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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辉本来还想批评顾兰亭效率太低了,李柽一个编修,一日尚能修八条,而她一个修撰,还加了班却只能写五条。可看她写得如此细致,如此严谨,他批评的话便全说不出口了。
“贡艺既精苦,用心必公平。顾修撰果然不愧是状元郎,这般细致用心,让老夫都有些自愧不如啊!”
覃辉脸上堆了笑容,竟是异乎寻常的和蔼起来。他不只是自愧不如于顾兰亭的细致,他更惊讶于,对于李柽所托之事顾兰亭尚能如此用心,可见她胸襟。
她这样的人,日后在官场,必能如鱼得水,也必将会成为李柽,甚至是杨遇安他们二人,青云路上的强劲对手。
毕竟,首辅的位置只有一个。
顾兰亭交完条例以后,便准备回去了。走至登瀛门,她想了想,又折回来把早晨那只杏花连带着花瓶带走了。
“顾大人看来很喜欢杏花?”经过编检厅的直堂吏王义看顾兰亭拿着今早的杏花,问道。
“喜欢啊,除却杏花爱高洁,踏月谁肯来山府?老我若能惯清苦,便种杏花千万树。”
顾兰亭粲然一笑,抱着杏花出了登瀛门。
王义目送她离去,心里对这日日早至,文能理书修典,“武”能抓贼治下的状元郎更加敬佩了。
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直堂吏,可也是读过书的,听得懂顾兰亭诗里的意思。
那些高洁的花大多孤傲,除却杏花之外,谁肯踏月披星去大林古寺那山府偏僻之地呢?她若是老了,便要种个千万树杏花,照应自己清苦的日子。
别人或许不懂,可王义却有些懂了,顾兰亭的心思,似在那高位之上,又实际上却又不是。
经纶事务,汲汲于名利,想来非她所愿也。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或许才更适合她。
☆、绿鬓红唇
顾府。
晚饭罢后; 顾兰亭在书房看明日要修条例的初稿。冬暖看书架上许多卷轴都落了灰,便收拾了起来。
她发现这顾府的书房很奇怪,书架上全都是卷轴; 竟然一本书都没有。她好奇,便打开了其中一个卷轴,上面是一幅书法,写的是前朝王羲之的《兰亭集序》。看那遒劲的瘦金字体,她心想是自家小姐写的。
她再打开另外的卷轴; 发现写的还是《兰亭集序》; 字体或偏行书或偏楷书,大同小异,都是瘦金体。
“小姐,你书房一本书都不放,写这么多《兰亭集序》干什么?”冬暖见顾兰亭此时正看着书案上那枝杏花发呆,没在温书; 便出声问道。
“嗯?兰亭集序,我好像没写过吧; 这书房我都没来过几次!”为了方便,她一般都在卧房画画或是写字; 很少到书房来。
“你看; 这就是你写的啊!”
冬暖将卷轴拿过来给顾兰亭看; 顾兰亭不禁吃了一惊。那字迹笔法追劲,锋芒毕露如割金断玉,确实跟她的字迹如出一辙; 可细细看来,却又又微小的不同。
她不禁想起上巳节联对那回李和昶的字迹,那字条她留着了,但她此时不用比对心中便已笃定,眼前这《兰亭集序》就是李和昶写的。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这……是我写的。”
“你写这么多《兰亭集序》干什么?这一整个书房,少说也有几百卷了。”
“什么?这都是《兰亭集序》?”
“是啊,我刚才翻了十几个小书阁,都是《兰亭集序》啊!”
“不可能吧!”
顾兰亭很是不信,便亲自去翻,一个书架几十个书阁翻下来,还真的都是《兰亭集序》。
这都是李和昶写的?
“不对啊小姐,这卷轴有新有旧,有的还泛了黄,像是有些时日了,不该是你写的啊?再说这几百卷,一天写一卷也得一年多啊,肯定不是你写的啊!”虽然《兰亭集序》全文也就两百多个字,可她并不认为,有人会无聊到一天写个十几遍。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这宅子旧主人写的罢。我习字时师从江南大儒薛曜,说不定他也是,所以碰巧我俩字迹一样了。”
“可我记得薛大儒是不收弟子的,当年老爷上门请了三次,他老人家才来了沈园一段时间教你习字,不知这个人又是哪位呢?”
“那是我还在沈园读书时候的事了,有些记不清了。冬暖,你说我在沈园读书时,私学里可有外姓的人?”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我听说沈家的私学是不会收外人的,都是沈家的后生,你的表堂兄弟、姐妹或者更小一辈儿的之类的。”
“若那人是个皇亲国戚呢?”
“小姐指的是谁?”冬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谁,我是怕京城有人知道我的身份。”
“小姐不用担心,肯定没有的,要有早就出现了。”
冬暖嘴上是这样说,心里却好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不过她并不知道顾兰亭那时都有哪些同窗,现下也只是猜测。
圣典修纂工作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当中,顾兰亭每日除了要修条例,还要阅读大量的初稿和相关典籍,比她整理典籍时还要忙碌。
这一日又是酉时过后,暮色四合之际,顾兰亭才从翰院散值回去。
她走至西街,正揉了揉肩膀,哪成想猝不及防被兜头泼了一盆热水,水顺头而下,把她一身官服都淋湿了。
她庆幸还好水不烫,掸了掸衣上水渍,这才闻到水里竟有一股臭味儿,原来竟是谁家的洗脚水。
顾兰亭抬头看了看二楼,门窗禁闭,那户人家已经熄灯睡觉了,心里便不欲多计较,抬脚走了。
顾兰亭走远之后,那户人家又开了灯,有主仆二人站在窗边说话。
“老爷,这个顾大人脾气还真是好,遇事也从容,被淋成那样了也未失态。”说话的是太保周勃家的管家福伯,周福,刚才便是他泼的水,泼的是周勃的洗脚水。
“能状元及第的人,品性肯定不差啊,难不成她还能站在楼下破口大骂?”周勃吹了吹胡子。
“老爷您也说她品性不差了,还泼她洗脚水干什么?想逼她骂街?”自家老爷的洗脚水臭得很他是知道的,刚才真是不忍心啊。
“那到不是,刚好我洗完脚,刚好她又在楼下,我就是想泼一下,看看她是什么反应罢了。”
“老爷,断袖之事涉及名声,您要是真觉得她跟皇上有什么,不如以名声之事去敲打敲打她,到时也可看看她是否真在意皇上,或是有什么企图。”他家老爷怀疑皇上好男色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他清楚得很。
“这事儿……我去做好吗?”他怎么感觉角色不太对?
“您是太后的堂兄,怎么说皇上也算你侄儿,作为长辈为晚辈的终身幸福操操心,怎么不好了?”福伯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
“那行吧。”
周勃也觉得福伯说得很有道理,可他还是看不惯顾兰亭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他想给她使使绊子,为难为难她,看看她什么反应。至于敲打她的事儿,他还得考虑考虑时机和措辞,便容后再说。
顾兰亭并不知道泼自己洗脚水的那户人家是周勃的府邸。
接着,顾兰亭就开始了她霉运当头的日子。
继被泼洗脚水后,第二天她的公案上被人放了一盒滑虫,密密麻麻地往出爬,差点儿吓坏她。
不过,吃滑虫的人她都见过了,活滑虫她倒也没那么怕,便同王义一起把那些滑虫收拾了。
这回可把一众翰院同僚都看呆了,没想到顾修撰平时文文弱弱的,竟然连滑虫都不怕。
然,倒霉的事儿远不止这一件两件。
朝廷派人来检查圣典修纂情况,那检查官一时手滑,把墨砚打翻了,整砚的墨正好泼到了顾兰亭修的条例上,墨浸透的快,顾兰亭一天的修纂成果就那样废了。
顾兰亭欲哭无泪,但是也只能自认倒霉。没办法,人家官比她大,人家都好言好语道歉了,她只能回去加班加点重新修了。
“不得了了冬暖,这几天太倒霉了,你家小姐我要怒了!”顾兰亭拿着泼了墨的条例回了府,一进门便开始吐苦水。
“你要怎么个怒法儿?”
这声音清越明朗,竟然是好久不见的李和昶。他依旧一身白衣,轩然若举,看得她顿时不自在起来。
“……你怎么来了?”自上次他在顾府过夜之后,二人已有数日没见,一想起当日榻前情形,她不觉红了双颊。
“书案上的杏花凋了,我又带了一枝过来。”说话时他看着她含羞的脸,如那案上的杏花一样,白里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