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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世文心下一凛,不知吉凶如何,便先退开一步。西门嵩也不追击,只笑吟吟地看着,似乎有恃无恐。
江充点了点头,道:“生性武勇,蛮好的。”他喝了口茶,又问道:“他名字里还有个‘文’字,可是家里有人念书做官?”
安道京细读册子,道:“回大人的话,阮氏本家都在练武,没有功名在身。不过阮世文有个女儿嫁到了江西,翁婿是个知县,姓丁,七品顶戴。”
阮世文听人提起女儿一家,猛地心下一惊,隐隐有着不祥之感。
江充点了点头,笑道:“文武一家亲,好了得。难得阮先生生性这么喜欢打抱不平,我可佩服得紧。你快把丁知县的名字记下了,等回京之后,咱们可要好好提拔这位朋友。”
安道京大声喊诺,命部属送上笔砚,问道:“请问大人,我们该如何提拔丁知县?”
只听江充笑道:“近年北疆一带不甚平安,鞑子四出掳掠,百姓苦不堪言,需要一个父母官过去打理。我看阮师傅这般高明武艺,他的女婿定也差不到哪儿。咱们边疆这个大肥缺,就等着丁知县来干啦。”
安道京摇头晃脑,赞叹道:“大人如此体恤百姓,又给了丁知县如此肥缺,真是两全其美啊!”
阮世文听这两人一搭一唱,竟有意将自己女婿流放边疆,想起爱女一家已然大祸临头,饶他武艺精湛,手脚还是发起抖来。众人见阮世文面色惨澹,心下无不暗暗叹息,这西门嵩背后有江充撑腰,阮世文此番贸然出头,下场必定凄惨无比。
琼武川坐在一旁,听这奸臣玩法弄权,如何不怒?当下喝道:“江充!放我琼武川在这儿,你还敢作怪?你当我是木头人吗?”
江充哦地一声,道:“琼国丈气什么啊?人家丁知县武功非凡,我怎能不为国举才?琼国丈要是看不顺眼,咱们不妨到金峦殿前,找皇上说明白啊。”
眼前北境征战不断,边疆一带确实动荡不安,亟需地方父母官前去安顿,琼武川虽然气得脸色发青,但若以此指责江充弄权舞弊,怕也站不住道理,琼武川徒然咬牙切齿,吹胡子瞪眼,却也无计可施。
西门嵩见那阮世文低头垂手,面色灰败,不禁哈哈大笑,走上前去,捏了捏阮世文的面颊,笑道:“老狗子,还想逞威风么?”
阮世文自知一个对答不慎,便会祸延子孙,只好不发一言,任凭作弄。
西门嵩乐不可支,笑道:“不敢动手,那便给我滚回去吧。”说着一脚踢上屁股,阮世文下盘工夫扎实,这脚自然踢他不翻,但他不敢出手反抗,一脚受过,便垂头丧气地退开。锦衣卫众人见状,全都大笑起来。
西门嵩望着厅上众人,笑道:“还有谁要过来教训在下?快快上啊?”
以阮世文与宁不凡的多年友谊,尚且不敢替他出头,其余各大门派与宁不凡交情平平,谁想淌这混水,与当代权臣犯冲?杨肃观、秦仲海虽曾戏弄过西门嵩,但此一时,彼一时,此刻若要大干一场,自不免把柳昂天牵连进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肆虐了。
一时之间,场内众人都是默然不语。上起灵定、下至娟儿,无论身分尊如国丈,还是卑似乞丐,只要活在人世间,每日须吃饭喝水,就不能不向权势低头,众宾客心下暗自难受,却无人胆敢出手。
西门嵩见人人面怀忿恨,却无人敢过来啰唆,当下大摇大摆,朝自己座位行去。只见他伸了个懒腰,嘻嘻笑道:“能在天下第一的脸上吐口唾沫,这份爽快可真难得啊!哈哈!哈哈!你们要不要试试?”
华山弟子群情悲愤,但明知掌门是故意忍耐,自己若要上前厮拼,只有坏了他的用意,一时只有垂泪忍耐的份了。
西门嵩正自得意洋洋,忽听破空声劲急,竟有一物飞来,西门嵩笑道:“啊呀!怎么了?有人看我不顺眼吗?”他抽出铁扇,手腕轻摆,扇面已然张开,当地一响,登将那暗器挡住,铁扇功使来,神态倒有几分潇洒。
西门嵩哈哈大笑,正要说嘴,忽觉那暗器上的劲力大得异乎寻常,扇面虽是精铁所铸,但给暗器一撞,竟尔凹陷下去。西门嵩手腕酸麻,心下大惊:“这是什么玩意儿?”忽觉暗器还蕴着第二道暗劲,雄浑力道撞来,他手腕剧痛,再也抓不住扇柄,霎时铁扇脱手飞出,回撞胸膛,喀啦一声,肋骨竟已折断。
西门嵩正自惨叫,那股劲力兀自不歇,撞断肋骨后,还再往前撞击,猛力一震,西门嵩的身子倒飞出去,轰地巨响传过,肥大的身子竟已撞破土墙,直直滚了出去。
满厅宾客震撼之至,都是惊呼出声。罗摩什走上一步,从地下捡起一枚物事,众宾客定睛看去,只见那物状做圆形,中间一个方孔,却是一枚铜钱!
众人心下大惊,仅凭这枚小小的铜钱,竟能传出排山倒海的雄浑力道,说来实是骇人听闻,厅上众人交头接耳,都不知是何方高人出手,居然能有这份能耐。
江充心下大怒,脸上却不动声色。他端起茶碗,轻啜了一口,道:“安统领,这又是谁在打抱不平啊?还不快点请人家出来?”
满堂宾客听了这话,都知这奸臣片刻便要发威,那出手之人定然要糟。
安道京笑道:“大人放心,属下这就揪他出来,也好帮他升官发财。”说话间,手挺钢刀,便往暗器来处走去。
哪知一步跨出,忽又倒退回来,只听他颤声道:“大……大人……是……是他……”
江充放下茶碗,皱眉道:“什么他啊我啊的?到底是谁在作怪?”
话声未毕,猛听咻地一声,跟着乓啷大响,江充手上茶碗竟给暗器打得粉碎,只溅得他满头满脸都是热茶,虽没受伤,却也狼狈不堪。一众属下急忙扑上前来,替他擦抹身体。
江充大怒欲狂,一把推开众人,站起身来,怒道:“是谁敢这般无礼!不要命啦!”
只见那暗器是枚铜钱,撞破茶碗之后,势道不休,兀自向前飞出,啪地一声轻响,铜钱撞上了墙壁,跟着反弹倒飞,直朝厅心飞去。这手暗器功夫一露,众宾客无不大为惊叹,若非碍在江充面上,定要大声叫好。
众人目光随着铜钱飘移,只见那枚铜钱旋转不定,半空画过一个弧线,便往人堆急坠而下,众宾客见麻烦飞来,深怕惹祸上身,都是急速让开,厅心只余一人傲然独坐,宛若石像。众人讶异之间,急忙去看那人面目,却不知是何方神圣。
万籁俱寂之间,厅心那人手掌迎空,双眼微眯,一动不动,铜钱半空急速坠落,正掉在掌心之中。霎时那人握住拳头,双目睁开,微笑道:“江大人,好&书&网}久不见了。”
侠者之尊,以武犯禁,任你千万人沉醉,天地唯我独醒。此人以绝世武功冲撞当朝第一大权臣,正是那“九州剑王”方子敬!
“九州剑王”乃是昔年的英雄前辈,近年早已销声匿迹,众宾客有不少人没看过这人,不由大吃一惊:“这人是谁?怎地如此大胆,居然不怕江充?”满厅少年更是交头接耳,都在打听此人的来历。
秦仲海见师父大大折辱江充,心下甚是痛快,卢云则是张大了嘴,颇感讶异。
众人正惊奇间,猛听江充倒抽一口冷气,跟着暴喝道:“九州剑王在这儿么?来人,给我拿下了!”
话声甫毕,一众锦衣卫士已然冲出,将方子敬团团围起。众宾客见江充忽然翻脸,一见苗头不对,纷纷往旁逃开,都怕惹祸上身。
江充大声道:“方子敬屡犯教条,忤逆当今,今日却还敢大模大样的在此露脸,给我抓起来了!”
几名识得方子敬的宾客都是为之一惊,这“九州剑王”向来闲云野鹤,什么时候成了朝廷的眼中钉了?众人都是诧异不已。
秦仲海见师父与江充之间颇有恩怨,心下自也一凛,想道:“难怪师父平日要我别提他的名字,原来江充这厮与他颇有怨仇。”以师父天生性子的偏激,八成是路见不平,殴杀了朝廷官员,这才与这奸臣结怨。只不知是何年何月犯下的刑案,却没听他提起过。
卢云也是一惊,忙凑上头来,低声道:“看江充的模样,定要公报私仇,咱们绝不能让老先生给人欺负,说不得,我先去调军马过来,保护老先生离开。”
秦仲海素知师父之能,便在千军万马之中,也能来去自如,当下微微一笑,道:“卢兄弟不忙,这奸臣虽然厉害,却奈何不了我师父。你且耐心看着。”他一来知道师父武功非比寻常,绝无危 3ǔ。cōm险;二来不愿把柳昂天牵扯进来,便叫卢云不必插手此事。
只听江充怒喝连连,叫骂不休,方子敬双目却仍闭着,只不时转动颈椎,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