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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有意为难临安城这些达官贵人吗?
苏苏笑吟吟地对其中一位仰慕者说道:“别发愁,也许过一段时间我就会改变主意,想要另外一样你们弄得到的东西。你也知道,女人的主意是变得很快的噢——”
不知不觉中,苏苏已开始成为方攀龙府上的常客。有时候她的理由是来看一看她的那座流水小楼,有时候是喝醉了酒逃席逃到这儿,也有时候是来找方攀龙为她制作某种特殊的器具——中秋之夜,苏苏与菊部头在西湖上斗舞,全凭了方攀龙制作的五层楼船和喷洒水雾的竹枪,让苏苏如在云端中起舞,仅此意境,便已令湖上湖畔的游人,惊为天仙,菊部头一曲未完,便含羞带愤而去。
现在苏苏想要的是一颗据说能够光耀十丈、明辨发丝的夜明珠。
这世上夜明珠不是没有,但是这样的夜明珠,只见于传说,还从没有人能够一识庐山真面目。
方攀龙与苏苏已经混得很熟——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也许是因为苏苏在他面前坦白得就像他的兄弟。
那天夜里苏苏再一次逃席逃到他家中时,方攀龙不免说道:“苏苏,你这么夜夜笙歌地过日子,好像快活得很啊!”
苏苏斜他一眼:“所以你觉得我是在故意为难别人,其实我根本就不想嫁人,是不是?”
方攀龙但笑不语。
苏苏趴在长案上,唉声叹气地说道:“这世上的好男人,本来就不多;十个里面,又有九个已经是别人的相公,我很懒,不想和别人去争;至于余下那一个呢,就算没出家也与和尚差不了许多——你说叫我嫁谁去?”
方攀龙骇笑道:“苏苏,你不会是在暗示这余下一个是我吧?”
苏苏哼了一声:“你倒想呢!”
方攀龙觉得苏苏终归还是有点儿闷闷不乐。
也难怪她。这纸醉金迷的临安城中,哪有一个富贵中人,能够让苏苏觉得是可以委身下嫁的?
苏苏一连十几天没有再来。偌大的庭院,蓦地里冷清下来。
这其间临安城又出了一件大事。官家千方百计迎回了失陷于北方的生母韦太妃,韦妃回銮之后,却揭出柔福早已死于北方苦寒之地的秘闻,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柔福长公主,纯属假冒。大理寺审问的结果,原来是当年靖康之乱时,有宫女逃至民间,遇见一个酷似柔福的带发修行的女尼,这女尼便由此生心,套问出宫中种种情形,假冒柔福奔逃至临安,享了这十几年的荣华富贵。
假柔福被问成斩立决,官家以其貌似柔福,终究心有不忍,赐她于狱中自尽,以免当众受辱;至于驸马,全不知情,不予追究,只夺了爵位府第,仍为一平民。
方攀龙感叹不已。这十几年来,有谁想得到柔福长公主居然是假冒?
也就在那天夜里,苏苏再一次来到他家中。
苏苏常在他家中出入,方攀龙不想太过引人注目,专为苏苏开了一条秘道。
夜深人静,苏苏突然从秘道中冒出来,倒将方攀龙吓了一跳。
苏苏一钻出来,便长吁一口气,仰倒在方梦龙的罗汉榻上,叹息着道:“我的腰酸,我的背痛,方供奉,你什么时候造一个木人出来,专为我按摩骨节好不好?你不是说,周穆王时,就有人造出了会跳舞的木人了吗?”
方攀龙将一方白布盖上沙盘,以免未完成的模型被多手多脚的苏苏给弄坏,之后才道:“这些天你在忙什么呢?居然会嚷腰醉背痛——我还以为只有上了年纪的女人才会这样呢。”
话一出口,方攀龙便觉得,与苏苏混了这么些日子下来,自己说话的口气都越来越像苏苏那般爱冷嘲热讽了。
苏苏没好气地道:“少说点风凉话好不好?喂,你对这临安城的街道和水道了如指掌,你倒说说,怎么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弄两个人出去?”
方攀龙疑惑地打量着她:“这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情。两个什么人?”
苏苏看看他,诡秘地一笑,几乎是咬着他的耳朵说道:“柔福长公主和她的驸马。”
方攀龙差点儿没跳起来,瞪着苏苏道:“你要害死你自己?”
苏苏仍是一脸皮皮的笑:“你只说,帮不帮?”
方攀龙仍是不解:“这又关你什么事了?”
以苏苏的风格,是绝不会去管这种闲事的。
苏苏的眉头竖了起来:“我就是不服!”见方攀龙茫然,苏苏恼怒地一脚踢来,自然是没有踢中——一边忿忿地道:“整个临安城,除了你这呆子,谁都知道柔福长公主根本就是真的柔福,韦妃非要制她于死地,为的不过是柔福是她在北方失节嫁人的见证人罢了!我就是不服这口气!黑白岂能如此颠倒?我就偏要让那韦妃看看,就算她是皇帝的生母,也不见得能够只手遮天!”
方攀龙注视着双颊火红的苏苏。也许这才是真正的苏苏。
苏苏又仆倒在罗汉榻上:“这两天我都快累瘫了——你倒是快想办法呀,再拖下去,说不定居然也会有人怀疑到我头上来,柔福和她的驸马,只怕在我那儿就藏不住了!”
方攀龙皱皱眉:“柔福自己能够逃出大理寺监狱,就算万幸了,还拖上一个驸马做什么?多带一个人,就多一层风险。”
苏苏翻了个白眼:“真受不了你。人家恩爱夫妻十几年,你倒是轻巧,说拆散就拆散。再说了,韦妃回过神来,迟早还不是要收拾掉同样知情的驸马?你倒是想出办法来没有?”
方攀龙沉吟着道:“这两天大理寺在搜查一个重犯,查得紧得很,城门和水门都把守得密不透风——原本他们要抓的人其实是柔福长公主。认识她的人太多,只怕这两条路都走不通。”
他忽然一笑,苏苏立时警惕起来,觉得他这一笑大是不怀好意。
方攀龙已开口说道:“真要逃的话,只有一条路可走——下水道。”
临安城的下水道,都是十年前由方攀龙主持重新修建的,巨大的陶管,足有一人高,深埋在地下五尺,四通八达,穿城而过,最终将污水排入钱塘江中,临安城从此再无积水污物堵塞之虞。
苏苏的脸垮了下来:“不会吧?你叫我去钻那么臭哄哄的下水道?”
方攀龙叹了口气:“有谁见到你从大理寺监狱中救人了吗?你逃什么逃?真正是作贼心虚。”
苏苏恼怒地一脚踢来,这一回倒没有落空,却被方攀龙扣住了脚腕,一拧一送,苏苏痛呼一声撞在榻壁上,抱怨地道:“方攀龙,我又不是一根木头,你动作轻柔一点儿行不行?”
她连名带姓地叫起来,方攀龙倒是一怔,心中难免异样,他是不是与苏苏太过忘形亲近了一些?
苏苏仍是若无其事地在临安城中招摇过市,三天两头跑到方攀龙家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
方攀龙有时候很想问一问苏苏:是谁将你送到临安城、送到我身边?
但是他始终开不了这个口。
苏苏有时候也说些半真半假的甜言蜜语,但更多的时候,总是那么漫不经心地窝在他的罗汉榻上出神。
方攀龙觉得他们两人似乎都在暗自抗拒着某种他们看不见的安排。
他有些明白苏苏的心思——她就是不服这口气,凭什么她的一生早在别人的安排和预料之中?
在这个醉生梦死的都市中,苏苏还要迷惘多少时候,才能寻找到她的方向?
而他自己,还要徘徊多少时候,才能认清自己的前路?
元宵佳节,方攀龙府上的门僮和小厮,都放大假上街看灯去了。
方攀龙独自站在庭院中,转动开关,将一架嫦娥奔月的彩灯慢慢升起来。
灯下那薄如蝉翼的铜盘中,盛满石脂水。
只要他点燃那盘石脂水,这具彩灯便会被热气托上天空——直至铜盘中的石脂水燃尽。
这是一个没有什么用处、只不过手工极其细致、可以拿来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
仅仅打磨那菲薄的铜盘,便花去了他三天时间。
方攀龙却站在那儿恍惚出神,迟迟不曾点燃盘中的石脂水。
直至身后房门“砰”地一声响。
苏苏气咻咻地冲了出来,一路走一路叫道:“方攀龙,恭喜你啊!”
方攀龙一怔,回过身来。
苏苏两手叉腰,乜斜着眼气哼哼地说道:“恭喜你马上就要做贺大人府上的乘龙快婿了!瞒得这样紧法,是不是生怕我来闹你的喜堂?”
方攀龙错愕地道:“这话好像应该我来说才对吧?不是说你已答应嫁给张皇后的一个侄儿吗?”苏苏恼怒地道:“你倒会撇清!实话告诉你,来你这里之前,我已经到贺大人府上去了一趟,干干脆脆地告诉他,我是你家长辈给你订下的妻子,只等嫁妆办好便要过门!”
方攀龙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