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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不敢去调查,因为山庄里边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变成泄密者,在哪里要想生存,首先要学会如果攻击别人,慕容家的父子只对获胜者感兴趣,只要对他们父子忠心耿耿,至于手段,他们从不过问。
忽然,慕容孤走过来,扶起了左飞凤:“左大哥,你只是做什么,实在太见外了,你也知道,我是个性情中人,比较率直,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这个是银票。”
左飞凤飘然就被架起来,接过那张一千两的银票时,手还在发抖。
微微的笑意,浮上了嘴角,慕容孤显然很满意左飞凤的反映,然后又深深坐在逍遥椅上,半阖眼睛说:“你去吧,这里不是陇西,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凡事不要太张扬了。”
左飞凤答应着,然后又不得不道:“大少爷,这里离藏龙山不远了,大少爷……”
藏龙山。
慕容孤忽然大笑起来,眼中凶光暴涨:“左大哥,你觉得藏龙山上,有龙吗?恐怕到了最后,连一条虫儿也不会有了。”
他的笑声中,带着血腥和杀气,左飞凤马上闭嘴,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绿芜禅语心相契
红日曈曈,芳草萋萋。
断垣残壁,荒芜凄冷。
这座破旧的庙宇,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荒凉。
正殿中,栋梁上的飞天模糊不清,墙壁上的彩绘已然斑驳。
供案上,工艺考究的青铜香炉,尚留着往日香火鼎盛时的点点痕迹。
两旁悬挂着的五彩莲幢,早变得褴褛破旧,佛龛中的贴金佛像久已蒙尘,结满了蛛网。
半斜半挂的木门被风摇动着,咿呀咿呀地响着。
左飞凤在大殿上踱来踱去,时不时望向荒草纵生的院子。
那条布满青苔的路,延伸到大门口,路两旁的青草快要淹没了石板,门上的朱漆早已然剥落,只有暗暗的红色,和宽宽窄窄的缝隙。
供案上,一只雪白的细瓷美人瓶,里边插着一支荷花和一挺荷叶。
荷花,娇艳欲滴,粉艳艳的红色,犹如小姑娘水嫩的玉面,荷花旁,趁着一挺对折的荷叶,这个对折的形态十分奇怪,怎么看,都想一柄弯刀。
荷叶弯刀。
那废旧经年的香炉里,已然点了九支香,前二,中三,后四地排列。
香,燃到了一半儿,可是,荒废的庙宇中,还只有左飞凤一个人踱来踱去。
怎么还不来?
左飞凤看看供桌上摆放的东西,应该没有任何的问题,都是按照玉荷子的规矩,他为了探听这些细节,很认真地求证了很多人,给慕容孤办事,是不允许一点错误的。
所有他见到的人都说,只要这样布置了,如果玉荷子对此感兴趣的话,就一定会在荷叶荷花枯萎时找上来。可是,没有一个人告诉他,玉荷子是什么样子。
如果他问得急时,人家会嘿嘿地笑几声,笑声很干,干到让左飞凤觉得心里空洞洞地发寒。
看看那荷花,真的有些枯萎的意思,颜色也不似方采摘的时候新鲜了,荷叶也不如方才的翠绿,难道玉荷子会看不中自己的这单买卖?
玉荷子,姑奶奶,好歹你来一趟啊,这一千两银子其实很好赚地,只要你吐露了林雪若的行踪就好了啊。至于大公子和林雪若如何交涉,就不关我们的事儿了哦。
左飞凤心里嘀咕着,忽然听到了一些动静。
脚步声,细碎而轻盈。
左飞凤忽然纵身,上了佛龛,躲在高大的佛像后边,因为来的是两个人。
他前脚刚躲了进去,那扇破败的门被推开了。
走进来的果真是两个人,一对少年男女,年纪都不大,十八九岁的样子。
那少年穿着很普通的衣衫,布料比粗麻地细致些,雨过天晴的蓝色,衬着朗目玉面,满面笑意,暖如春阳晶亮的眸子,流光溢彩。
其实一个人,容颜相貌,都是天之禀赋,血脉传承,丑俊不均,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但是相由心生,气自神来,如果有通身的气派,就算相貌平平,也有夺人摄魂之势,让人见之难忘。
那少年的眼光从佛像上扫过,左飞凤不由得缩了下头,感觉那少年的眼光看到了他一般,不敢对视。
幸好不过是一瞥而过,那少年手里还拿着一把镰刀,刀刃雪亮,在阳光反射着刺眼的光亮。
他身边那个少女穿着淡淡的绿色衫裙,竹影青葱的浅浅绿色,流溢飘动的淡淡忧伤,眼下时近深秋,这少女衣衫单薄,益发显得盈盈一握,一片岫云般,仿佛随时都会飘逝而去。
那少女的手臂上,挎着一只小巧的竹篮,里边装着红红绿绿的花草。
绿衣少女笑道:“枫儿,你什么时候,也信起神鬼来,这地界的庙都让你拜到了,连这个鬼都不来的地方,你也进来?”
那个叫枫儿的少年一笑,也不搭话,将这佛殿左右都看仔细了,好像没有寻找到他要的东西,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就要纵上佛台上。
轻轻伸手,绿衣少女拉住枫儿:“好了,你又要做什么?难道也上去捻个拈花指来冒充菩萨?”
枫儿笑道:“小师姐不是怕我亵渎了神灵吧?”
那个小师姐轻笑道:“因缘果报,皆自惹之,这世间的人,原是自种因自受果,神佛何尝罪人来着?”她秋波盈盈,蓦地一转,忽然道:“只是这古庙荒凉,菩萨法身未必降临,孤魂野鬼也许有个一只半只,小心它出来咬你。”她说着,嫣然一笑,两靥生花,端的别有一段风采流韵。
佛像后边的左飞凤不觉有些看痴了,空空地咽了一下吐沫,看着这个少女的婀娜婉转,心里头难免想入非非。
金钱,女人,是左飞凤的两个难以割舍的嗜好。
钱,他虽然也有,但是不多,做人家的奴才,凡事都不由得自己。不过在慕容孤吃剩后,赏他几口汤喝。
左飞凤虽然武功不及慕容孤,可是,他自觉自己对女人的品味比慕容孤高出得多。
慕容孤看中的女人,都是用金钱买来的女人。
那些庸脂俗粉,那些曲意逢迎,让左飞凤觉得无比恶心,可是对于慕容孤的赏赐,他还不能拒绝。
如嚼蛆虫。
只要想想那些女人,居然也和他同床共枕,左飞凤的感觉就是如嚼蛆虫。
这个女子,软烟罗一样的女子。
左飞凤暗骂一声,小心翼翼地藏匿好,因为他感觉到,这两个人都会武功。
小师姐的盈盈笑意,让枫儿的眼神更温和下来:“精神本以血气为主,血气常附形体。人死血脉竭,竭而精气灭,灭而形体朽,朽而成灰土,何用为鬼?连师父都吓不住我,你却拿鬼吓我?”
小师姐呵呵笑道:“你的意思,是我爹爹比鬼还可怕了?我看你有好些天没被我爹爹教训了,要不要我去添柴加火?”
枫儿也不以为忤,反而一笑:“小师姐断章取义的本事虽然炉火纯青,却不及你识毒解毒的本事,”他说着,笑意更浓“可是你识毒解毒的本事,又不及你装神弄鬼多矣。胡三太奶,我可说错了?”他说这话,满眼都是不禁的笑意。
那小师姐也笑道:“我可没有去装神弄鬼地骗人,是他们错拜凡人当狐仙,我有什么办法?你还笑我?难道你没份儿?胡三太爷?”
小师姐也笑得厉害,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从未和任何人谈起,转眼看枫儿,那个枫儿笑得更厉害,
他们住的藏龙山,方圆几百里都是山峰连绵,林木森茂,很多猎户樵夫都会遭遇毒蛇毒虫叮咬,蛇虫之毒,凝血攻心,如果耽搁了时辰,就有性命之虞,山里人家,离城里颇远,就是玄天宗设立的药庐,也在碧霄峰下,赶去自然是来不及。
他们两人闲来无事,终日鼓弄毒药,有次在上山采药时,偶然遇到中毒之人,了解了其中艰难所在,便研制出外敷内服的药剂,可以治疗一般有毒蛇虫的啮伤,也可以缓解剧毒蛇虫之伤。
因为不愿意抛头露面,他们暗地里给人家送药治病,都是半夜潜入,悄然将药剂放入人家房中,并写上如何用法,那些得了药剂的人家,从未想到有人暗中相助,只当是神仙赐药,不知是谁开头,认为是胡三太爷和胡三太奶所为。
这两位仙家是民间相传万年修炼成的狐仙,本就是一对夫妻,修成地仙后,隐居山林,偶尔出来云游四方,也是救济贫困,行医赐药,所以民间对胡三太爷和胡三太奶的信奉极为虔诚。
可是笑到一半儿,小师姐忽然想起这胡三太爷和胡三太奶原是一家,难怪枫儿会笑得更厉害,一抹绯红,浮上小师姐的脸颊,娇嗔羞涩,又忍俊不住要笑。
枫儿出了神,看着她,眼中掠过一丝凉意。
凉意夹裹着秋风,吹过那少女的如瀑青丝,少女微凉的眼光落在枫儿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