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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哼了一声:“欠债还钱,我就是死了,债也不会烂。”
列云枫笑道:“人都死了,还怎么还债?难道你在酆都城里边也找家银号,存上金银锞子,等到我小师姐百年归西的时候,再连本带利地还给她吗?”
印无忧和雪都愣了愣,印无忧嘴角一弯,浮上一丝笑意,列云枫就是会想这些稀奇古怪的话来。
咬着嘴唇,雪感觉有些可笑,可是又不愿意笑出来:“我做了鬼也是我的事儿。”
列云枫不屑地:“你以为做鬼和杀人一样简单?一剑下去,人就死了?你一边气儿一咽,三魂七魄离了身体,就变成鬼啦?阎王判官又没有挂印归田,老兄你就是死了,也会带着生前之业,重入六道轮回,谁知道你会轮到哪里一道里,还做鬼呢,做梦吧。”
雪的脸一阵发青,十分生气,可是他本来就不会说什么,跟辩不过列云枫,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他。
印无忧也瞪了列云枫一眼:“小枫,说些正经的。”
列云枫道:“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那个老玉匠恐怕此时已经凶多吉少了,一个会下棋的人,该举手无回的时候,绝不犹豫,该弃子牺牲的时候,也绝不会手软,更不会浪费每一颗棋子,他应该会算到雪一定会再去找老玉匠,无论是去还钱还是算帐,雪都会再去玉坊,如果这个真的要算计雪的话,玉坊就是很适合设陷阱的地方。”
印无忧道:“那,为什么不去?有我们在,他不会有事儿。”
列云枫轻轻摇头:“如果现在雪去了,无论我们怎么小心谨慎,也是被动,都会陷入人家的布局里边去,他想安安稳稳地当个渔翁,我们还傻傻当变成鱼给他钓啊?”
印无忧瞪着他,半晌才道:“你废那么多话不累吗?”
列云枫笑道:“我不是怕你们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印无忧哼了一声:“可是你说了半天还是不明白。”
列云枫点头笑道:“果然说了半天的废话,好,我们现在会藏龙山,雪也去,来个销声匿迹,我倒要看看,这场戏缺了一个主角,那个编戏的还怎么唱下去。”
印无忧终于)恍)然(网),如果这场事儿是为了雪才设计,如果雪忽然不见了,就得迫使那个设局的人改变原来的计划,那个人既然肯设局,就应该筹划了很久,如果忽然打破了原来的计划,再重新布局的话,其中难免有疏漏之处。
印无忧微微一笑:“惹到你真是倒霉。”
那边雪也明白了,他虽然很冲动,但他不是糊涂的人,能够衡量事情的轻重,他要去玉坊找那个老玉匠,也是想揪出幕后之人,列云枫的主意的确比他想得好,他心里虽然也有些服气,可是脸上仍然带着不屑。
列云枫忽然搭着雪的肩头,带着一丝笑意:“兄弟,你不是不敢去藏龙山吧?”
去就去。
雪狠狠地道。
激将法,再简单不过的激将法,连雪都看得出来的激将法,可是偏偏看得出来的雪还是身不由己地中计,本来死也不想去藏龙山,现在只怕拦都拦不住了。
三个人的脚程都不慢,不多时就到了藏龙山。
满山的月光,遍地流淌着微寒的银辉。
他们住的这个地方,叫做水云居。
一屋一室,都特别精致。整个建筑的风格云淡风清,简约闳美,颇有几分人间仙境的韵味。
门是棕竹编成的,细小的缝隙还透露出月光。
印无忧抬手要推门,列云枫一把拉住他,低声道:“你疯了?有墙为什么要走门?”
印无忧才想起这是三更半夜,怎么明晃晃地推门进去,澹台玄哪里有不知道的,不如他们三个人从围墙绕到后边,从后边的墙上跳过去。
自从被澹台玄用面条教训一番以后,印无忧忽然对澹台玄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像是不自在,又像是害怕,反正想到当时的情节,总忍不住会觉得难堪。
列云枫在前边,悄然无声地溜到了门后,又伏在墙上听了听,除了秋蛩凄凄,没有别的声音了。
他一飘身,跳了进去,落地无声,印无忧和雪也跳了进去,可是三个人刚绕到月亮门旁,听到有人在他们身后沉喝一声:“你们还知道回来,都给我跪下。”
这声音,居然是澹台玄,而且这个声音还特别的奇怪,听起来有些沙哑。
印无忧先是愣了一下,因为雪就在旁边,他忽然感觉很尴尬,但是既然澹台玄是他的师父,他也没有理由不听吩咐,所以在愣了一下以后,就势跪在了地上。
雪的手不由自主地按在剑柄上,也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就拔剑相向。
列云枫扑哧一笑:“知其性,状其形,你的声音都没有模仿到惟妙惟肖,怎么好意思出来唬人?”他说着话,悠然转身,不过也是微微一愣。
方才听这声音古怪,再看地上的身影,列云枫就知道不是澹台玄,澹台玄要是发脾气,哪里用得着在背后断喝,早过来动手打人了。
印无忧吃了一惊,也不禁转过身来,不由得怒上眉梢。
原来身后站着的根本不是澹台玄,而是谢神通。
谢神通现在也瞪着眼睛看着列云枫:“小子,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小玄子?”
列云枫笑道:“我师父虽然有些固执迂腐,可是他从来不会从背后吓唬我们。不过,枫儿也没有料到是师祖大驾光临。”
谢神通哼了一声:“不好玩,一点儿也不好玩,我不玩了,武功也练不到想要的境界,还以为模仿别人说话容易些,结果连你这个小兔崽子都听得出来,哼哼”他一转眼,看见印无忧在瞪着他,自己的眼睛就瞪得更大了:“小印子,你瞪什么眼睛?我是你师祖,让你跪下怎么了?委屈你啦?别说是你,就是你师父,现在还不是老老实实地跪在哪儿,给我闭门思过呢!”
本来印无忧就特别腻歪这个谢神通,也不为什么,就是从心里不喜欢这个师祖。现在听他说居然罚了澹台玄,印无忧无端就是怒气盈心:“我师父也没什么错,你凭什么罚他?”
谢神通哈哈大笑:“我乐意,我高兴,你怎么样?罚他是轻的,你再说,你再说我还家法伺候,你能怎么地?”谢神通鼓着腮帮,瞪着眼睛,冲着印无忧摇头晃脑,他看着印无忧气得脸色发白的样子,就感觉特别好玩。
列云枫笑道:“小印,你糊涂了,师徒如父子,师祖对师父的恩德,重如须弥,昭如日月,此生此世,都无法报答。弟子事师,应如子事父,臣事君,雷霆雨露,俱是恩泽,师父尚恭而敬之,哪里轮得到我们妄加辩驳?”
谢神通开始还听得美滋滋的,列云枫说的话,不温不火,可是听到后边,谢神通就越琢磨越不是滋味了:“喂,喂喂,列云枫,你这话什么意思?合着我是不可理喻,无理取闹是不是?你师父听话是给我这个老家伙的面子,说到底还是我不对?”
列云枫笑道:“横看成岭侧成峰,一样的话,仁者见仁而已,枫儿也不敢说师祖是听者有心,所以师祖听出来什么,就算是什么了,如果师祖要为这个怪我,弟子也只要认了。”
印无忧脸上的怒色渐渐消失,眼中浮出淡淡的笑意,列云枫明明在说谢神通蛮不讲理,可是话说得滴水不漏,谢神通也抓不到什么可以发挥的借口。
谢神通被烧焦了一半儿的胡子不由得翘了翘,哼了一声:“列云枫,别跟老子我耍小聪明,我又不是傻子,还听不出来你在骂我?爷爷我是大人不计小人过,懒得理你,拿来!”他说着一伸手。
一看谢神通还是没有忘了那条碧血霓,列云枫装着糊涂:“拿什么啊?”
谢神通一瞪眼睛:“小子,你再装糊涂,我也抽你啦。那条蛇,拿来!”
列云枫叹了口气:“师祖,您是真糊涂了还是装糊涂啊,那天我和小印被你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恨不能肋生双翼,别说是条蛇,就是条龙,也没有心思管它了。”
他说得跟真的一样,印无忧有些瞠目结舌,因为那条蛇列云枫早收藏好了,放在一个瓷坛子里边,现在居然跟谢神通说谎,还说得和真的一样,如果不是印无忧知道底细,他也不会怀疑列云枫的话。他现在只是奇怪列云枫瞪眼说谎话的本事,而且列云枫在说谎的时候,怎么会脸不红心不跳?
谢神通看着列云枫无辜的神情,也没有怀疑的理由,当时挺乱的,自己须发被烧,也没有注意那条蛇的最后去向,可是他又有些不甘心:“那你追那条蛇干什么?”
列云枫笑道:“追它当然是为了做蛇羹啊,不然还能做什么?”
谢神通一时语堵,看了看列云枫,忽然又转向雪:“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带他来玄天宗?我们藏龙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