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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肉叉子就抖动一下。
公蛎看得心焦,上去一把将肉叉拔了下来,疼得胖头一咧嘴。公蛎用肉叉敲胖头的脑袋:“我要你去抢了吗?我说要你去抢了吗?大白天的,你找死呢?偷或骗,什么叫偷?你这个脑袋,就是为了看着像个人才长在脖子上的是吧?”
胖头一边歪着头躲避,一边嘿嘿傻笑。公蛎没了办法,扯下胖头的外衣,挑比较干净的地方撕下一个长布条,将他肩膀胡乱包扎了下,不耐烦道:“去去,赶紧洗个脸,我还有正事。”
胖头喜笑颜开,去旁边一家店铺讨了水洗脸。公蛎板着脸在一旁等着,寻思着胖头终归是个累赘,还是要想个法子甩掉他,忽见毕岸步履匆匆,快步走过,引得街边几个女子纷纷侧目。
公蛎又心痒了。在人群中一眼能被发现,博得女子们艳羡的目光,这正是公蛎长期以来梦寐以求的目标啊。不行,附身一事,不能轻易放弃。
想到此处,公蛎朝胖头一摆手:“我们俩跟着那个男的,别让他发现了,等到没人的地方,你帮我控制住他。”
“他是谁啊?”
“这你别管,反正只要我一使眼色,你就冲上去,扣住他的双手。”
(三)
公蛎跟踪毕岸足足有七天之久,转悠了大半个洛阳城,也没找到机会下手。期间全指望胖头帮人卸货讨要几个馒头,勉强填饱肚子,一圈下来,公蛎又黑又瘦,模样儿更加不起眼。
天气越来越热,公蛎烦躁之极,正寻思着要不要退而求其次,随便找一个五官端正的常人算了,却见毕岸走进了北市旁边的敦厚坊。
洛阳水源丰富,溪流纵横,无名小溪数不胜数,其中有名的两条溪流当属磁河和涧河。磁河、涧河皆从邙岭喷涌而出,水流湍急,涧河生生将河床冲刷成为一条狭窄的沟壑,如同山间深涧,故名涧河;磁河据说因源头有一块巨大的磁石而命名。两者一上一下,一东一西,在厚德坊南段相汇注入洛水,刚好将敦厚坊裹入其中。由是,敦厚坊溪水环绕,垂柳婀娜,素有“洛阳小秦淮”之称。
公蛎以前常在南市混,对这一带并不熟悉,跟着走进去一看,顿时欢喜不已。里面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却并无低俗之气。掩映在绿树花丛之间的红楼乐坊,临水而建的古朴老店铺,充满异域风情的胡姬酒肆,各色美食、琳琅满目的古玩玉器同露天摆卖的小吃担子共荣共生,显示出一种世俗市井独有的融洽,十分符合公蛎的性格,有几分好玩。
毕岸走走停停,似乎在寻找什么。及至中午,胖头拿来几个馒头两人吃了,终于等到毕岸走进了路边一个高门槛的铺子。两人把心一横,将伪装的大帽子拉低,装作是买东西的游客,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房间挺大,却十分阴暗,门侧一个脏兮兮的木雕屏风,摆着一个整块树根沤成的茶几,周围摆了四个圆木橛子,算是凳子。高高的木质柜台后面,安置着一排陈旧的搁架,将整面墙壁分成了多个格子,大部分是空置的,少数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穿的用的戴的都有;十二个木架上分别写着不同的字,什么“天、地、元、黄、宇、宙、洪、荒”等,也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但毕岸并不在里面。公蛎正在张望,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伙计从柜台后面伸出脑袋来:“客官您当什么?先把宝贝给我看看。”
原来是一家破败当铺。
公蛎支吾道:“我先看看。”
两个人站的位置,并不能看见搁架的最下层,但是公蛎却分明感觉到一团微微的红光。待到凝神细看,却只看到一个寻常的墨绿色包裹,里面似乎是一件女人的衣服,散发着脂粉的香味,中间还夹杂着一丝血腥的甜味,刺激得公蛎喉咙发紧、鼻子发痒。
胖头一边将公蛎不由自主往前探出的脑袋扳过来扶正,一边傻呵呵问道:“我们找个人。刚才进来的那人,长得好看的那个,哪去了?”
老伙计捋着稀疏的胡须摇摇头:“没人呀。今天您是第一批客人。”看到公蛎眼睛盯着门帘后面,叫道:“阿隼,倒茶!”
一个精壮男子打开帘子走了出来,端了两杯茶,看也不看公蛎他们一眼,放在桌上便走。帘子打开的一瞬间,可以看到一个简陋的院子。
胖头端起来一饮而尽,扬着茶盅道:“好喝,再来一杯!”山羊胡子笑道:“好喝吧?上好的云绿茶,管够。”话是这样说,也不见那个叫阿隼的出来添茶。
山羊胡子看着公蛎,十分殷勤道:“公子来当什么宝贝?”
衣服上的味道仍然不住地往公蛎的鼻子里钻,鬼使神差的,他从怀里拿出了那颗硕果仅存的血珍珠:“这个,您给看看,能当多少?”
山羊胡子接过血珍珠,他的小眼睛似乎突然之间长大了一圈,半边身子都撑在了柜台上,稀疏干黄的胡须抖个不停:“血珍珠……血珍珠……”满脸狐疑地打量了一番公蛎,突然俯下身子从抽屉下层拿出一叠纸张,然后麻利地从柜台上跳了出来,拉过一个小砚台,拉着公蛎的右手食指蘸了点墨,朝着纸张空白处啪啪按了几个指印,笑道:“好了!以后这当铺就是您的了!”
这动作一气呵成,未等反应过来,指印已经按完了。公蛎举着染黑的手指又惊又怒:“你……你干什么?”
山羊胡子吹了吹墨迹,眉开眼笑:“公子怎么称呼?”
胖头快嘴道:“他叫公蛎。”山羊胡子讨好道:“公公子。”
公蛎怒道:“我姓龙!这……到底怎么回事?”
山羊胡子陪着笑脸,唠唠叨叨道:“龙公子您听我说,这家当铺是您的了。瞧,地契、房契、馈赠合约,房产连同这当铺的债权债务,都归您啦。当然,不是归您一个,您只有一半的产权,剩下的一半是毕公子的……也就是说,你和毕公子共同经营这个当铺。”
公蛎的脑子转了千百次,也想不明白这个当铺的一半怎么就归了自己。胖头这次倒是反应极快,猛地给了公蛎一拳:“老大,咱是掌柜的了?”接着上蹿下跳,兴奋的像一只发了疯的猴子。
公蛎捂着胸口,瞪眼看着山羊胡子。山羊胡子挠头不止,正想着如何解释,之见门帘一打,毕岸走了出来,在公蛎身旁站定,道:“我们共同经营当铺,我出资,你经营,年底五五分成。”
毕岸换了家常的麻布短衫,眉眼的冷峻意味仍在,但没了以前的古板,看上去十分舒服。公蛎原本想好了偷袭,突然这么面对面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心里暗自盘算,自己和胖头跟踪毕岸多日,料想毕岸也是知道的,而且上次他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原形——既然知道自己不怀好意,为什么他还送自己半个店铺?只怕有诈。
虽然想到要把这个已经到手的半个店铺推出去有些心疼,公蛎还是高傲地昂起了头:“我要是不同意呢?”那边胖头已经跳进柜台,贱手贱脚地翻弄搁架上的货物,听了这话猛朝公蛎挤眼睛。
毕岸看也不看他俩一眼,扭头对山羊胡子说道:“财叔,把刚才的手印涂了,合约撕毁,全部作废。我们另找合作者。阁下请便。”最后一句却是对公蛎讲的。
山羊胡子汪三财果然将刚才那一叠纸张拿了出来,蘸了墨水就往公蛎的指印上涂。公蛎一个飞扑过去抢了过来:“你还真涂啊?已经归我了,你想反悔还是怎的?”
毕岸悠闲地靠在柜台上,眉间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好,那就算你同意了。”
公蛎嘴里说着:“等等,让我先看看……”将一沓纸张翻了一个遍。没错,确实是盖着河南府尹大印的房契和地契。馈赠合约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无非是债权债务由两人共同承担、受赠者需以当铺利益为重云云,只是在馈赠条件里有一条,写着受赠一方“不得行邪祟之事”,有些莫名其妙。
如此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一下子将公蛎砸得晕头转向。他颠来倒去地看了半天房契地契,强忍着不像胖头那样失态,正要详细问下有关情况,只听门口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哟,财叔,哪位是你家新掌柜?”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斜靠着门框,软纱裹着的身材玲珑有致,丰腴而不臃肿。芊芊玉指握着一把团扇,半遮脸面,露出一双眉眼笑意盈盈,将屋里众人打量了一圈,眼神落在毕岸身上。
汪三财连忙往里让,口里介绍道:“这是隔壁流云飞渡的老板娘苏媚,夫人,呃,苏媚姑娘。”
公蛎马上便留意到两点,一是汪三财说话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