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人抱着秦仲海,见他喘气不止,好似随时都要断气,急忙取来酒水,倒入嘴中。秦仲海体格粗壮,远过常人,虽在伤病间,仍是能吃能喝,给喂了几口烈酒,慢慢苏醒过来。他挣扎起身,喘息道:“多……多谢了……”
那人皱眉道:“老兄伤得这般重,可要找个大夫过来看看?”秦仲海知道自己是朝廷钦犯,决计不能露面,便只摇了摇头。那人嘿了一声,道:“老兄别逞强哪!别要一个不巧,真让你死在这里,到时咱俩非亲非故,可别指望我替你收尸啊!”
这话虽然难听,却也是实情无疑。秦仲海叹了口气,望向滚滚大河,心道:“我现下死不死、活不活,又是朝廷钦犯,却该怎生是好?京城是回不去了,旧日朋友也不该拖累,我……我以后要怎么办?”
他心下一酸,只感万念俱灰,忽然之间,脑中一闪,想到了方子敬。
秦仲海深深吸了口气,心中生出熊熊火焰:“师父!我怎么忘了师父?咱师父是朝廷大反贼,江充那狗子根本不在他眼里,眼下我既成了小反逆,自该去投靠他了。”他这几日昏昏沉沈,大半时间都在昏睡,脑筋始终不曾清楚,此时一见黄河,精神略复,便算定了日后行止。
秦仲海扶住那人肩头,喘道:“你这船是上哪儿去的?”那人道:“我现下是朝山东走,你要上船么?”
秦仲海的师父号称“九州剑王”,向来居无定所,这几年更是云游四海,行踪甚是飘忽,只是秦仲海幼年随师父练功时,曾在兰州住过一阵,若是运气不坏,或可遇见也不一定,他咳了一声,道:“可有船往甘肃去?”那人哈哈一笑,道:“算你好运道。今年暖和些,黄河之水尚未冰冻,搞不好还有船家走这条线。”
秦仲海从包袱中找出几两碎银,塞在那人手上,道:“劳烦替我打听一番,五十两银子走这一趟。”那人吃了一惊,道:“五十两?这么多?”
秦仲海无力打话,已然坐倒在地,随手挥了挥,催促他去办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人到渡口喊了几声,过不半晌,便有船家过来商量,秦仲海没气力讨价,只低声吩咐:“舱行兰州,每日给我料理三餐,五十两银子。”船家闻言大喜,忙道:“成!成!”寻常出船做活,便是载满一船货物,二十两白银便嫌多了,秦仲海如此大方,那船家自是大喜过望,当下将他搬入船舱,替他准备了软铺。
秦仲海高热不退,已无暇顾及卢云送他的那匹马,便胡乱给了方才那位热心人。那人只因一个好心,便无端捡了个大便宜,自是慌不迭地道谢,更一路把秦仲海送上船舱,这才挥手作别。秦仲海患难之际,能遇上这个热心人,运气倒也不算背到家了。
天候严寒,船行逆流向西,直往陕甘道进发,连着三日,秦仲海靠着船家打理伙食,沿岸采买药品,终于把那发烧高热挺了过去,算是熬过了最最要命的一关。他从鬼门关旁捡回性命,但病痛煎熬之余,身子已然瘦了一大圈,脸上也生满胡须,直似变了个人。
秦仲海自知琵琶骨已穿,武功不剩半点,但他生性极是好强,当此逆境,却不低头认命,逢得空闲之时,必在舱中习练内功,只是练来练去,身上还是发不出半点劲力,每回内力行到肩井,身体便是痛楚万状,别说提刀动武了,便在平日,也仅能挨着舱板勉强行走,吃饭时更是双手颤抖,有如中风病人一般。那船家原本甚是殷勤,待见他身有残疾,慢慢冷漠起来,平素叫唤时,百呼方有一诺,秦仲海看在眼里,心下自然生气,但此时手脚无力,不比以往粗勇,也只有任人摆布了。
船行数日,已近岁末年关,河面来往船只更少,这夜到了一处小镇,船行靠岸,秦仲海命船家买些酒菜回舱,拿了十两银子出去,却只剩三文钱交回,余下的自给人污了。秦仲海也懒得多问,自在舱外痛饮,酒入愁肠,分外醉人,不过喝了半壶酒,便有醺醺之意。
喝到半夜,雪势加大,河面冰块不住撞击船身,咚咚作响,秦仲海望着大河冰雪:心中愁闷无限,想到去岁今日,自己还是护驾和亲的大军主将,对照此时的孤单寂寥,忍不住叹了口气。
秦仲海这人一向乐天达观,性勇好斗,生平从不知个“怕”字,战场上身先士卒,酒楼里烂醉如泥,从未有过烦忧。但这几个月来,先是发觉自己与朝廷反逆间的渊源,后又卷入刘敬叛国的密谋之中,终至今日武功全废,孤身一人漂荡江湖。念及柳昂天年事已高,此番离京,自己连声道别也不及说,实不知此生能否再见,霎时眼眶一红,再也按耐不住,怔怔地落下泪来。
秦仲海举起酒瓶,胡乱喝了几口,他手中颤抖无力,每喝一口,瓶口便溅出大半。他看着滚滚黄河,心中感慨:“老子不知犯了什么太岁星,一个月不到,便活生牛地毁成这鬼样子,唉……”
想到气愤处,忍不住大吼道:“老子操你奶奶雄!”举起酒瓶,朝船下一丢,但手上无力,那酒瓶不能及远,只沿舷摔下河去。秦仲海见自己如此不济,心中又气又恨,只回舱闷闷睡了。
河水轻拍船身,秦仲海裹紧棉被,睁眼望着舱板,在那儿怔怔发呆。不多时,听得船家解开绳索,船身缓缓离岸,往河心驶去。看这船家平日懒散,今夜却忽尔勤奋,想来适值年关岁末,这船家定然心悬故里,自想早些赶完这桩生意,也好返乡过年。
想起岁末将至,心里又是一酸。每逢年节之时,他都是在外地渡过,有时在军营,有时在路上,从不知与亲人团聚的滋味。他摇了摇头,想道:“早知如此,当年便该找个好女孩儿娶了,省得这般形单影孤的。”但现下自己断腿残肢,重伤颓靡,哪里还会有女人想嫁他?看来注定是光棍一个了。
想着想,匆地舱身震荡,似被什么物事撞击,此时天候严寒,河面上满是冰块漂浮,想来是河冰碰船,这才发出大响,倒也不需大惊小怪。正欲闭眼再睡,猛觉船身一晃,似有人跃上船来。
秦仲海大吃一惊,此刻忽有外人上船,定然有诈。他武功虽失,见识却还在,立时坐起身来,想道:“不妙,可别坐上黑船了!”此时夜黑风高,又在严冬之际,夜半有人上船,来者绝非善类,可别是船家勾结盗匪,那可大事不妙了。秦仲海想起那船家平日的嘴脸,心中越是担忧。
甲板轻响,秦仲海侧耳倾听,察觉脚步声众多,来人竟达七八人之多。他自知命在旦夕,当下慌忙爬起,手持钢刀,躲在舱中杂物之后。
只听一人道:“李老五,你说这羊挺肥,真的假的?”那船家笑道:“废话。一出手就是五十两银子,你说肥不肥?”
秦仲海)恍)然(网)大悟,想道:“他妈的,老子出手这般阔绰,无怪会引来杀机。”所谓财不露白,秦仲海身上带着卢云给的数百两银票,算得身怀巨款,再兼身体虚弱,重病不起,给人瞧在眼里,如何不想铤而走险?秦仲海暗暗懊悔,痛骂自己粗心大意,怪只怪他往昔武功太强,只有他来招惹旁人,哪有人敢太岁爷头上动上?也是这样,终在人生最最病弱之时,着上了贼人的道儿。
当此危机,秦仲海心念急转,只想找条脱身之计,思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这帮小贼只是要钱,与我无冤无仇,一会儿把身上银两全数交出就是,说不定能留下一条性命。”他颤巍巍地解下上衣,仅穿了条裤子,示意身无长物,跟着取出银两物事,一并放在甲板上。
他低头看了钢刀一眼,不由轻轻叹了口气,此时自己武功全失,说来兵器已无用处,只是练武多年,有刀防身:心里便踏实许多,当下将钢刀藏入杂物堆中,以防万一。
脚步声响,那船家当先走进,猛见秦仲海已然端坐,不由得吃了一惊,道:“你醒啦?”
秦仲海宫居四品带刀,生平不知见过多少大阵仗,战场上力敌万军,斩杀敌酋,可称当朝罕有的虎将,但此刻亮落平阳,除了乖乖低头,焉行其他法子活命?秦仲海哼了一声,心道:“死杂碎,你爷爷若是武功还在,便梦游也杀光你们这群小贼。”但此时命悬人手,这话如何出得了口,便点了点头。
那船家瞧了他一眼,道:“你脱光衣服做什么?”秦仲海把银两往前一推,道:“我身上
所有物事都在这里。等会儿几位大哥若要取财,尽管自便。”
那船家暗暗称异,心道:“来了个懂事的,倒省了一番手脚。”说话间,大批盗匪也已进
舱,众人见他脱了上衣,自行坐在地下,好似预知自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