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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奔了过去,“琰儿怎么醉成这样了?”
左肩王淡淡地道:“被女人闹的。”
非她不可的性子,倒像极了年轻时的左肩王。
那时,他看到叶王妃,虽只一眼,就认定了她,便是再比她美丽的、有才华的都入不得眼,也只有她一人。
宇文琰被护卫扶进了偏厅上的暖榻上,他身子一歪,躺了下去,蜷在床上捧着肚子,嘴里痛苦地哼哼着。
左肩王妃坐在一边,“琰儿!琰儿……”
他迷迷糊糊间,似听到母亲的声音,“母妃,你高兴了,她终于退亲了。别想我娶妻,你也别想抱孙子,我谁都不要,我只要弱水,我只要她……”他一边呢喃着,一边唤着她的字,“弱水,弱水……我对不住你,是我害了你……”他的泪晶莹剔透,从眼角漫延出来,可人还蜷缩着。
左肩王妃看着这样的他,跺了一下脚,伸手就击打了两下,“没出息的东西!为了一个女人就闹成这样,哪里还是我儿子,还是左肩王的儿子?”
伸手还要打,左肩王握住了她手,神色严肃:“他已经醉了,你再打他,他不知道。”
左肩王妃嚷道:“你怎么不劝着他,喝这么酒做甚?”
“我找到他时,他已醉了。”左肩王不说多话,在暖榻上坐下,看着哭喊着唤“弱水”的他,“安西有什么不好?你偏要逼人退亲?”
“她若真是好的,我干吗要分开他们?”左肩王妃争辩着。
左肩王看着左肩王妃,“我回府的时候,已听童护卫说了,坏安西名节的诗是傅氏姐妹花了五十两银子请人代写的,还有官府已经捉拿了傅妃的乳母……”
左肩王妃站在一边,当即道:“不可能!宜心是个好孩子,她绝不会做恶毒的事!”
到了现在,左肩王妃还认为傅宜心个善良的,真瞧不出来,小小年纪如此毒辣,为了得到宇文琰,居然抵毁安西的名节,收买乞丐,教传流言。
左肩王见她说什么也不信,还声声言说傅宜心是被人陷害,他不由手拍桌案,厉声道:“此事已闹得满城风雨!傅翔已交出傅宜心,任由江家处置,江书鸿说了句‘这件案子已经交给官府了’,傅翔就把傅宜心送入了大理寺大牢!要不是这事是真的,傅翔会老老实实地交人出来?官府的人在破庙里将傅妃的乳母卢氏与乞丐们抓了个现形,光是今天一日,皇城官府就抓了几百名乞丐。”
傅家人可不是江家人会护短,傅家人生怕这件事惹祸上身,又打听到来龙去脉,连傅宜慧的乳母都招认了,哪还有转圜的余地,索性把傅宜心也一并交了出去,也示傅家在这件事上的诚意。
傅翔虽同为丞相,傅家的权势却远不及江家,江家在皇城可有近三十年的根基。
左肩王妃心下一阵惊慌,她逼着江家上门退亲,她这是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计耳光。
她认为的贤惠女,原来是个毒辣的。
她认为不配宇文琰的,原是善良受害者。
到时候真相一传出去,百姓怎么看她,左肩王府可是丢了大面子。首先人家会嘲笑她这个左肩王妃,识人不明,善恶不分。
“江家人一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们这是让我丢脸,让我们左肩王府被人取笑。”
左肩王失望的摇头,“飘飘,你怎么能怪江家。羞辱人家女儿的人是你,坚持要退亲的也是你。安西不想因为她让你们母子生出嫌隙,才同意退亲的。我在西北与安西相处大半年,难道我们父子不如你了解她的人品、为人,她心地善良,品性高洁,行事磊落大方,你怎么偏偏就要为难她呢?”
☆、557 皇后愧
左肩王妃垂着头,江家人是故意的,看左肩王府丢颜面,看左肩王府的笑话。既然一早就知晓实情,为什么不在退亲前说出来,只要他们说了,她是会考虑的。
可现在,已经退亲了,再懊恼又有什么用。
左肩王轻叹一声,“已经这样了,你自责也没用,还是想想办法,劝住琰儿振作才是。他今日入宫递了辞官折子,没等皇上和兵部批准,就跑出宫了。万一出了大事,我们全家的脑袋都得搬家。回头我就入宫替他盯着,唉……今儿是他当差,还请杨云简帮忙值守着呢。”
左肩王妃心头一片凌乱。
怎么一切就变了样呢?
傅宜心是个好孩子,现在却成了恶毒女。
她讨厌、痛恶了几月的素妍,却成了良善之辈。
*
皇宫。
新皇见又是杨云简当值,颇有些意外,随口问了句,“宇文琰怎么没来?”
杨云简笑道:“回皇上话,说是递了辞呈,要回家当他的世子爷。”
新皇觉得这不像宇文琰,前些日子还说要做番事出来,怎的就递辞呈了,“出了什么事?”
杨云简纠结着要不要说。
倒是大总管低声道:“听说皇城都传遍了,江家与左肩王府退亲。傅妃姐妹背里破坏安西郡主的名节,左肩王妃放话出来,说已经看中了傅三小姐为儿媳,江家人气不过就退了。”
新皇一头雾水,抬手示意杨云简退去。
大总管将自己听来的消息,又详细地说了一遍。
“傅妃为了帮她妹妹做琰世子妃才故意这么做的?”
新皇怎么觉得这理由有些牵强,傅宜慧是在傅翔夫妇身边长大的,她对自己的父亲、继母并无甚感情,怎么可能为了继母所生的妹妹而谋划。不惜做出这种恶毒的事。
大总管又低声道:“今儿凤仪宫里,朱雀姑娘打杀了两名内侍、一名宫娥,说是皇后娘娘凤颜大怒。皇后从来没有生这么大的气,竟下了狠手。将三个都当场杖毙了。”
新皇问:“今日什么人探望皇后?”
“一早的时候,皇后派了宫人请平国公夫人入宫叙旧。”
这事也太古怪了。
新皇搁下奏章,“起驾凤仪宫!”
杨云屏了通禀,早早换了身凤袍,立在大殿上静候着。
见罢了礼,新皇扶她在凤椅上坐下,“这几日可好?”
“好着呢。臣妾好。肚里的孩子也好着。”
新皇点了点头,抬头做了告退的动作,左右宫娥相继退下,唯留了大总管在一边侍立茶水。
“安西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云屏一惊。就知这宫里的事瞒不过他,正要跪下,新皇扶住她,“没什么大不了,你说吧。朕不怪你。”
杨云屏便见傅宜慧入宫谢恩,让身边的乳母嬷嬷在凤仪宫里打听内情,因两名内侍听说她是十一王爷的侧妃,又是杨云屏的表妹,得了银子。又想巴结,就和盘托出了素妍入宫劝阻傅宜慧入宫为皇妃的事儿……
“请皇上责罚,臣妾没想到这些个宫娥、内侍嘴碎,为了几两银子就能把这么隐秘的事说出云,惹得傅宜慧心头怨恨,这才让她借着傅宜心想要毁了安西……”
素妍那样的女子,被人诽谤这样,心里指不定如何难过。
她是为了他,为了后宫的安宁才说那些话。
傅宜慧就能想到这样的法子来报复,瞧着是个明丽动人的,谁能想到,她竟生了一副蛇蝎心肠。真不敢想像,这样的女子要是入了后宫,这宫里该生出怎样的风暴。
是他对不起她!
她是因他而受累。
她为他静默地付出,而她却因助他而被人伤害。
杨云屏低声道:“安西一心为臣妾,没想臣妾的表妹却做出这种事来。让臣妾无颜见她,她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却被人损毁名节……”
她是真心愧疚、懊悔的,当她知晓了实情,庆幸着听了素妍的话,可同时只有更深的自责。
新皇道:“一国之母的身边人自是沉稳得体的,你的凤仪宫确实该好好整顿了。”
杨云屏捧着大肚子,“若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儿,今日臣妾真想多打杀几个,没想今日这一查,好几个宫人都与其他宫里的嫔妃暗通消息,更有的,已经通到宫外去了……”
“他们是你宫里的人,你想打想杀,不用禀报朕。你是皇后,有打理、整顿六宫之责。”
杨云屏每每想到素妍与宇文琰退亲,这样好的两个人,就分开了,心痛不已,“安西是个心事重的,她有什么苦,总是闷在心里,也不知她这两日怎样了。”
“明日宣她入宫与你叙旧。”新皇俯下身,将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
弱水!
他在心里低低地唤她的名,他与她越来越远,又是这样的近,她一直都在心里,只是他触碰不到。
新皇问明了原由,陪了会杨云屏,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离开了。
*