了饶上一条性命,又能如何呢?他抹去面上的泪水,转头看着顾倩兮,只见她满面不忍,正自痴痴地看着自己。
卢云心中一悲,想道:“我今夜一走,恐怕永生再难相见了。卢云啊,去看看她吧,这可是最后一眼啊……”心念于此,便强装一幅笑脸,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顾倩兮的面前。
两人静静看着对方,谁都没有说话。
卢云望着顾倩兮美丽的脸庞,心中感慨万千。她本该属于那美好世界,和自己这个卑贱的人在一块儿,只有带给她痛苦,也许两人本就不该识得,也许这样收场才是对的……但可怜他也是人生父母养,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却要如何熬得起这锥心之痛?霎时心中一痛,险些坠下泪来。
良久良久,卢云低声道:“小姐,我走了。”
顾倩兮实在难以忍耐,登时哭泣起来,想替卢云做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当如何,眼见大雨落下,卢云已如落汤鸡一般,她伸出素手,便将手上的伞递了过去。
卢云不接,低声道:“我身上湿了,便走到天边,都是湿的。”
顾倩兮双手捂面,任凭那伞掉落地下,啜泣道:“世间风波险恶……公子……你……你要多多保重!”
卢云默默拾起地下的油伞,塞回顾倩兮手中,霎时转过身去,低头走了。
眼看卢云痀偻的背影逐渐远去,顾倩兮心中大恸,热泪盈眶间,实不知此生两人能否再见……
卢云满怀心事,雨夜中信步而行,走到城郊,在一处破庙中躲雨,打开顾倩兮给他的包裹,只见里头有几只小小的金元宝,另有些干粮衣服,显是仓促所就,但深情款款,都在其中。
卢云伸手抚摸包袱里的东西,仿佛佳人就在身边,他环顾破庙,黑暗中只有自己一人孤身只影,除了紧紧抱住顾倩兮遗下的包裹,实不知何去何从。
当此触景伤情,卢云再也忍耐不住,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上包袱。
直到这分离的最后一刻,他才明白顾倩兮对自己的重要。他要永远记得,在他卑微的一生中,曾有这么一个高贵的女子,那样的在乎他……
第二卷 第八章 天地一沙鸥
整整悲伤了一夜,待到第二日早,大雨已停,阳光洒落庙门前,卢云痴痴地望着门外,心道:“来了,第一天开始了,我可得振作起来。”
他轻叹一声,此刻只有收拾起心中的悲伤,好好的把日子过下去。他决意不用一分一毫小姐给的钱财,要堂堂正正地凭自己的本领活下去。
数日后,卢云行经一个小县城,他也不再找些粗活贱役,只借了邻家的柴刀,劈竹砍树,作了副面担子,打算卖些面食维生。他向邻家赊了一两银子做生意,旁人见他器宇轩昂,吐属高雅,都愿意帮他忙。
卢云在此地卖了半月的面,手艺日精,吃过面的客人无不夸赞,一传十,十传百,生意竟是蒸蒸日上,读书考试不成,卖面反而顺当无比,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卢云每日忙里忙外,不久连本带利地还了银子,他见此地居民和善亲切,又不乏捧场的老主顾,便想在此安定下来。
这日他正自招呼客人,忽听远处鞭炮声阵阵响起,跟着铜锣声大做,卢云一愣,不知发生了何事。
却听面摊的一名客人道:“唉呀!八宝街的张家真个了得,真的出了个解元哪!”另一人惊道:“真的么?”
那客人道:“还有假吗?你看这个车仗仪队,那还能骗人么?”
原本在吃面的客人纷纷站起,朝远处望去。
卢云转头看去,果见远处行来长长的车阵人潮,前头一人身穿红袍,骑在一匹白马上,当是高中解元的新科举人了,两旁鞭炮声响,震耳欲聋,后头无数孩童欢天喜地,跳跃飞奔而来。卢云想起自己的心事,心下忽地一酸,忍不住别过头去。
只听吃面的客人赞道:“做人便要这个模样,那才有快活可言!”
另一人笑道:“那也要这个本领才成哪!你光艳羡有什么用?若要你去考试,你可成吗?”
那客人笑道:“我要是成,何必还干这个剃头师父,你这张嘴可真利啊!”
车阵中走出一名老者,当是那解元的父亲了,只见他哈哈大笑,模样甚是喜悦,四下散发红包,路旁行人都接了一个,卢云自也拿了,他低头看着手上的红包,心中悲郁难言,霎时轻叹一声,默默地挑起面担,转身便走。
一旁客人惊道:“喂!别走啊!我们还没给钱哪!”卢云却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