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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打断了他,“你认为,在这样的时候,金融委员会,会允许我们的银行,在投资美国公司上,出现任何差错吗?”
这话,彻底斩断了闵裕圣的侥幸。
6月份的事,说起来也简单,上任不久的新一届韩国政府,决定解除对美国牛肉的禁令,这自然是商人出身的新总统对美国爸爸的孝敬。
但他们绝没有想到随后发生的事,消息一传开,韩国社会顿时爆了,韩牛不好吗,为什么要进口可能有疯牛病的美国牛肉?
各地很快爆发了大规模游行,在首尔,最高峰的时候,游行人数超过4万……最后不得已,刚上任不久,可以说屁股下的椅子都还没坐热的总理被抛出来当替罪羊。
但这还不够,青瓦台总统室室长(相当于中办的负责人,或白宫幕僚长),和所有的首席秘书,也不得不请辞。
这件事,民间的俗称是,“20万吨美国牛肉搞垮了政府”。
这实际上导致新政府在对待和美国相关的事项上,非常谨慎,尤其是一些官僚部门,怎么可能会冒着当替罪羊的风险,支持闵裕圣的行动?
闵裕圣也清楚,这位既然这么说,那么一定已经有力量,在准备煽动这方面的舆论,那么,如果自己还坚持,只会把自己也赔进去。
对方还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应该算一个好消息吧,“我让他们打消了一个想法,和雷曼结束相关协商的通告,不会由你来发布,而是由金融委员会他们自己发布。”
富尔德此时大概也知道,韩国是指望不上了,于是,他开始放下身段,给所有可能的支持者打电话,不但有美国在亚洲另一个重要的小弟,小鬼子,他还找了中国的不少人。
此时,他有些后悔,当初在保尔森让他主动想办法的时候,为什么要呛他,“我掌舵雷曼的时间,比你执掌高盛的时间还要长”?
不该说那样的话啊!
这时,冯一平又接到了周老师的电话,“一平,对接下来的局势,你怎么看?你觉得,现在是适合我们投资华尔街的时候吗?”
第五百八十四章 抄底
和自己人说话,那就不好狂拽酷炫叼爆天,“两房被接管之后,华尔街剩下的四大投行中,实力稍逊一筹的美林和雷曼,会承受非常大的压力。”
周老师马上问,“你觉得,他们能承受住这样的压力吗?”
“很难,”冯一平说,“也许,找到一家银行收购,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说来说去,华尔街的这些家伙,现在之所以这么窘迫,除了他们研发出那么多最后就是连他们自己也搞不清楚的衍生品,最致命的,依然是高杠杆。
像雷曼现在,因为遭受各种损失的减记,他们已经相当于用100亿美元的净资产,支撑着6900亿美元的资产。
类比一下,可以看成是一个只有100万的人,办了一家工厂,然后非常狂放的接下了一个6900万的大单子。
因为他精心计算过,以自己的100万为抵押,在银行那里可以贷出一笔——手腕高的,如果玩几次重复抵押,那就可以贷出几笔。
其次,可以向朋友借。
最后,是和各个供应商商定一个比较长,比如说3个月的账期。
在他6900万大单的刺激下,很多供应商最后会同意他的要求——这就相当于所有的供应商都给他提供了一笔可以免费使用3个月的资金。
最后他一合计,哟,可用资金非常充足,在让工厂顺利运转的同时,还能给自己买一辆让人一看就肃然起敬的豪车——正如雷曼兄弟的那些私人飞机。
是的,雷曼兄弟不止有一架私人飞机,他们有包括一架波音767大型客机在内的一共6架飞机,外加一架供短途出行的直升机,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机队。
这样的盘算,非常好,如果顺利,也是可行的,完全能顺利的把那6900万的大单完成。
但是,这样紧绷的资金链,容不得一点的波动,如果一个投资人中途撤资,比如,哪怕是只有非常不起眼的50万,那也可能危及到工厂的运转。
当然,50万他还是能想象办法,把豪车给处理了——这就是变卖资产,降低杠杆率的分子以降低杠杆。
然后,有一家供应商因自身经营出现问题,资金链上又断开了一截,别慌,还可以想把法,那就是把最后会到手的利益,让渡一部分出去,也就是,把工厂的股份卖一部分,拉人合伙——这是出售股权融资,增加杠杆率的分母以降低杠杆。
但他运气太不好,遇上了金融危机,所有的供应商,都必须收拢资金自救,这下,他就是把自己都卖了,也完不成那个大单子。
但他还有机会,比如,找到一家实力更雄厚的公司,你们不差钱,我们有一家运转良好的工厂,一个预期收益非常好的大单——这就是最终手段,傍大款,求收购。
对现在的雷曼和美林来说,前两种手段都已经没用,资产,切,那有毒的资产,谁要?
至于股权融资,有贝尔斯登和两房的先例在,谁还敢买你们的股权?
所以,他们只剩下最后一条路,求收购的路可走。
“被收购啊,”周老师想了一下,“会顺利吗?”
“如果美国政府能像贝尔斯登一样,为他们的房贷资产担保,那还是有可能达成合适的交易。”
“但现在我觉得,可能最先顶不住的那家,会被美国政府拿来祭旗。”
周老师说,“那么,就是雷曼了。”
雷曼众所周知的问题比美林要大,就在去年,和黑石一样,他们正好在房价处于高位的时候,总共花了几百亿美元,收购大量商业不动产,其中就包括以222亿美元高价收购的全美第二大高档公寓开发商阿克斯顿信托。
杠杆高达多少呢?他们自己只出了2。5亿美元。
包括阿克斯顿和其它房产项目在内,他们还没出手多少,房价就普遍下降,于是,以商业地产为核心,也是以商业不动产崛起的雷曼,现在终于吃到苦头。
“我也觉得,会是雷曼。”冯一平说。
“考虑到雷曼和高盛的关系……”周老师突然笑了起来,“哈哈,这也不奇怪。”
能和冯一平说这样的话,这说明周老师是真没把冯一平当外人。
至于周老师这话里的意思,业内人,包括此时一定是焦头乱额的富尔德,也都清楚。
“是啊,我想,恰好在这个时候,保尔森也需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呵呵,”周老师又笑了起来,“一平,在讲政治方面,我想,国内的好多企业负责人,都没有你理解的深刻。”
冯一平明白周老师为什么这么夸自己,“在美国嘛,不关注这些不行。”
“所以你才能一直这么稳健,”周老师说,“关于我们投资的事,你有什么具体的建议……要不这样,我让他们直接向你请教?”
他就不问该投资华尔街的哪一家了,因为他们刚才的交流,实际上已经把雷曼和美林排除在外,剩下的,就只有高盛和大摩。
考虑到如果不是冯一平的那份报告,我们差点就在去年年底投资了大摩,那自然还是大摩的可能性更大。
此时的大摩,同样格外需要更多的资金。
“不。”冯一平连忙拒绝。
和周老师谈这些,就算是交流,但如果周老师让其它人打电话过来,那就是让人向自己请教。
冯一平估摸着,打电话的人一定不会太乐意。
“这个时候该怎么做,大家应该都知道,我也没有什么建议,不过,交易交易价格重置条款的期限,我们一定要尽量长一些,至少是一年。”
交易价格重置,是财富主权基金投资时一般都会要求的权利。
比如他们入股一家公司后,如果在一定期限,假设是一年之内,该公司再一次出售股权,且交易价格低于他们入股时的价格——也就是股价已经有大幅下跌,那么,他们就有权按照新的价格调整当初的交易。
这无疑规避了投资后出现大额亏损。
原来我们投资大摩时,那些家伙就是忘了这么一条,结果一年之内,就亏大发了。
“还有,考虑到后续的发展,我建议,我们持有的股份,到期后,最好不用强制转换为普通股。”
“你的意思是?”周老师沉默了一会,“他们可能会成为商业银行?”
和懂行的人说话就是轻松,“是的,我觉得,不排除这个可能。”
现在的高盛和大摩,因为是投行,所以并不受美联储的监管,但他们成为商业银行后,就将接受美联储的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