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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俊宁好奇怪的问:“你才比我大十二岁,怎么就老了呢?”
李虎丘的手轻抚过俊宁的秀发,柔声道:“老了是一种状态,跟年龄没关系,等你长大些或者就能理解我说的话。”
这阵子,虎丘连续经历打击,兄弟背叛,王茂身死,仇天残废,当日为理想啸聚一起的自由社七杰,如今天各一方,有的人实现了当初的理想,有的人还在通往实现理想的路上前行,有的人却已经一去不回。虎丘退出自由社,北美走了一趟,本为散心,却遇上老魔君传艺交代身后事,在温哥华,高雏凤还是不肯放弃青帮事业随他回国内。他练成了冠绝天下的绝技,坐拥数不尽的财富,却仍难免遭遇这么多无奈事。着实有些心灰意懒。
农俊宁若有所思,“李大哥,我想我能明白你说的意思。”
小时候我很喜欢弹钢琴,守着一把我妈妈留下的老钢琴,每天弹啊弹的也不嫌烦,可后来家里人给我买了最好的琴,请来最好的老师教我,但不知为什么,我又不喜欢弹琴了,我想是因为他们对我有了要求,身上的责任变大了的缘故。人一旦发现自己要被迫做某件事,便会失去热情,就算曾经多喜欢的事情都不会再有激情。可是现在我忽然又有弹琴的**了,因为我姐和你,我想把你们对我的好用音乐表达出来,所以我又有了学习音乐的激情。所以你现在或者真的老了,但如果有一天,你重新发现了有趣的事情,一定还会再年轻的。
李虎丘笑道:“你真是个小精灵,我有一个养女,她跟你一样大,我这就要回去看她了,却不知你们这么大的女孩子都喜欢什么?”
农俊宁道:“以你的能力,她还会缺了什么吗?就像我喜欢你一样,她大概也会有喜欢的男生了吧,不过一般情况下,我们就算喜欢谁,也只会发发白日梦,轻易不会说出来。”
阿富汗地区正在打仗,美军为防备大胡子逃跑,罔顾国际社会的反对,单方面实行空禁,只有极少数特权飞机才可以起降。李虎丘为回国,不得不乘上开往德里的列车。
车厢里,一群日本人在贼王身边鱼贯而过,身着传统和服,人人臂缠黑纱,个个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为者是一胖子,梳着大银杏叶发式,身上穿黑白相间传统武士和服,腰间别着把扇子,相貌气质都与本部朝有几分相似。但功夫境界绝不可同日而语。前边六人手中各捧一个盒子,黑纱包裹,白绫为花。
李虎丘注意到这些鬼子个个身具功夫。一名僧侣跟这些小鬼子走在一路,跟在最后面。经过李虎丘身边时,和尚先是错过,然后退了一步,瞪着李虎丘叫道:“兄弟,你是哈城人吧?”
李虎丘正好奇这帮鬼子,一时没注意这和尚的模样,闻声不禁一怔,仔细打量和尚,这人相貌猥琐,满脸青春期手贱挤痘子留下的小坑,唯独一双小眼炯炯有神,贼亮!
这双小眼睛咋那么熟悉呢?还有这口音,忒地道!
李虎丘打量和尚的时候,和尚也在打量他。李虎丘一双返璞归真的深邃眼眸隐隐含光,一脸没刮干净的胡茬,神态似笑非笑,就算不笑时也会让人觉得他在坏笑。整个人看上去,落魄、俏皮,很有魅力。
一别经年,大家的模样变化都挺大,一下子都没敢叫出对方名字。
李虎丘说:“嗯那,大师你是张铁军吧?”
和尚大喜,“你还能认出我来!”前边的日本人一回头,和尚立即面容一整,双手合十道:“贫僧现在法号大愚。”
李虎丘笑道:“哟呵,装的跟真事儿似的,瞅着还真有点高僧的派头。”
张铁军冲虎丘挤眉弄眼,眼角余光一个劲儿的偷瞄前边的小鬼子。压抑着兴奋之意,低声道:“虎丘兄弟,真没想到在这鬼地方遇上你。”
他乡遇故知,李虎丘也很高兴,道:“坐下来慢慢说。”
前边那伙日本人当中有一人回身走来,神态恭敬,用生硬的汉语对张铁军说:“大师,我们的座位在前边。”
张铁军顿时敛去一脸情感,宝相庄严道:“随喜随缘,此处彼处何处不可坐?何来你的我的?”
日本人肃然起敬,躬身说:“大师禅学精深,您请随意。”说着,偷瞄了一眼李虎丘。
张铁军一指虎丘,道:“这是我在俗家时的方外故友,人在旅途久了,难得看见故乡的人,便想听几句乡音。”
日本人先向虎丘施礼,然后说道:“大师的情怀令人感动,说起来在下也很久没回宫城了,道场里的樱花树下这个时候应该落满了花瓣吧,可惜老师再也看不到了。”
张铁军肃声道:“上泉先生求道得道,魂归神国,你们做弟子应该让他的灵魂安息,莫要总提及他的名讳。”
日本人谨慎恭谨的额道:“是的,大师请随意,有事随时召唤在下。”说罢,毕恭毕敬退三步才转身去了前边。
张铁军坐到虎丘对面,道:“看见没?多有礼貌,跟他妈咱家养的狗一样乖顺。”
李虎丘瞅他神神叨叨的,笑问:“说起小鬼子,我未必比你了解的少,你这是给他施了什么咒?”
张铁军得意的:“这是信仰的力量,你不觉得我现在变化很大吗?”
李虎丘点头,“嗯,虽然脸上的坑还跟从前一样多,眼神还是贼光四射专爱盯人钱包,但人靠衣装,你这假和尚装的倒是挺像的。”张铁军紧张的想要回头看,李虎丘笑道:“别担心,他们离咱们足够远。”
张铁军依然紧张,“这伙鬼子不是一般人,耳目非凡人可比。”
李虎丘不在意的说:“也不见得有多高明。”
张铁军对虎丘的态度不以为然,道:“兄弟,不是哥哥小瞧你,过去在哈城时,你的确算一号人物,那会儿我也一直觉着这世上就没比你厉害的人了,但这几年哥哥在外边开了眼界,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那几下虽然不赖,但比起高明的人,其实还差的老远。”
李虎丘不动声色,问:“前面这些小鬼子里头有高人?”
张铁军压低声音问道:“注意到走在最前边的胖鬼子没?”
李虎丘点点头,反问:“怎么?他就是高手?”
“嗯!”张铁军重重点头,介绍道:“此人是剑道大师长泉信斋的三儿子,剑法尽得父亲真传,人送绰号‘静中取命’!”
“静中取命?”李虎丘奇道:“什么意思?”
张铁军渊博的:“这是说他出刀极快,对手根本没有拔刀还手的机会,所以不会发生激烈的打斗声。”
李虎丘含笑点头,道:“果然不同凡响,没想到你老张居然跟小鬼子们混的这么好。”
张铁军面皮微红,道:“这年头不都是为混碗饭吃嘛,人总说万恶的金钱社会,其实人格有高尚卑贱的区别,金钱却最无辜不过,哥哥跟着这帮鬼子混,赚日本钱回华夏花,间接支援国家外汇储备了。”
李虎丘道:“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就由全国通缉的毛贼张铁军变成了受人尊敬的大愚大师,并且还能忽悠的向来倨傲的小鬼子在你面前跟二傻子似的。”
“说起来一言难尽,当年第二次大搜捕,整个东北贼帮都被拆散了,哥哥我走投无路,上火车一口气儿逃到了最南边。”
张铁军说着,从身上摸出一包烟来,抽出一支点上。递给李虎丘一支,虎丘摆手拒绝,问道:“你怎么还抽烟?”
张铁军道:“烟草是西洋鬼子十四世纪传过来的,那时候佛祖早在西方极乐世界里快活去了,所以我们没有规定禁止这个。”他说着深吸了两口,小眼睛更加贼亮了。恋恋不舍的将烟掐灭。
李虎丘笑问:“怎么又不抽了?”
“过两口瘾就行了。”张铁军深沉的说:“虽然佛家不禁止,但还是少抽点好,这东西刺激人的**,抽的多了人的性子就燥,容易犯错误,像野兽一样失控,人是从动物进化来的,经历上百万年才进化成功,忒难了,所以更应该珍惜人性。”
张铁军的话让李虎丘感到时光的威力真是无穷无尽,不但可以用上百万年把野兽进化成人类,还可以用十年光阴将写不出自己名字的毛贼变成口若悬河玄玄乎乎的高僧。虎丘慨叹道:“老张,你的变化太大了,境界升华的让我几乎认不出你了,如果一开始你不让我看见这张雨打沙滩的老脸,只听你说这番话,我大概会不敢认你。”
张铁军也感慨良多,道:“我其实还是我,但又不是我,你依然是你,但仅仅是你而已,你没有变所以才会觉得我变化很大,归根结底,只是我往前走了几步,而你在原地踏步,我没变,变的是你的视角。”
李虎丘忍着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