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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发白,雪光明亮,举目四顾,四周全是雪覆的树林,不可能看到人影。
前进房屋的右侧一株小树,积雪纷落,黑影闪出,衣袖一振,人凌空飞升屋顶。
“不将人引来,死的将是我。”现身屋顶的厉魄怪笑:“嘿嘿嘿……老夫知道你很了不起,只有你才对付得了三个人。事实证明老夫估计正确,你的确比老夫行。”
“一剑愁算不了什么人物,你……”
“你看。”厉魄一拉左胁的袍,露出一道裂口与两个破小洞:“一飞刀一镖,几乎要了老夫的命。逃走又不甘,所以引他们来让你收拾。老夫当然没有你高明,不然你敢在我厉魄面前卖狂?”
“你将人往自己的窝引,分明没安好心。”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厉魄振振有辞:“老夫当然被他们追惨了,天快亮啦!能逃得掉?假使你公母俩也不是他们的敌手,我这间屋子丢定了,所以老夫要碰运气……”
“老鬼,你少给我胡说八道。”周凌云截断对方的话:“我和金牡丹只是患难与共的朋友……”
“不是公母俩?”厉魄怪腔怪调地说:“好,算老夫信口开河好了,你们要走吗?”
“对,该走了。”
“不要往东走。”
“这……”
“三里外,山谷的右侧,仍有不少爪牙穷搜,我看到好些个死人,大概是被爪牙搜获格斗而死的。”
“这里距黛园……”
“黛园在西北,远在三座小峰外,有二十里以上,知道身在何处了吧?”
“谢啦!也谢谢你的食物,后会有期。”
“不送。”
站在积雪的山坡上,向东望,山谷自西面向东北伸展,不太高的群山错落起伏,除了树干色是灰黑之外,满山满野白茫茫,一片银色世界。
满天阴霾,下一次的大风雪正在酝酿中,艳阳高照的时光消逝了。
这次大风雪没有雾化期,短短的几天晴朗,寒气仍未飘散,另一次风雪匆匆光临,气候显得反常,对在外混口食的人,是相当严酷的考验。
周凌云与金牡丹已恢复精力元气,酷寒已威胁不了他们,罡风扑面,两人毫不介意。
“老鬼说,谷中有爪牙穷搜。”金牡丹不安地说:“我们该辛苦些,攀越右面的山脊,避开山谷,另找道路远走高飞。”
“我们已经摸清方向了。”他们信心十足地说:“你攀越山脊,从南面的纵谷走,约十里左右,便可找到有人往来的道路,那是前往西洪庄的大道,西南便是永定河,你可以找到至京城的官道。”
“那就走啊!”金牡丹兴奋地娇呼。
“你走,我不走。”她向山谷一指:“我要从山谷下去,而且我不到京城。”
“周兄,你……”金牡丹一怔。
“我要办事。”
“找他们?”
“不错。”他眼中出现兽性的光芒:“这次我冒充无常公子进入黛园,主要是寻找谋杀鬼神愁的凶手,没想到没获得任何线索,几乎送掉老命。”
“可是,目下情势更为凶险……”
“离开黛园,猛虎出押,凶险已减至最少。”,
“宾客死的死逃的逃,你怎么找?周兄,请不要……”
“我昨晚想起了一件事。”他将佩刀改插在腰带上,表示随时皆有拔刀的可能:“我进入黛园之前,曾经与另一批仇家遭遇,发现处距黛园不远,很可能是黛园派在外围的爪牙。我愈想愈可疑,在黛园我就应该留意这条线索的,因此决定着手追查,也许能从黛园的爪牙口中,查出我所要的线索。”
“一批仇家?怎么一回事?”
他不想多解释,他与虎形人的仇恨,不希望旁人卷入,个人的恩怨仇恨,自己担当,他对金牡丹甚有好感,更不希望金牡丹卷入个人的恩怨中。
“这是我个人的私事,不希望牵扯到旁人。”他摆出拒人于千里外的神态:“你走吧!咱们江湖上见,后会有期,路上小心了。”
“我不管,我要和你一起走。”金牡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吸起仍有干裂伤痕的嘴唇:“我根本不知道方向,不知道该怎样找路,再说,半途不幸碰上阴阳双怪那些可怕的高手,岂不是死路一条?你不管我的死活了?”
“咦!你知道凶险吗?”
“我不怕,我跟定你了。”金牡丹不着痕迹地挽住他的手膀,半俏皮半耍赖的白了他一眼:“除非……除非你和我一起远走高飞,忘了黛园的事,闯关涉险,那一定有我一份。”
他转身伸手搭住了金牡丹的肩,将人拉近面面相对,开始正式用心地打量这位江湖知名的女杀手,眼中有困惑的神情,但对金牡丹这种亲昵的神情并不感到惊讶。
根据江湖传闻,这位江湖名号响亮的女杀手,并不怎么检点,美丽、大方、阴险、狠毒,外表与内心迥然不同,是双重性格的江湖豪放女之一,也就是说,对男女礼教不怎么在意,是具有叛逆性格的女人。
曾经一度他认为眼前这位美丽的女人不是金牡丹,与他一样是冒充的冒牌货。
但今早,这女人的暗器在刹那间同时击毙了两个高手,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估计错误,这女人应该是真正的女杀手金牡丹。
这双不像经常练习使用暗器的纤手,竟然将暗器使用得出神入化,怎会有假?
昨晚这女人与他相拥而眠,的确与江湖传闻有点吻合,这才是女杀手金牡丹的豪放女作风,绝不是因为害怕而与他同眠。
他对在江湖闯荡的男女,有相当的了解,不管这些人到底为了什么,持有何种理由,以及有何目的,反正身入江湖,便很难对社会的道德规律有守有为。
凡是身怀刀剑闯荡的人,本身就是一个对道德规律不愿认同的人,是叛逆性的男女。
他也怀刀在天下各地浪迹,这是铁的事实。
行使侠义也好,为非作歹也罢,总之一句话:都是藐视社会道德规律的男女,一切掩饰、藉口、巧辩,都是自欺欺人的漫天大谎。
“吴姑娘。”他郑重地说:“你明白吗?你我不是同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是说,你是刀客,我是女杀手?”金牡丹脸色一变,怯怯地问:“又有什么不同?”
“不同的是,我不主动用刀杀人。而你,却为名为利而杀人。”
“可是……”
“我不想在字面上争议是非,我也无权判决谁对推错。不过,你我也有相同的地方。”
他脸上郑重的神情消失了,嘴角出现嘲世的笑意。
“我在听。”金牡丹的嗓音柔柔地,一点也没有女杀手或豪放女的气质。
“我们都为了自以为是的目标而杀人。”他笑笑,笑得有点勉强,甚至近乎自责自怜:“不管怎样,你我是硕果仅存能幸运厮守在一起的人,此中很可能有天机缘分,真该珍惜这份劫后余生的感情。走,我先送你脱离验境,一切烦恼暂且抛开。”
两人相偎相倚,攀越山脊,向南面的纵谷下降。
厉魄高明发现东面山谷有人穷搜,那已是四更至五更初的事。
搜山的人不可能在某一处地方停滞逗留,搜,该是随地形与情势而移动的。周凌云没问清楚,厉魄也说得含糊。
不走东走南,闯入另一处险境。
俗语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两人在不算峭陡的山腰积雪中跋涉,逐渐向下降,不久便降至谷底。
由于积雪已经冻结,走动时不至于费劲,认准方向循谷向南又向南。
附近全是冰封的调林,里面不便行走,便沿一条冰冻了的溪流踏雪缓行,溪流已看不出本来面目,倒像境蜒在山间的一条大路。
金牡丹不再跟在他后面,与他并肩相挽而行,倒像一双踏雪寻梅的伴侣。
罡风阵阵,彻骨奇寒。
调林传出一阵阵冰棱折断下坠的声浪,乱人听觉。
“京师我相当熟悉。”金牡丹向他笑吟吟地说,凤目中焕发出喜悦的光彩:“但大部分时日,我都在南京附近逗留,我想在近期南下,你要不要到江南游玩?”
“我在京都的事还没着落呢!哪有闲工夫到南都游玩?”他等于直接拒绝对方的邀请,虽然金牡丹并没直接邀请他结伴游江南:“何况南都近来风风雨雨,最好少往有风雨的地方跑。”
在习惯上,人们把京师称为京都,把南京称为南都。
大明皇朝在应变上有相当周全的准备,坚壁清野,巩固边墙(长城),严防蒙人南侵卷土重来。
万一京都危急,可以南迁退保江南。
政策是不错,但缺乏积极性,预留退步的皇朝必定没有多大作为。
两都的应变政策,最后仍然不能贯彻,而形同虚设。
大明末期,闯王李自成攻入京师,崇帧皇旁宁可吊死在煤山,他拒绝带领官民南迁,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