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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言二娘泣道:“晚了……一切都晚了……”秦仲海奇道:“晚了?什么晚了?吃饭吃得晚了么?你说清楚些!”
言二娘摇了摇头,凄然道:“你说这些话,全都晚了……我亲哥哥被官府害死,我丈夫给人重重打了一掌在脑门上,二十年来下落不明,你说……我……我要如何归附朝廷?我若真的无耻投降,死後怎对得起他们?”
秦仲海一惊,问道:“你这两位亲人,却也是怒苍山的人吗?”
言二娘抹去泪水,昂然道:“没错!我丈夫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西凉小吕布』。”
秦仲海方才见过这人的名字,知道他是“马军五虎上将”中的一员,他凝目看去,只见言二娘满心的向往爱慕,显然心中思念丈夫,他心中忽地有些异样,连忙咳了一声,问道:“你翁婿可是官拜应州指挥使,大名叫做韩毅?”
言二娘喜道:“你也知道他?”秦仲海嗯了一声,道:“我先前在殿里看过他的名字。”
言二娘征征地道:“我丈夫神武英俊,武功高得不得了,只怕比你还要厉害,我嫁他时不过十五岁,那时我们一起入山……”她正待唠唠叨叨地说下去,秦仲海连忙打断话头,问道:“方才你还提到你大哥,他又是谁?”
言二娘一听此问,想要坐起身来,但她肋骨折断,难以动弹,秦仲海伸手过去,搂住了她的腰,将她轻轻扶起。这秦仲海乃是豁达豪迈之人,不似卢云那般拘泥顽固,对男女之防本就不看重,此时便少了许多无聊顾忌。
言二娘给他抱在怀里,却浑没注意这些细节,她脸泛红晕,说道:“我大哥言振武,外号『赤血麒麟』,排名『五关小彪将』之首,昔日我们兄妹俩一守云龙关,一守懿德关,说有多威风,那就有多威风哪!”她回忆昔年往事,露出了神往之情。
秦仲海道:“那朝廷何以害死你兄长?又何以打伤你丈夫?”
言二娘悲从中来,又哭了起来。秦仲海惨然一笑,心道:“老子大冷天的,却专在山里听疯婆鬼哭,这几日千万不要赌博,否则定会输光裤子。”
秦仲海哪里知道,言二娘十多年来深居简出,每日里总得戴上一幅冷冰冰的老大姐面孔,从不曾在外人面前吐露心事,便是小兔儿那几个弟兄,也不曾与闻,谁晓得她深夜无人时,总是潸然泪下、泪湿孤枕?此时秦仲海这般真心诚意的问她,居然是她二十年来头一回谈论当年惨事,却叫她如何不哭?
言二娘越哭越悲,牵动了胸口伤处,呻吟出声,秦仲海嘿地一声,摇头道:“你别哭了,再哭怕要哭断骨头了!”言二娘骂道:“自来只有哭瞎眼睛,哪有哭断骨头?”
秦仲海哈哈大笑,道:“只怕娘子便是头一个!”言二娘骂道:“贫嘴!”一时忙著发怒,却忘了悲伤。秦仲海看著她娇艳的脸庞,心道:“这般美人儿,还是少哭为妙,否则成了丑八怪,岂不糟蹋?”心里调笑,嘴角便泛起了微笑。
言二娘见他笑吟吟地,料知没有好事,便怒道:“你笑什么?”
秦仲海笑道:“我笑你生的美貌,武功也强,谁知却恁也爱哭。”言二娘听他赞自己美貌,不禁大羞过耳,忙低下头去。过不半晌,眼中忽又泪光闪动,似要哭泣。
秦仲海看在眼里,心中便想:“这女人是个外刚内柔的性子,实在不能做老大,想来她这二十年必定到处吃憋,走投无路,这才起意自杀。”
过了良久,只听言二娘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秦将军,你是朝廷中人,自然看不起我们这些造反逆贼,可是我们若非有说不出的苦衷,又何必这般流亡江湖、漂泊四海啊?”
秦仲海听她这几句话,知道她心境悲凉,便慰解道:“眼下山寨也毁了,你过去兄弟走的走,散的散,你又何苦念念不忘这里呢?不如和我回朝廷去,另闯一番天地,如此可好?”
言二娘望著门外飘进的雪花,颤声道:“秦将军,你可知道么,每当夜半三更之时,我大哥临死前的模样,便会在我眼前徘徊出现?”
秦仲海叹道:“真生受你了。”
言二娘喃喃地道:“原本一切都是那样美好,大家每天劫富济贫,为善除恶,日子好生快活。如果不出那事……如果不出那事,我大哥与夫君现下都还好好活著,山寨也不会毁了,呜呜……”说著又痛哭起来。
秦仲海心道:“不知那时发生了什么事,却能把这么大的一个山寨给毁了?这怒苍山成名不是一两日,想来也有些人才,却怎会不能抵御?”
秦仲海见她心思恍惚,知道她心情悲痛,一时不敢多问。
两人默默相对,忽听山腰处传来一阵阵的叫声:“秦将军……秦将军……你在哪里啊?”
秦仲海心下一凛,知道卢云派人前来寻找自己,他怕两方人马照面,忙道:“有人来找我了,我这就要去了,你好好歇息吧!”他明白言二娘不愿投效朝廷,若把她硬拉回去,恐怕又会自尽,秦仲海本意不在杀戮,自不愿如此。当下站起身来,朝殿门外走去。
言二娘颤声道:“你……你这就要走了吗?”秦仲海颔首道:“女侠多多保重,咱们来日再见!”他见言二娘凝视著自己,想来她还是放心不下她那几个弟兄,便道:“娘子放心,即便你那几个兄弟不愿投诚,我也不会任凭奸人加害他们。”
忽听山顶一声长啸,此人来得好快,当是卢云本人。秦仲海回头道:“再会了!”
却见言二娘低头看著火堆,脸上表情甚是孤寂。
秦仲海无暇理会,便冲出殿外,霎时一阵大雪扑面而来,秦仲海眯起双眼,叫道:“卢兄弟,我在这里!”
果听卢云的声音道:“太好了,你果然在山顶上!”跟著抢了上来,握住秦仲海的手。
秦仲海见他不顾风雪,璜夜来寻,心下大慰,暗道:“这卢兄弟是个义气深重之人,我能得他相助,实乃天幸。”当下道:“这里风雪太大,咱们先下山再说!”
卢云问道:“那女子呢?将军可曾找到?”秦仲海摇头道:“先别管她了,咱们这就走吧!”说著一同攀下山顶。
路上卢云召回兵士,对秦仲海说道:“我见将军夜不归营,深怕出事,便起兵千人上山寻找。事出紧急,未得将军号令,还请责罚。”
秦仲海大笑道:“这是什么话!我是这么小气的人么?你记得来找我,我已是感激万分了,怎么还会责怪你呢?”
两人回到营里,几名兵士送上酒来,让他二人暖暖身子。
卢云道:“将军抓到的那几人,现下已被关起,公主明日要亲自审问。”秦仲海点头道:“等会儿我去看看他们三人,倘若他们明日说话冲撞了公主,到时薛奴儿又在一旁煽风点火,这几人必然要糟。”
忽听帐外一人尖声道:“咱家在一旁煽风点火?姓秦的,你别背後毁谤我的名声啊!”一人装腔作势地走了进来,正是薛奴儿。
秦仲海嘿嘿一笑,说道:“公公这么好兴致,深夜还不去睡?”
薛奴儿冷笑道:“你这大将军没回来前,公主安危没人保护,谁又睡得著啊?”他话锋一转,又道:“怎么你上山许久,居然还没把首谋拿住?你到底在上头做什么?”
秦仲海道:“上头风雪太大,我只好躲在一处山洞里避雪,倒没看见那女子。”
薛奴儿嘻嘻一笑,说道:“这倒可惜了,那寡妇长得是羞花闭月,楚楚动人,年岁虽然大点,但也将就得过去。”
秦仲海怒道:“放你娘的狗屁!你嘴里不乾不净的说些什么!”
薛奴儿笑道:“将军年过三十,尚未娶亲,难得有佳人前来投怀送抱,将军又何必害臊呢?”
秦仲海呸了一声,沈声道:“你别胡乱编排,人家好好的名节,全坏在这几句话里。”卢云见薛奴儿说话阴损,也插话道:“薛公公,你半夜来访,便是为了说这几句无聊话么?”
薛奴儿脸上青气一闪,尖声道:“哼!不过闲聊几句,看你们正经八百的样子。”他咳了一声,说道:“我与何大人商量好了,咱们明日从嘉裕关出塞,直接赶到天山脚下去。”
秦仲海吃了一惊,大声道:“胡搅!胡搅!关外强敌环伺,我们怎能轻易出关?”
薛奴儿哼地一声,说道:“秦仲海,今儿个是几号了?”秦仲海道:“今日十一月十五。”薛奴儿冷笑道:“咱们与人约好腊月十五在天山脚下会合,照这般走法,怎能如期抵达?关内道路迂迂回回,到处都是山野丛林,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